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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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珩大步进了东汉皇宫正殿的崇德殿，见董太后果然垂帘听政，坐于崇德殿上首正座。柳珩冷冷一笑，也不多言，一撩冕服，跪坐于董太后右侧。
这是帝位更换以来的首次朝会。
百官均着官服，手持白玉朝笏，正坐于两侧，文黑武红，一目了然。
由于汉朝没有椅子，即使出现了胡床，也仅只是用在休闲场合。而在正式的场合，“始于衣冠，达于博远”，君臣均是正坐。到了宋代，赵匡胤撤掉了大臣的椅子，上朝就成了君坐臣立。而到了明态祖，大臣上朝就得跪着了，清代更是发扬光大，都有把人跪死的。
从坐到站，再到跪……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柳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官员，发现本应立于首位的大将军何进没有来。那么，本次朝会就是由董太后恣意而为了。
其他重臣倒是都来了。距离他最近的几个分别是：太傅袁隗，司徒丁宫，太尉马日磾，司空刘弘。
朝会开始了。董太后降旨，封皇子协为陈留王，加封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掌握军权；又令大宦官张让等共预朝政。
随后，董太后慢条斯理道，“侍郎荀攸何在？”
柳珩心下一哂，心想，来了。
昨日自己单独召见荀攸，果然引起了董太后的注意。他正待亲自向董太后忽悠几句的时候，座下百官有一居后之人站起身来。
只见那人身着玄色朝服，举手加额，垂首鞠躬，然后直身；同时手再次齐眉，双膝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侍郎荀攸身有不适，抱病家中，今不得至朝中，望请恕罪。”
柳珩心中蓦地一跳。
虽然那人俯首跪拜于地，完全看不到脸，但他就是有一种直觉。
——那便是荀彧。
荀令留香，君子如彧的荀彧！！！
“平身！快快平身！”他的行动快过思维，有些失态地猛地站了起来。
其他人柳珩倒是无感，但是史上赫赫有名的荀令君在他面前跪成这样……他觉得自己多半要折寿。若不是碍于身边的董太后，他恨不得马上跑下去扶他起来。
“谢陛下。”
那人直起上身，两手再次齐眉，然后放下。一举一动，一丝不苟，优雅清皓恰如梅上初雪。
董太后对柳珩突然站起来的行为非常不满。
她鄙夷地白了柳珩一眼，又望着下方皱眉道，“你又是何人？和荀攸有何关联？”
“微臣乃少府守宫令荀彧，与荀侍郎为同族之人。”荀彧低眉垂首地答道。
“哦？”董太后挑起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随后，她猛地发作，厉声道，“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天便有恙？莫不是欺哄哀家？”
“祖母息怒。”柳珩连忙道，“荀卿所述确是实情。朕昨日召见荀侍郎时，见他已抱恙，遂许他今日不必上朝。”
其实柳珩心里有些后悔。
他早已预料到董太后会“特别关照”被他召见的荀攸。为避其锋芒，才让荀攸今天不要来上朝。而荀攸告病只需要遣人和他的直属上司、大将军何进说一声。
但他没有预料到何进居然没有来，导致董太后的一腔怒火对准了同为荀氏一族的荀彧。
东汉早朝为五更天。
何进昨日抢立了皇帝，必然洋洋得意，酗酒庆贺。今晨起不来也是应当能预料到的。
柳珩皱眉，暗暗自省道，这是他的失误。
“呵，竟是这般严重？”
董太后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那也得派个太医好好瞧瞧才是。荀侍郎毕竟是大汉的栋梁之臣，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岂不可惜？”
“朕亦大为忧心，昨日已吩咐过了。”
柳珩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转头望向那道颀长的身影，和颜悦色道，“荀卿还请退下。”
