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角》景颜

3、三章 冰影（二）

　　——『本来以为，可以抛却过去，重新开始呢……』

　　“司徒，是属于我的！”文夕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到学生席间自己的座位，留下司徒、校长和主席台上排排坐的一溜校领导在台上发呆。
　　司徒梓只觉得瞬间晕眩，满世界都是粉色的桃心向自己招手，心跳早已乱得数不清节拍，小脸儿也燃烧得和猴子屁股一样。为了掩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各种囧，司徒的目光只能暂时停留在自己鞋尖上打转，脑子里兴奋、紧张、激动和疑惑搅成一团，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咳咳……感谢两位新生代表的发言，下面我们有请教导主任再说几句话。”尴尬间，校长大人只得把叶伊洒的父亲叶钦挖出来救场。
　　司徒梓在全体新生的掌声和隐藏其间的狼族嚎啸声中恍惚下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教导主任的声音在会场无力的响起……
　　“司徒和文夕同学认识吗？”叶伊洒贴近司徒梓身旁轻声开口问道。
　　“啊？”司徒梓被叶伊洒突然的问话打断了纷乱的思绪，这才稍稍有些回神，“算……认识吧……”
　　认识吧……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今看来是多么遥远和失真啊。如同迷梦一般的过往情节，现在追忆起来，着实有种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发生过的感觉。
　　可是今天的他，又为什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出如此的宣言？他明明应该知道，这对于被抛弃的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没有他在的这些年来，我的心早已被折磨得结满了厚厚的茧，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脆弱到一定需要他来作为依靠了。我也不想再一次，被玩弄了！
　　“不过，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司徒突然声音冷了下来，对叶伊洒抛出了一句明确的撇清关系的话语。
　　然而司徒梓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叶伊洒露出了一抹和平日微笑不同的窃喜表情，“哦，既然那样我们就不说他了。对了司徒，今晚有空去我家吗？我爸爸刚才听说我和你这个优等生是朋友，就想请你去家里去坐坐呢！”
　　“今晚吗？嗯，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结束了和叶伊洒的对话之后，司徒梓的思绪再一次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跌入了文夕的那句宣言，和当时意味不明的暧昧眼神之中。超乎想象的文夕的出现就已经让司徒搞不清楚状况了，再加上如此让人不安的情节，司徒愈加不知道怎样面对了。
　　是讽刺，还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揣测，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融化不了的坚冰的家伙。他的心思仿佛永远都被层层壁垒包裹，即便是之前的司徒，也并不觉得自己完全进入过他的内心世界。或许对于文夕这样的人来说，能够窥得他思想的冰山一角，便已经是难得中的难得了吧。然而万分纠结着的司徒却无法劝说自己不去思考文夕的潜台词，这个冷酷而跋扈的少年，是他唯一一个没有办法忽略他的存在，或者忽略他一言一行的人。
　　“难道说……”司徒默默想着，突然眼睛中有了一丝亮光，不禁脱口。
　　“怎么了司徒？”叶伊洒赶忙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有点走神了。”司徒解释道。
　　然而他的掩饰实在是太拙劣了，慌张躲闪的眼神和微红的脸颊足以让任何人生疑，叶伊洒心中不免生出些微担忧，怀疑起他和文夕的真实关系来。
　　沉浸在自我揣测中的司徒再一次忽略了叶伊洒的反应，只一心盼望开学典礼的结束。因为，他已经决定要亲自验证自己的猜想。
　　也许，他是想抛却过去，重新开始呢……

　　“司徒，别发怔了，去我家吧。”叶伊洒晃了晃司徒的肩膀，正要顺势拉出司徒的左手……
　　“哦，我去一下洗手间，等我一会儿。”司徒撇下叶伊洒，目光望着剑术系的方向，拨开人群，甩掉围上来搭话的花痴女们径直向文夕走去。
　　而那个紫发飘飘，凤眼半睁的翩翩美少年此时也正一边敷衍身边围追的女生们一边向司徒的方向走来。
　　多么熟悉的感觉，那样疏懒的微笑，那样高傲的目光，仿佛周遭一切都是他的臣下，所有人也如同着魔般被这样的君王气质折服，甘心俯首帖耳。
　　会场里的微风抚动着那久违的紫发，经过司徒身边时，轻轻扫过他粉红的面颊，那曾经只对他一人温柔的人儿……却……没有停下脚步！！！不！何止是没有停下脚步，是根本就没有看司徒梓一眼！只是如同经过空气一般，与他擦肩……
　　“文夕！”司徒转身对着文夕美丽的背影，眼中竟已经闪出微弱的泪光。
　　文夕这才稍稍转头，语气冰冷，“什么事？”
　　“你……”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回问的司徒，突然间少了许多底气，看来自己是估计错误了吧，文夕是不可能为了自己再付出什么了。但是既然已经艰难开口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放弃……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你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司徒也突然冷下脸来，抬头望着文夕的眼睛，带着警告的味道。
　　“呵……”文夕不屑的笑了笑，“我看是大少爷你想多了吧。大家都知道，自从我打败孟梁成为新的凌大最强之后，学长们对新生就多了几分警戒。而你在开学第一天就在教室连开三枪的事情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我不过是为了让那些找麻烦的人不要伤了你这无辜的小羊羔，可怜你罢了。”
　　“你……”司徒正要再开口，却被追过来的叶伊洒抓住了肩膀。
　　“司徒！你不是说过和这家伙没什么关系的吗。就别管他刚才的诳语了，我相信你！我老爸已经在外面发动好车子啦，快走吧。”叶伊洒说着便拉起司徒梓的手，看也没看文夕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本来以为，可以抛却过去，重新开始呢……
　　文夕甩开周围糟乱的观众，也大步走出会场，嘴角升起一抹酸涩的苦笑。
　　是我不会表达吗……还是本来就是没可能的事，是我太过执着了？分开这么多年的司徒变了啊！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我安慰，给他关怀的别扭小孩了，变成了一个可以自立的少年了。到底是好是坏呢。如果他不再需要别人的依靠，倒是件好事，可是，我所了解的司徒却是个会用伤疤来掩盖内心的人，他的坚强能撑多久？不过不论是哪种情况，看起来他都早已不再需要我了。从那时开始，我就不该再抱有幻想了啊！
　　“啪！”狠狠的一拳落在一棵古松的树干上，汨汨流下的鲜血染红了老树褶皱的肌肤，仿佛残喘的过往。
　　抛却过去，重新开始……大概只有在童话中，才能出现这样美满的故事情节。而这个荒诞的世界，大概是不允许喜剧的结局的。即便现在努力暂时得到了什么，也没有办法得到光明的未来吧。那时的预言，我还没有完全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