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唯有你》三米阳光

2、第 2 章

　　宴会是下午开始的，她的朋友陆陆续续都来了。梁益和江黎怕自己在场打扰到孩子们，就上楼办公去了，特意嘱咐了张妈她们帮忙看着。
　　易庭柯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宴会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他不想打扰任何人，也不想参加她的世界。但是，就是有人不想让他如意。
　　“易庭柯。”脆脆的声响在身后响起。
　　易庭柯顿了一下，还是回头看她。
　　梁倾小脸上满是笑意，“从医院回来了？怎么样，还发烧吗？”
　　易庭柯还没回她，周围的孩子都开始好奇地问梁倾他是谁。
　　梁倾看着他，冷笑，“不知道爸爸从哪里捡来的。”
　　易庭柯看向梁倾的眼神也是冷的，没有任何温度，转身面无表情地上楼。突然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并不痛，可是黏黏的很难受。他大概知道是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手上还沾着有鲜美味道的蛋糕。
　　“梁倾……”旁边的女孩惊愕地捂住了嘴。
　　梁倾咬唇，她竟然觉得自己这一刻不敢看他，但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瞪着他。
　　江黎下来的时候场面已经很尴尬了，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吼梁倾，怕她有更大的逆反心理，怕她以后对易庭柯更加反感，但是女儿这次的所作所为真的已经有点恶劣了。
　　梁益也闻声下来，沉了沉脸，“梁倾！”
　　“倾儿，过来妈妈这里，衣服脏了，妈妈带你上楼换。”江黎朝梁倾招招手，顺手拉住正欲上楼的易庭柯的手。
　　梁倾看她拉着易庭柯的手，对她的不满又大了些，竟然不听江黎的话，没过去。
　　这下江黎也沉下脸了，“倾儿，你连妈妈的话也不听了？”
　　梁倾从小到大最听的就是妈妈的话，这下看她似乎是真的要生气了，只能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江黎拉着两个孩子上楼，张妈出来活跃场子，“来，你们都接着玩，这是刚做出的甜点，你们来尝尝看。小姐等会儿就下来。”
　　小孩子总是忘性大，容易被新东西吸引，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扑到甜点上去了。
　　江黎把梁倾交给梁益，自己把易庭柯带到他房间。
　　“过来，阿姨帮你把蛋糕洗了。”
　　易庭柯呆呆地看着她，再怎么早熟的孩子都在面对厌恶自己的人突然对自己好时难以马上反应过来，但他还是清醒了。
　　“江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过来，头低下，水温差不多了。”
　　易庭柯愣了下，最后还是走过去乖乖低下头。
　　“会不会太烫？”
　　“……不会。”
　　洗好之后江黎拿毛巾替他轻柔地擦拭头发，就像一个母亲帮自己的孩子洗头，那样温柔。
　　“庭柯，倾儿很蛮横是不是？你不用说，阿姨都知道。从小到大，家里所有人都宠她，就养成了她这幅唯我独尊的样子。阿姨知道你来到这里之后受了很多委屈，你是个好孩子，很懂事。阿姨等会儿会去教育倾儿，你也原谅她好吗？”
　　“江姨，我不会怪她。”
　　江黎点点头。
　　梁益跟梁倾讲了很多，梁倾就是听不进去。在她心里，爸爸早已经不是她原来的爸爸了。
　　“倾儿。”江黎进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梁倾一看吓得缩了一下。她并不是怕妈妈的训责，而是怕妈妈露出对她失望的眼神。
　　江黎没有看梁益一眼，抱起梁倾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梁倾乖乖地窝在江黎怀里，没有动。
　　到房间后，江黎把她放在床上，满脸严肃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也不可以这样，妈妈教你的礼仪都白费了吗？你今天在你朋友面前把蛋糕扔到他脑袋上，这么侮辱他，他有多难受？你的朋友又会怎么说你？”
　　梁倾不说话，她还小，有些词语的意思她不懂，但她明白，妈妈在怪自己，怪自己拿蛋糕砸易庭柯。
　　“妈妈知道你讨厌他，你私下欺负他，你以为妈妈不知道？”江黎把委屈的梁倾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倾儿，答应妈妈以后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爸爸对他好，你也要对他好？可是他和他妈妈明明抢走了爸爸。你每天那么难过，你都忘了？”
　　“倾儿，妈妈很开心你心疼妈妈，可是妈妈不难过。大人的事妈妈会处理的，庭柯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和他好好相处好不好？”
　　梁倾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不答应妈妈？倾儿，现在让妈妈难过的是你。”
　　“妈妈，你别难过，倾儿不会了。”
　　“既然你不想妈妈难过，那你去向庭柯道歉。楼下不是刚刚切了蛋糕吗？你端一碟给庭柯。”
　　梁倾无法，只能到楼下端了块蛋糕走到易庭柯房门口，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奈何妈妈就在身边，只好敲门。
　　易庭柯打开第一眼看到的是梁倾，手里端着蛋糕，面上虽然不再是平时的剑拔弩张，但他仍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仇视。
　　江黎在后面轻轻推了梁倾一下。
　　梁倾抿了抿嘴唇，开口说：“蛋糕，给你吃。”
　　易庭柯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伸手接过蛋糕，回了句，“谢谢。”
　　江黎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梁倾开口，稍加力度地又推了她一下。
