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取代的幸福》关叶唏

61、第二十二章

　　不需要女人的回答，关叶唏已经知道了答案，难怪栩幽每次胃疼都是要命似的难受，难怪她经常在栩幽家门外徘徊却从不进去，之前关叶唏还疑惑着为何她看向别墅里的目光总是充满了慈爱，原来，她竟是栩幽的母亲！
　　“你知道栩幽为什么那么讨厌狗吗？”
　　“……？”
　　“其实他不是讨厌狗，他是讨厌我。”卓影自嘲的笑笑，美丽的脸上更添一抹宁静的忧伤。“所有与我有关的一切他都讨厌。”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是比她更可悲的，丈夫恨她，儿子讨厌她，而她最引以为傲的事业，偏偏是导至他们恨她的凶手，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当真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
　　“卓院长……”关叶唏想安慰她，可是她内心的痛苦又哪是几句安慰就能抚平的。欧琳的腿需要她才能重新站起来，纵然再不忍心免强，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哀求：“欧琳姐姐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善良到我们一起出车祸时她还不忘要紧紧的护住我，可是这么善良的女孩却因为我要残废了。”想到欧琳躺在床上的身影，一滴清泪伤心的滑下关叶唏的脸颊，然后，一颗接一颗，再也止不住。
　　“她喜欢跳芭蕾，每次她跳舞的时候，就好像一只天鹅在翩翩起舞，如果不是我，她有机会站在响舞廊的舞台上，如果不是我，她很可能会成为最出色的舞蹈家。可是她现在却连站立都不能了。现在能救她的就只有您了，卓院长……求求你……求求你帮欧琳姐姐做手术。”
　　卓影侧过身，口气凌厉：
　　“我和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了她而打破我的誓言？”
　　“卓院长……”骤然间，所有能用的说辞都用完了，关叶唏立在原地，六神无主。
　　“你喜欢栩幽吗？”女人眼里又开始有了邪恶的笑意，就像那对绿色的眸子一样，淡淡的，邪邪的笑，带着一丝逼人的尊贵，有种窒息的认真。
　　“……？”关叶唏惊怔，卓影的眼睛虽然在笑，但身影却有一种慑人的冰冷，仿若接下来的话题，才是她今天要讲的重点。
　　“栩幽跟你求过婚是不是？”随着卓影的问题，空气仿佛骤然间降到零度冻结了一般，无比安静的地下室里，关叶唏的心脏开始心慌的跳动，可是她却听不到跳动的心跳声，只有恐怖的安静，似乎可以让人感觉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静默的……
　　悄然的……
　　让人心凉！
　　“你嫁给栩幽，我就帮欧琳做手术！”
　　“什……什……什么？！”耳朵嗡嗡作响的同时，关叶唏惊声重问。
　　“你嫁给栩幽，我就答应帮欧琳做手术！”栩幽喜欢关叶唏，这是她已经看清的事实，栩幽舍不得伤害她，但并不表示他不想得到她，只要是栩幽喜欢的，她就一定会帮他得到，这是她亏欠他的，她会一点一滴慢慢的补偿给他，至于关叶唏，如果不是因为栩幽喜欢她，她会连交换的权利都没有。
　　地下室里窒闷的心慌，关叶唏震惊的立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疯了！”她怎么可以提这种要求，就跟栩幽一样，脸孔认真的让人害怕。
　　“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什么时候嫁给栩幽，我就什么时候帮欧琳做手术。”她不喜欢关叶唏，她也不觉得关叶唏配得上栩幽，可是栩幽已经爱上了，就逼得她不得不妥协，“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交易，我不想让栩幽知道，否则，欧琳这辈子也别想再站起来。”
　　“我不会嫁给栩幽的……我不会嫁给栩幽……”
　　关叶唏惨白了脸孔低语，僵硬的双腿也轻颤着慢慢往后退去，一双乌黑的大眼紧紧的盯着卓影，不知是想告诉卓影，还是想告诉自己，“我不会嫁给栩幽……”
　　她这辈子想嫁的人只有关亚诺一个，爱过的人也只有关亚诺一个，虽然她还没有真正的嫁给他，但在心里，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要永远陪在他身边陪他老去的妻子，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婚礼，约定好了一辈子。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栩幽，现在，又怎么可以嫁给他？
　　“你会嫁给他的！”卓影肯定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一只手掌不自觉的抓紧了酒架，仿佛在提醒自己要坚持。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违反了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她辜负了父亲从小的教悔，她也愧对了自己的良心，可是为了栩幽，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栩幽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才会伤的那么深。很多个夜晚，她悄悄的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看着某扇窗户发呆，直到天亮又黯然的离去。她不想看他那么痛苦，如果关叶唏肯嫁给他，他应该会很高兴吧，如果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在身边，他应该就会过得快乐了吧！
　　只要他能过的开心，那么，就龌龊一次吧！虽然幽讨厌她，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会努力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一想到栩幽，卓影更加坚定了自己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决心，转过身来，一字一句清晰的重复：
　　“你会嫁给他的，一定会！”
　　“我绝对不会嫁给栩幽！”是告知，也是决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卓影吼完，关叶唏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地下室。
　　她跑的很快，快到她第一次忘了关亚诺的存在。
　　当那抹身影从眼前跑出去时，坐在沙发上的关亚诺愕了愕，立即拨腿追了出去。
　　关叶唏的速度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仅管关亚诺已经用尽全力在追，却也跑离别墅好远才追上她。
　　“叶唏！”
