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沌山颂》雷三下巴

74、熊力广的修行

　　与其说熊力广学得能技，不如说他是抢来的。第一试炼没开始多久，熊力广趁着引路人没有防备，以“巧取豪夺”攻击，鹿头骷髅万没想到熊力广敢对自己出手，仓促之下防御，却仍被打中，好在熊力广的合技并不强，仅抢走鹿头骷髅的少量能后便气力耗尽，所夺之能还抵不上消耗之能。
　　照理来说，以熊力广袭击引路人的行径，就可判他出局，可当鹿头骷髅正想行引路人之责时，熊力广居然开始撒泼耍赖，只见他屁股往地上一坐，随后满地打滚，“是老鹿你哄我试招，不找你过招，我去寻那草木岩石吗？你有何脸皮对我说嘴？”熊力广边哭边滚，弄得尘土飞扬，鹿头骷髅竟也被他一通胡诌给说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鹿头骷髅愣了愣，若无其事地对熊力广说道：“且不说熊郎君的是非过错，我今儿只说规矩。我早与你说明，若非第一试炼不得与我交手，这是规矩。规矩让我教授你能技，若我也不守规矩，撒手不管可否？”鹿头骷髅这边教训熊力广，另一边则暗中请示白虎娘娘，得到白虎娘娘“随他便是！”的答复后，冷哼一声道：“念你初来乍到，不明事理，暂且不予惩罚，但你须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熊力广听后立马破涕为笑，从地上忽得站起，一蹬腿跳到鹿头骷髅身边，弯着腰满脸媚笑地抚摸骷髅，就见他朝着骷髅连哈几口气，然后熟练地用手在鹿头上来回擦拂，嘴里咿咿呀呀，像含着一颗核桃，但听他道：“小底孝敬师傅哩！包师傅满意。”看来熊力广眼里的孝敬就是给骷髅“上光”，然而他那一身在泥巴上滚过的杂毛可不干净，结果越擦越黑，让鹿头骷髅脑门上明显黑了一块。这小子皮也够厚，心知自己闯了祸，却也不慌张，他若无其事地掸了掸鹿头，笑道：“真是骨如瓠犀，骨如瓠犀啊！”鹿头骷髅被熊力广拨弄了老半天，一句不发，这时却突然来了一句“是齿如瓠犀。”大约是见熊力广胡说八道，实在忍不住怼了他。其实，鹿头骷髅不发话自然有他的道理，白虎娘娘一句“随他便是！”看似在帮熊力广撑腰，但此中深意还是要看如何理解。什么叫随他便是？大白话来说就是随便熊力广怎么样。他想修炼能技，如何修炼？随他便是！他想在进入万象古城内，如何进入？随他便是！有本事你熊力广自学成才，靠自己在五界内翻江倒海。鹿头骷髅是白虎娘娘的心腹，自家主子的心思他最善揣摩，白虎娘娘稍作暗示，他便明白她的心意，开始对熊力广不管不问。之后，不管熊力广如何软磨硬泡，鹿头骷髅就是不说明能技的修炼方法，熊力广倒是真想和其他“高手”一较高下，无奈之下开始自行胡乱修炼，虽说鹿头骷髅之前与他说了能技的概念，但没有正确的指导和点拨，他再如何努力也是白费力气。熊力广自行修炼了一周左右，能技完全不见起色，鹿头骷髅对他依然不理不睬，他一气之下便胡乱撒野，对着草场内的动植物撒气。
　　第一试炼场虽各有不同，但都是精挑细选过，对于初出茅庐的孩童而言还算安全。熊力广所在的草场离开顾沌最近，过了草场穿过一片森林就是顾沌见到的小村庄。草场内的草不高，刚刚没过脚踝却生得很密，草场远眺几乎无物，只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几颗歪脖子树，但那草丛之下却别有洞天，俨然是个小世界。如果你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草丛有高有低，有的陷下一块，陷下的绿草下有着不少土洞，这些洞四通发达，是一种叫做“假寐郎”之物杰作。假寐郎形似硕鼠，通体乌黑，一身绒毛，尖牙利齿，耳聪却目瞎，还非常擅长打洞。这种黑鼠遇险时会假死过去，待到危险解除之时又会生龙活虎。假死之时的黑鼠没有脉搏和气息，与尸体无异，假寐郎因此得名。假寐郎最喜食草场内的小虫，小虫以草为食，草又靠假寐郎的粪便生长，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熊力广欺软怕硬，假寐郎自然成为了他出气的目标。说是撒气，熊力广倒也没有滥杀无辜，只是不断地使用“巧取豪夺”抽取假寐郎体内之能，等到能用尽之后，暂作休息，以此往复，测试自己的极限。