“谢陛下。”荀彧再次拜谢，起身回列。
这是柳珩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这个凝聚了千年优雅的荀令君，是《三国志》中容貌被称赞得最多的。
荀彧儒雅俊美，史书用了“清秀通雅”、“其人伟美”、“风姿奇美”、“彧有仪容”等等辞藻来形容他。就连有名的大喷子弥衡骂他的话，都是独树一帜，说他“借面吊丧”，意思是你长得这么丰姿俨然，可以专门充当官家派去吊丧的人了。
然而他明明可以靠脸，却偏偏要靠才华，从小便被世人称为“王佐之才”。
——这是一个完美到连名字都沉淀着优雅的君子。
荀彧回列后，垂首低眸，隐于他人身后。
柳珩悄咪咪地望向那道身影，遗憾地发现，被人挡了个彻底。
“无事便退朝吧。”董太后意兴阑珊道。
柳珩知道，今日的朝会，董太后并不满意。她想要发作一番立威的人并不在，刚想转移怒火，又被不痛不痒地挡了回去。她对他亦非常不满，如果是刘协当皇帝，肯定全程一言不发。
柳珩莞尔，笑意吟吟。
自己虽说是个傀儡皇帝，但也是个皇帝。
想要在他面前折辱他偶像，那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暗暗下了个主意。
***
退朝后，董太后先行摆驾回宫。随后，百官如流水一般接踵离开。
柳珩并没有回他的永宁殿，而是悠闲地等在南北宫相连的复道上。
董太后今日下旨封刘协为陈留王，又封董氏的董重为三公级别的骠骑将军，何进要是睡醒得知，必然大为光火，跑进宫里来找何太后商议。
何太后住在北宫的永乐宫，而复道，是连接南北宫唯一的通道。
他得乘机把何进给拦下了才行。
果然，才等了半晌，一身红色官袍的何进就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身后还带了好几个侍卫。
“大将军。”柳珩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陛下。”何进止步，单膝跪拜，双手作揖行礼。
“大将军快快请起。”柳珩倾身将他扶起，一副不知道他急着找何太后的模样，“正好朕亦有事要找大将军，大将军不妨去朕那里坐坐吧。”
“……是。”
何进哽了一下，犹豫着答应了。
柳珩走在前面，何进跟着他，不一会儿就走到他居住的永宁殿。两人进了殿，何进带来的侍卫立即将门口的小黄门赶开，分散而立，在庭院中戒备。
他墨色的眼微微一沉，然后不动声色地关上殿门。
“舅舅不必多礼，请。” 柳珩躬身，亲自沏了两杯茶，放在案上。他没再唤何进大将军，而是换了一个显得更亲近的称呼。
何进有些惊讶地接过了茶，随后两人分别于案前端坐。
“陛下寻臣有何要事？”何进直接地问道，眉间依然有些愤愤之意。
“舅舅可是为今日之事烦忧？”柳珩点点头，抿了口茶，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朕亦然。”
“可不是嘛！那老虔婆！”
何进的愤怒立即被点燃，大声道，“她把董家的人封为骠骑将军，竟敢分我军权！”
“那舅舅可有想到对策？”柳珩眉间亦有忧色，“董太后自先帝在时，十几年间一直把握朝纲，得有妥当之策方可。”
“目前还未有良策。”何进有些丧气，“这不是过来找你母后商量了嘛。”
“朕知道。朕今日将舅舅唤来，所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柳珩重重的叹气，“董太后今日一次封了这么多实权的官位，只要舅舅未有良策一日，她便可以一直这样。若她抢先把重要的职位都封完了……”
他抬眼，忧心忡忡地望向何进。
“啊！可恶！”何进一拍桌子，怒吼一声，怒火简直要从眸子喷射出来。
柳珩当然知道，何进最后把董太后弄死了。但这个不能由他来说，毕竟在注重孝道的东汉，董太后又是他祖母，真那么干会成为一辈子洗不掉的黑点。
“陛下可有办法？”何进咬着牙，额头有青筋迸出。
“朕还真有一策，还请舅舅赐教，”柳珩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将茶杯举到唇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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