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管理协会》青天收雨

25、【第一章】 小偷与骗子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头痛，大概是宿醉且夜里没有关窗的缘故。她睁开眼睛，穿好拖鞋走下床，看到他坐在床边，拿着一只钢笔。
　　“在看什么？”
　　“没什么。”他微笑，递来一杯水。
　　她打了个哈欠。“那样的话，我就要走了。画家先生。”
　　“你到底要去哪？”皱眉。
　　“有一桩大生意。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着可以交换灵魂的宝石吗？”打了个哈欠。“据说价值连城，折射出的蓝色光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一颗美丽的蓝宝石？”布莱恩合上书，扭头看她，“可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宝石。”

　　“啊，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次的生意有另外一位大主顾。有时候，本领再高强的盗贼也会寻求合作，以求利益的最大化。”爱丽丝耸了耸肩，对着镜子梳头发，有些打结。她想，难道昨天晚上在吧台上被酒泼到了？
　　“哦对了。我已经与温斯基谈过了。昨天下午。”爱丽丝挑眉，“我猜的没错。他陷入了十分糟糕的困境。据说他在三个月前的一场经济危机中破产了。我是在桥洞下找到的他。”
　　那时她与他面面相觑。他那光洁的后脑勺蹭上了很多灰，整个人显得一蹶不振。最后她递给了他一张纸巾。温斯基毕竟也算是她的一个老主顾。虽然后来他不再雇佣她，而他的另一位生意场上的对手雇佣了大名鼎鼎的盗贼埃文斯，让她去偷来他保险库中的最后一箱黄金，彻底对这位树倒猢狲散的老对手落井下石。而她接下了这单生意。毕竟那人给的报酬十分丰厚。事实上，她也并不感到愧疚。如果倒霉的人换作是她，盗贼埃文斯大意失足，锒铛入狱，有人来拜托她昔日的老熟人——温斯基趁探监之时彻底铲除她，估计温斯基也会欣然接受的。
　　毕竟，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一番虚情假意的叙旧后，桥洞里的老男人老泪纵横，悲痛地说，他的老婆已经因为他那无法痊愈的秃顶而离开了他。这场突如其来的秃顶，便是此次经济危机的产物，他的公司破产后，夜不能寐，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而他的夫人显然无法接受。毕竟十年前的温斯基还算是一位帅小伙。

　　虽然爱丽丝并不太相信，他的夫人会因为这件事离开他。毕竟夫人年轻貌美，前途无限，大概是思虑一番，觉得自己不能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五年前她作为一名法兰西的歌女，成功通过姣好的面貌与热辣的身材，挤走了当时的温斯基的原配夫人，成功跻身名流。而现在他破产了。她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作为晚餐，爱丽丝给温斯基买了一袋热腾腾的黑麦面包，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而温斯基也向她保证，不再会找那个画家的麻烦。

　　“埃文斯。不过我实在有点好奇。那个年轻人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温斯基大口吃着面包，一边抬头瞥她一眼，“我已经跟踪你好几天了。这几天你们几乎一直出双入对。我不太敢相信，独来独往的盗贼埃文斯也会将自己身边的位置与别人分享。”
　　“不关你的事。温斯基。毕竟那个年轻的画家帮我买了好几天苹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良的。”她低头思考。
　　“......你？善良？”温斯基险些被呛住，拍了拍胸口后，无法抑制地大笑起来。但很快他便屈服于她富有威胁力的皮笑肉不笑。
　　“不管怎么说，埃文斯。还是感谢你。给了买了一份新鲜的晚餐，并且提供了一个近三个月以来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温斯基声音低沉，舔掉手指上的面包碎屑，“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这样笑过了。”

　　清早的猫眼旅社二楼，年轻的女子穿上灰色风衣，戴上黑色圆顶礼帽，她看了一会正在窗前作画的年轻人。狭小的房间陷入片刻的沉默，除了窗外黄雀轻快的啼叫声。
　　“那样的话。我就走了。”
　　“再见。要我送一送你吗？”青年把头从画稿上抬起来，浅浅的微笑。阳光照在他琥珀色的眼珠，仿佛两颗闪烁微弱光泽的宝石。她曾经说过，最不喜欢的那种宝石。
　　“不必了。”爱丽丝摇头，对着镜子照了照，垂眼把风衣衣领向上拉了拉，以遮住在昨夜产生的某种痕迹。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奇怪到她甚至能感受到某种伤感。那是一种盗贼埃文斯所不习惯的情绪。于是她吹了个口哨。把面具塞进口袋。春风从破旧的窗缝里吹来，吹起她柳枝一般浓密的深栗色长发，仿佛一段细密的绸布。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间咖啡馆里。一个深色大衣的男人坐在角落，喝着一杯加糖加过了的黑咖啡，手指时不时狠狠敲一下桌面，显然他此时相当暴躁。
　　男人刚刚发送完数天电报。
　　【013,编号013。收到请回复。你现在在哪里？目标已经快要离开了。】
　　【编号013……你丫在睡觉吗？！】

　　他十分烦躁不安地看手表，时不时拿起一张报纸挡在脸前，隐蔽地窥视窗外的街道。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事实上，他从凌晨就一直等在这里。
　　他显然很愤怒。如果不是那个家伙一向谨慎小心地令人信赖的话。他几乎就要怀疑他是不是睡过头了。该死的，昨晚他到底在做什么？听那个只会发出噪音的乐队嘶吼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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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立顿公寓后的云杉林。戴着面具的女人被一圈枪口包围。随着一声富有警示意味的枪声响起，远处的野鸽子扑棱棱起飞。

　　“那个画家。你杀了他。”薇薇安手指冰凉，她与盗贼埃文斯长久地对视着，感到浑身冰冷。冬天真的到来了。“十年前，香舍黎酒店起火，这件事你一早就是知道的。埃文斯，你早就知道，有人对怀揣宝石的你心怀不轨。而你却让画家扮成了你。”

　　“有意思。继续说下去，小鬼。”埃文斯的脸上仍然是柔软的微笑，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你害他死在了大火里……给自己找了一个替死鬼！”

　　死一般的寂静里，女人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地直不起腰来。仿佛听到了一个精妙绝伦的笑话。

　　下一刻她忽然拔枪，把薇薇安挟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