　　能在五界之中大量存在，万物皆有能，如果能习得某物之能便可获得某物之力。熊力广起初见习技没有起色，就想提升傀儡技的质量，毕竟连傻子都看得出巧取豪夺的厉害。其他能技不说，合技的确会随着反复练习变强，熊力广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日日夜夜的修行后，将巧取豪夺的威力提升了一大截。更令熊力广意想不到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领悟了“假寐”！
　　这正是巧取豪夺的厉害所在。巧取豪夺能够夺取他物之能，待身体适应了这些能之后，便能领悟其中的本领。假寐郎一旦受到刺激，就会进入假寐状态自保，受到巧取豪夺的攻击之后亦是如此，因而熊力广夺得的便是“假寐之能”。而随着巧取豪夺的威力大增，熊力广体内的假寐之能爆发式地增长，终于与之融为一体，使得熊力广“误打误撞”学会了此本领。
　　熊力广这呆子起初也不知道假寐有何用途，只觉得是种保命的奇技，论脚底抹油的功夫他可不赖，还用得着装死保命？所谓“傻人有傻福”，熊力广这二傻子见鹿头骷髅对他百般刁难，对修行更是不闻不问，暗中起了恶念，准备耍他一次。他依稀记得第一试炼前不能有人丧命的规矩，于是想借装死吓吓鹿头骷髅。
　　一天晚饭过后，吃饱了撑的熊力广踉踉跄跄晃到鹿头骷髅面前，抬手扶额，颤颤巍巍地无病呻吟：“老鹿，我身体有恙，命不久矣！”说完就一头倒下，仰天躺在草地之上，再用假寐装死。哪知引路人根本不吃这套，一拳就往熊力广软腹打去。身中闷拳，熊力广吃痛，眉头继而紧锁，脑子思绪万千，又想躲拳又想接招，犹豫不决。而刹那间，第二拳又呼呼而至，容不得熊力广多考虑，只能驱能护体，怎知他忽觉身体一热，竟然爆发出远胜从前的能。“竟是终起！蠢熊你可知此招的厉害！？”鹿头骷髅见状收拳，嘴上忍不住夸赞熊力广。
　　熊力广当然不知道终起的厉害，但他也知道自己做出了厉害之事。假寐的熊力广本就处于濒死状态，此刻若再用起充能至全身，自然会激发出体内无尽的潜力，掌握终起可谓水到渠成。熊力广本人虽然习得终起，却不明白此中缘由，难免心里慌乱，这草场上也惟有鹿头骷髅见多识广，他只好将自己学会假寐和准备借此耍弄他之事一并告知，“望引路人可以为我答疑解惑。”熊力广说道。鹿头骷髅稍作考虑，立刻想通此中道理也没有保留，将激技的形成之理详细告之。黑熊虽说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他那频频点头的样子，似乎有所收获。
　　鹿头骷髅见熊力广自行学会了终起，觉得再不点拨他实在不妥，只好开始终起的训练，修炼期间黑熊频频挑战第一试炼，皆以失败告终，最终拖到了试炼的最后期限。
　　前一天晚上，熊力广突然胃口大开，一口烤了二十只假寐郎来吃。这草场上了除了黑鼠就是虫子和草，不吃黑鼠总不见得让熊力广这食肉动物天天饿着。这些肉食妖兽已然开智，明白天地和谐的道理，所以除了生存需要之外，不会大肆杀戮，增加亡魂。
　　为了挖地方便，黑鼠的前后爪异常锋利坚固，所以烧烤时除了需要剥皮之外，前后肢也需要砍下，以免磕牙。只需要用傀儡自带的打火石生火，再将鼠柔放于火上，经过耐心等待，香味扑鼻的美味便大功告成。黑鼠烤肉很有嚼头，口感类似牛肉还没有膻味，外皮烤得焦脆，肥瘦相间的红肉汁水饱满，再加点盐巴的话简直让人无法抗拒。能吃上这等美味，熊力广可比顾沌幸运地多，特别是有傀儡自带的盐巴佐味，这伙食比吃万果的顾沌要强上百倍不止。
　　待酒足饭饱之后，熊力广准备去歇息，却不知他发什么神经，欲将满地的黑鼠残肢断臂收入傀儡之内。这傀儡上的原石虽然无法收入活物，尸体却可行，不过，通常来说尸体派不上什么用场，收入傀儡之中毫无意义，所以也没多少人去尝试。熊力广此举并没有什么目的，说白了就是耍笑着玩。哪知傀儡吸收兽爪后，充盈在傀儡之内的黑鼠能与利爪交合，竟成为了适合光傀儡化变的素材。只见那光傀儡双臂被绿荧光覆盖，开始不断变形。熊力广看着傀儡变化，吃惊之余却不慌乱，关于技的觉醒之事鹿头骷髅有过说明，他还不至于不明所以。此时的熊力广更是知道靠自己的本事无法通过第一试炼，所以第二技能在试炼前觉醒对他而言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他完全没有阻止的理由。
