3、无望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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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皮鞋踩着地板，黑衣随意的披在肩上，少年扯着松垮的领口，神态自若的走在大楼中。
黑衣属下鞠躬沉声说：“boss让乱步先生去拷问室。”
闻言黑发凌乱的少年扁了扁嘴，语气不满：“又把无聊的事推给我，那种事，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吗。”
黑衣属下更加恭敬的鞠躬，一言不发，沉默像个木头人。
乱步啧了一声，转身挥了挥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去就是了。”
他一边抱怨着上司压榨人一边走向拷问室，在进去的那一瞬间表情从脸上消失，翡翠色的眼眸异常冷淡。
‘吱嘎’的声音让里面的男人回头，他语气轻快的说：“乱步来的真慢。”
男人长了一副不错的相貌，可惜空有好的皮囊，内里已经坏透了。
乱步没有回答，他抬眼看被锁铐住的卧底，黑发青年，戴着血迹斑斑的圆框眼镜，嘴角下有一颗痣。
“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的参谋官辅佐，嘛，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男人伸手揽住乱步的肩膀，唇角漫开恶意的笑意，他拿起桌上的枪，塞到乱步手中，一字一句的说：“杀了他。”
“这个人试图潜入杀死乱步你。”男人亲昵的低头玩着乱步另一只没有拿枪的手，语气风轻云淡。
“乱步现在已经成为很多组织的噩梦了，政府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你了，当然，都被我拦住了。”
看着被折磨的鲜血淋漓的男人，乱步心中没有一丝波澜。见多了也就没什么，更何况这种惨状也出现在他身上。
“啊呀，如果那个银狼活着，说不定能杀死乱步，只是可惜了。”
他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嘲讽，却佯装温柔和蔼，实在是一个伪善者：“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乱步，这个世界，唯一了解你的只剩下我了。”
疯掉，绝望也没关系，只要这颗大脑为他所用，这是由他培养出的‘乱步’，只属于他的，没有被其他人夺走的‘乱步’。
乱步抬手不耐烦的让男人闭嘴，徒然的说只是扰乱心情。他转了下手里的枪，对准男人，平稳冷静的没有一丝颤抖。
“为什么是我，其他人也可以。”他说，翡翠色的眼眸冷冽而美丽。
男人优雅一笑：“必须是你。”
乱步撇撇嘴，转身枪口对上坂口安吾的心脏。
身上布满可怕伤痕的坂口安吾咳嗽着，他虚弱抬起手，用混合着多种情感的复杂眼神看他：“你的父母，一定不会高兴你成为这样的人。”
黑发少年食指顿住，他歪了下头，轻声说：“……他们已经不在了。”
已经没有人纠正我的错误了。
下一秒，子弹破口而出，刺破包裹心脏的皮肉，几乎同一时刻，他的呼吸消失了，四肢无力的垂下。
又一个知道父母的人被自己杀死了。
乱步垂眸，侧身擦过看戏的男人离开，却被一把抓住手，力度大到让枪从手中滑落，剧痛让他身体颤抖了下。
男人叹息了一声，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你的手颤抖了，乱步，这样不行。父母不能让你犹豫动摇。”说着他抽出腰间的枪，对着已死去的坂口安吾补上三枪，嘲讽和癫狂在那双深渊般的眼眸点亮。
“要做到冷酷无情啊，乱步。”
乱步骨折的手无力的垂在左侧，他已经没有什么表情，早就知道了不是，这个男人为了掌控自己，一步步清除和他有关的事或物。
男人好像才发现黑发少年骨折的手，他抱歉的笑着，手再一次附上那里，嗓音如诱惑夏娃的副社一样鬼魅：“乱步，你是绝对不能离开我的。”
“请好好活下去，乱步。”
——“嗯。”乱步缓缓勾起一个笑容，比玉冷的翡翠色双眸深处是一片虚无的沼泽：“我当然，会好好活着的啊。”
……
夕阳印着残血。
乱步静默的抬头，港口Mafia首领的接连死去，这个城市已经陷入黑暗争斗之中。
大楼爆炸，到处都是残骸。那个人死去的时候，是已经料到了吗。
[我们都是将要溺亡的人，学会呼吸得以延命，当下的生仅仅是为了迎接终将到来的死。]
“最像我的人，原来这么脆弱，自杀啊，我才不会那样做。”
他喃喃着，绕过尸体向高处走，混乱与无序让这里成为犯罪者的天堂，倒在地上的尸体各种各样，姿态不一，手法不一，有的人死去的表情是绝望，有的人确是解脱。
黑发少年迈向最深处的首领办公室，在进入的一刹那他停下来，侧了侧脸。
——“去死吧。”
子弹划伤了他的脸颊，刺目的血顺着伤口流下脖颈，濡湿雪白的衬衫。
乱步没有吭声的摸了把脸，随意的将血迹擦在外套上，才抬起眼看向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流血快要死去的，年轻的少年，鲜血模糊了脸，刀伤和子弹伤触目惊心，即使如此，他野犬一样的生命力依然让他维持着微弱的呼吸，苟延残喘。
“直美，哥哥为你报仇了。”