　　他捉住她的手弯阻止她再继续跑，可是入眼的满脸泪痕却让他猛的愕在原地，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轻声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快回去吧，不要去求她了。”关叶唏闪躲着关亚诺的眼睛，反手抹掉满脸的泪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关亚诺抬起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从小到大，她从来不会闪躲他的目光，除非是有事瞒着他。“卓院长跟你说了什么？”
　　“班长，我们快回去吧，不要去求她了！”她的声音接近尖锐。
　　“叶唏……”关亚诺皱眉。
　　到底卓影跟她说了什么会让她慌张的想拼命逃开，为什么他一开始追问，她的眼泪就掉的越急。
　　“班长，求求你，不要问了……”
　　如果让他知道了卓影提的条件怎么办？如果让欧琳知道了卓影提的条件该怎么办？如果她不嫁给栩幽，那么欧琳就不能重新站起来，如果欧琳不能站起来，那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到底该怎么办？
　　“好，我不问，你先别哭、别急！我什么都不问了。”关亚诺妥协，用手指揩去她满脸的泪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个性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她真的不想说，那他再怎么逼问也没用，比起她慌乱不堪的眼泪，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就像很久以前那样，他蹲身，把她揽上自己的背，然后背着她走回家。记忆中总是有一个画面，她一哭，他就会背她，不管多远，他都背，从中午走到傍晚，从傍晚走到黑夜，然后，在那条回家的路上，总会有两个人的身影，烙在夕阳夕下的黄昏下，烙在甜密的回忆里。
　　可是，现在却有人要试着去撕扯那幅美好的画面，硬要将他们分开。
　　秋日的夕阳已经落到天边，淡红的晚霞，染满了天际，好像一幅美丽的泼水画，霞光淡淡的，渲染两个回家的背影。
　　又是一个傍晚，又在他背上享受了一个下午的幸福，他可以将她保护在羽翼下不受伤害的生活，可是那些揪心的现实，却始终还是要面对。
　　“如果……欧琳姐姐再也站不起来该怎么办呢？”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眼泪，所以她把眼泪埋进他的背心，可是濡湿的感觉透过衬衫染上肌肤，他还是发现了她在哭泣。
　　“傻瓜，你忘了我是医生吗？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所以别担心好吗？”
　　她的确不需要担心，因为不管闯了什么祸，他永远都会帮她担着，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永远都会帮她解决，可就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不过才几天，怎么回过头去看以前的自己，却是那么的不懂事呢？老是闯祸，老是任性，而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温柔的包容她。
　　她是多么的荣幸呵，能让他爱上。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从背心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却是异常的温馨。好像她每次哭完之后，都会用带着抽噎的声音和他说话，直到说累了，沉沉睡去，只是这一次，和以往的感觉有了些微的不同。
　　关亚诺停了停脚步，紧了紧背上的身体，又继续前行。
　　“问什么？”
　　“每次你背我回家，总是要走好远的路，你会不会累？”从他第一次背她时她就想问了，只是那时候他好高，她好矮，所以自私的贪恋着他给的温暖，告诉自己再背一次就好。可是一次又一次，她总是贪心的不知收手。会不会因为她的贪心，所以把那些幸福都用光了。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是你。”因为是心爱的人，所以不会累，就算背一辈子，也不会。
　　“那……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嫁给你，你还会背我吗？”如果有一天，他们在感情路上分道扬镖，他还会爱她，宠她吗？
　　“叶唏？你在说什么？”关亚诺直觉的皱皱眉，卓影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会让她变的这么伤感。
　　“班长，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没有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不知道生命继续的意义，不想做任何的事情，就连设计，都好像变的没有了意义。她就像一棵滕蔓，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就依附在他身上生活，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他，那她这棵滕蔓还有什么生存的意义呢？
　　她的成长，她的美丽，全都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已。
　　“叶唏……？”
　　迈动的步子渐渐停住，在地上投出两个长长的暗影，晕黄的灯光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布满了街头，照亮漆黑的夜晚。
　　不自觉得，背着她的双手悄悄的搂紧了些。
　　“告诉我，你跟卓院长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会害怕，他也会担忧，天才并不是可以主宰所有事情发展的神，一旦关系到自己心爱的人，他也会有恐惧感，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见卓影前还带着希望的眼神在出来后变的如死灰一样的绝望，到底什么事是她不能告诉他的？
　　“……”
　　“你还是不想说是不是？”他不想逼她，“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
　　然后，他背着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爱你！”这不是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的爱意，可是这一次，却让他最是震憾。呼啸的车辆，几乎将她吐出的爱语淹没，仿佛宣誓又仿佛是怕他没有听见，就在漆黑的夜晚，就在行人的街头，她大声重复：“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然后，就像强忍了一个世纪的悲伤般，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时会投来好奇的目光，可是已经没有人去在意，关亚诺就这么静静的背着她，任她哭泣。爱的宣誓没有带来丝毫的喜悦，反而让他心底窜起丝丝的恐惧，就像黑夜的罩下，弥漫全身，渗进身体。
　　路灯还是泛黄的亮着。
　　夜晚，更是凄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