　　待到第二天刚蒙蒙亮，鹿头骷髅才醒，就见那熊力广呼哧呼哧地跑来，说要开始试炼，看他那样子似乎一夜未睡。鹿头骷髅刚醒，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按规矩无法拒绝试炼的要求，便匆匆唤出傀儡，准备和熊力广一较高下。
　　鹿头骷髅的柔傀儡形似麋鹿，速度奇怪，几次试炼下来，笨手笨脚熊力广根本无法触及到其皮毛，巧取豪夺自然也无法施展，所以屡战屡败。要不是鹿头骷髅按白虎娘娘的要求，在第一试炼中限定了能的输出，且无法使用许多能技，否则熊力广会输得更惨。
　　最后一日的试炼刚开始，鹿头骷髅习惯性地与熊力广拉开距离，却发现熊力广首先没有了踪影，他只是稍作迟疑，光傀儡忽然从地内蹿出，一把抓住鹿傀儡，以巧取豪夺摄走了鹿傀儡的行动能力，就这样将其制服。鹿头骷髅在落败之后，这才看清了光傀儡的新貌，只见它那拳套大变，不但生出了利爪，漆黑的拳套上还布满了银色的花纹，那些爪纹组合在一起好似盛开的花朵，美丽异常。
　　这正是蕴含着熊力广战士技的武器——地龙爪。
　　熊力广之所以会一早找鹿头骷髅大战，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获胜良机只在此刻。在战士技觉醒之后，熊力广为了测试地龙爪的威力，在草场上凿开了无数洞穴，才勉强掌握了遁地的要领。因而，草场边远处已经千疮百孔，被鹿头骷髅看到不免生疑，所以熊力广只有在他还没发现这些洞穴时与他决一高下，才能一击致命。
　　鹿头骷髅果真中计，败在了地龙爪之下。
　　通过第一试炼的熊力广心情甚好，对着鹿头骷髅颐指气使地说道：“老鹿，承让了。学生才疏学浅，不得要领，今侥幸获胜，如有得罪，还请海涵。”虽说熊力广的语气毕恭毕敬，但就从他称呼鹿头骷髅为“老鹿”来看，这番话绝对是挖苦的意思。
　　鹿头骷髅听后虽恼却未怒，轻叹道：“熊郎君莫要妄自菲薄，也不可夜郎自大。”其意思很是明白，前半句是在告诉熊力广，他能通过第一试炼靠的是真本事，后半句则在告诫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也未出全力，若他全力以赴的话，熊力广必败无疑。熊力广却听不懂话中含义，只当鹿头骷髅气急败坏，找理由挖苦他罢了。
　　熊力广赢下第一试炼之后却不急着离开草场，逮了几十只黑鼠大饱口福，而鹿头骷髅也不催他，在草场又耗了一天后，熊力广才正式踏上万象古城的大地。
　　熊力广出了草场后便进入了森林，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森林里乱转，东看看、西看看，觉得什么都新鲜，而鹿头骷髅除了警告他什么东西不能吃外，从不多嘴。
　　熊力广就这样逛了半晌，竟然快走了森林，眼看着就要走进一村庄。
　　说时迟，那是快，一头戴红脸恶鬼面具的神秘人突然从林中蹿出，挡在了熊力广面前。神秘人估摸着和顾沌一般高，面具上有一圆洞，灰色尖角从洞中伸出，神秘人上身赤膊，下披兽皮裤，赤脚拿枪，似有敌意。
　　熊力广见来者不善，哈哈一笑，准备应战。却见神秘人瞳孔微缩，飘飘长发忽而一散，与此同时，林中鸟兽“不知为何”受惊而逃。
　　神秘人挑枪向熊力广刺来，这一招一式熊力广看得万分明白，已然与傀儡合一的他准备起手格挡，这时怪事却发身了。光傀儡竟然在那枪直直地刺中了自己后才缓缓行动。
　　是的，当熊力广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无法应对神秘人的招数，因为在“威圈·乱时”之内的他永远无法正常行动。
　　而这，才是五界内正真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