　　“……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拿蛋糕扔你。”
　　易庭柯看向她，“没关系。”
　　这一年，梁倾8岁，易庭柯10岁。
　　8岁的梁倾已经开始上学，和易庭柯在同一所当地有名的学校。她第一天去的时候身边有爸爸妈妈陪着，自己也穿着新买的衣服，美美地去学校。当然，身边还有一个让她心情不再那么美丽的人——易庭柯。
　　从坐上车开始，梁倾就不停地和前座的爸爸还有旁边的妈妈说话，叽叽喳喳的就是停不下来。
　　还是江黎忍不住说了句，“去上学这么开心吗？从早上醒来就一直说到现在，妈妈的脑袋都要被你吵晕了。”江黎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看到前座端端正正坐着的沉默寡言的孩子，她心里又有些不忍。她对这个孩子虽然还是做不到没有一丝隔阂地照顾，但终归不会刻意针对。
　　梁倾翘着嘴，不满自己的妈妈这样嫌弃自己。
　　“我上学之后，你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你再想我也不能见到我了。”
　　“你这个小啰嗦，整天像麻雀一样吵吵吵，现在我终于有安静日子过了。”
　　梁倾听得眉头皱起来，小嘴嘟得可以挂好几个酱油了，一双眼睛幽怨地看向妈妈。
　　江黎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她的小嘴，再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好了，妈妈跟你开玩笑的。妈妈早上提醒你的，都记住了吗？”
　　梁倾点点头，伸手抱住妈妈的脖子，小脑袋在江黎脖颈处亲昵地磨蹭。江黎笑着轻轻拍她的背。
　　梁益从后视镜里看到这样的一幕总算是放下些心来，刚要收回视线，瞥见旁边的易庭柯也在看向后座的母女，心里轻轻一叹。他知道这个孩子也想妈妈了，但他却又无能为力。
　　易庭柯收回视线时恰好看到梁益正看着他，没有被抓到偷看时的窘迫，反而朝梁益淡淡笑了一下，而后目视前方。
　　夫妻两人带着梁倾报道后，准备离开。江黎始终有些不放心，再次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兴奋地和旁边的同学东拉西扯的梁倾。然后把视线移到身侧的易庭柯身上，“倾儿爱闯祸，在学校里，你方便的话就有空的时候帮阿姨看看她。”
　　梁益也在身边柔声说道：“倾儿有些不懂事，有时麻烦庭柯了。”
　　“我会的。”
　　“嗯，叔叔相信你。行了，你也去上课吧。”
　　易庭柯颔首，走时余光斜向梁倾，她正和她的同桌聊得正欢。
　　第三节课上课前，大家需要做眼保健操，课间时班主任教过，而且特意交代不能睁开眼睛。
　　梁倾自然是答应得爽快，在真正做眼保健操时，她还是和在幼儿园里一样，忍不住偷偷地睁开双眼。偷偷地看看老师，看看门口，看看同桌……谁知她同桌也是个调皮的小男孩，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两人视线对上时，梁倾悄悄咧嘴笑了，就是小孩子很普通的想笑就笑了。启料同桌的小男孩有点紧张地跟她说：“快闭上眼睛，被人发现要被记名字的。”
　　梁倾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被记名字会怎么样，但还是有些紧张地瞥了眼四周，希望没被人发现。余光刚扫到门口就看到了笔直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纪律板的易庭柯。易庭柯显然也是发现她了，两人目光相触时梁倾条件反射地狠狠瞪他。在看到他要走时才收回视线，打算闭上眼睛。
　　这时，她的小同桌凑过来小声说道：“不是让你快点闭上眼睛吗？怎么还看他？现在肯定要被记名字了。”
　　梁倾撇撇嘴，“我才不怕他。”
　　果不其然，当天就有纪律部的单子发到梁倾班级，说明了座位和原因，指明梁倾和她同桌做眼保健操时讲话。梁倾和小同桌被教育了几句才放学回家。
　　梁倾在看到易庭柯时，已经是一肚子的火，但看到爸爸妈妈在，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批评，硬生生地忍到了两人回到房间。
　　梁倾直接打开易庭柯的门，走进来之后“顺便”把它关上。
　　易庭柯从作业本中抬起头，看到站在跟前的梁倾，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她不存在。
　　梁倾怒了，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这可真是难为死她了，“今天是不是你记我名字？你这个爱打报告的小人。”
　　易庭柯没说话。
　　“你默认了？”梁倾怒目而视。
　　“对，是我，你们不遵守纪律。”他的语气也有点不好，不像平时那样。
　　他这么直接，一下就承认了，梁倾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易庭柯没再说话，只低头管自己写作业。
　　他这个样子是梁倾最烦的，潜意识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噌——”铅笔在干净的作业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转头烦躁地看向梁倾，没错，确实是烦躁。他只是一个10岁的孩子，在梁倾这么久的针锋相对后不可能总是愿意退让，也不可能总是愿意原谅，一次又一次的委屈他也会生气。但是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止住了，母亲的千叮万嘱浮现在他脑海，他和她妈妈对不起那位善良的阿姨，就冲这一点，他也不能凶她。
　　“你生气了？”梁倾紧紧盯着他。
　　“我要写作业。”
　　梁倾皱着眉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外加郑重“哼”了一声才走。
　　画图的铅笔在纸上停留了片刻，狭长的眼睫毛在白净的脸上留下好看的剪影，易庭柯眨了下眼睛，顺着直尺在作业本上画出流畅的一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