乱步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他，自语道：“还活着啊，已经没力气握住枪了嘛，怪不得刚才打偏了，就差一点……”
差一点，差一点什么……
已经看不清长相的少年沙哑着嗓音，他双眸有血泪也有刻骨的仇恨：“江户川乱步，你个怪物。”
“所有人，因为你，都死了。”
“要，杀了你，杀了你。”
身后的少年只是徒然的说着，很快鲜血溢满喉咙，最后的呼吸伴随破碎的话语散去。
看着他咽气，乱步才抬起脚绕开他的尸体，掏出口袋里的糖果，皱着眉咽下去。
“唔，不甜啊。”
明明这个糖是自己很喜欢的，应该很甜的。
“你，却给我买糖。”乱步任性的虚指前侧的空气，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要很甜很甜的那种糖。”
——他是怎么发现的？！
保护这位珍贵智囊安全的隐形异能力杀手全身冷汗的现身，他恭敬的俯身，“是，乱步先生。”
离开这里，逃离这里！
杀手的直觉疯狂提醒他。
他还是人吗？这种压抑的环境，还能若无其事的吃糖。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杀死他，刚才那个人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怪物，一个自甘沦为道具的怪物。
乱步安静的看着杀手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若无其事到填满对他的恐惧，无趣的垂目。
……
横滨外的一处教堂
拿着刻有爪印头骨的黑发少年百般无聊的坐在椅子上，翡翠的瞳仁漫无边际的乱转。
教堂很空旷，只有他和神父。
仿佛是忍受不了过于安静的氛围，乱步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向正在悼念亡灵的人。
“神父先生，我是不是罪无可恕之人。”
黑发紫眸的年轻神父缓缓站起来。
“不，你无罪。”
冷漠的翠眸对上兴味盎然的紫眸，外表俊秀的年轻神父嗓音优雅低沉。
乱步盯着黑发神父几秒，瞳眸闪烁了几下，继续问:“我死后，会上天堂还是地狱？”
“地狱。”
乱步鼓起腮帮子，愤愤然的说：“不是说无罪的吗？”
“但你要赎罪。”黑发神父的手抚上他的脸，过于亲密的动作，乱步眼睛也不眨的和他直视。
黑发神父发出轻缓的笑声，他咳嗽了几声，脸色虚弱苍白。黑发神父伸手抱住这个和他比起来还要瘦小的，外表如少年一样的乱步，冰凉的怀抱圈住怪物一样的他。
是安慰吧，不是，是粘稠的恶意。
“没关系，我们都会在地狱相见。”
大火撩起了教堂，乱步站在不远处，怀中的头骨早已消失了踪影，他略微困惑的垂下眼，抚上还带有冰凉温度的唇瓣。
[你无罪，是因为有人替你承担一切。]
不执着于无意义的猜测，乱步也没有兴趣继续看火烧下去，他转身和教堂背对，黑衣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乱步先生。”属下抵过一个用沾血手帕包住的东西，恭敬的说：“boss让给你，说是纪念品。”
拆开手帕，里面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属蝴蝶。
乱步摸着手下雕刻细致纹路的金属蝴蝶，抿着唇问：“这个人呢？”
“boss杀了。”
……
——“你在干什么。”
筷子被和自己一样脸的人扇掉，江户川乱步拽住他的手腕，粗暴的向卫生间扯。
福泽紧接着跟上，他担忧的注视两个看不对眼的乱步：“出什么事了？”
江户川乱步撇嘴，不开心的扬声。
“他有胃病还要和我们来吃。”要不是他观察的细致，差点被这个和自己一样聪明的人骗过去。
“为什么不说。”
他面对安静的乱步，即使胃部抗拒不愿进食，他也依旧吃着甜腻的红豆麻薯。
“……我们，是可以被信任的啊。”江户川乱步轻声说着：“你是知道的吧。”
“……不要…放弃啊。”
哪怕是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有多么无力。
江户川乱步抓住他的袖摆，神色难得焦躁。
为什么支开侦探社的人，他很清楚的啊，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对上乱步，清晰的看见他眼中一瞬间泯灭所有光芒。
不愧是‘我’啊，已经知道了吧。
“留下来……”
乱步翡翠的眸子依旧空旷虚无，从刚刚起，一些刻意压制的黑色物质彻底暴露出来。
一旁的福泽手控制不住的按向袖中的刀柄，用警惕骇然的眼神看向乱步。
他是清楚的，另一个世界乱步身上的是什么，那是血腥味，刻在骨里的血气，他杀过人多人，很多很多人，死去的人怨恨化作锁链，层层拷住这个本应天生良善的人。
黑发的少年看起来比武侦里的江户川乱步更瘦弱，他转身，张开手臂，以一种轻松自在的表情对银发男人。
“银狼阁下，请杀死我。”
活下去的意义，已经不需要找了。
……没有了，被他自己毁了。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滑落，乱步迟钝的摸上去，喉中的呜咽声溢出些许。
原来，他这个怪物也会有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望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