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物语》桃子咬咬

68、出发了

　　远行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们一行人都兴致勃勃，整装待发，全体成员公布如下：布克、卓越、独问、冰洁，嘻嘻——还有我，以及我背包里这只蜷着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的珍稀动物——熊猫。
　　当然，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嘟嘟已经悠然决绝地弃我而去，现在和我呆一块儿的可是一只真正的熊猫。
　　但是，嘟嘟说了，这只熊猫身上残存着一些他的意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动物也不是凡品，只是，自从嘟嘟离开这个身体后，它好像特别嗜睡，除非饿了，或者是需要去外面新陈代谢（就是大小便啦），它绝不会睁开眼睛，难道真正的熊猫都是这样的吗？
　　说起来，我们这次出行可是一点也不惹眼，甚至比不上冰府的几位老人出游。
　　看看，我们这可是标准的轻装上阵，每个人除了随身携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其余的基本上就没什么了，因为布克说了，这次我们是跟随着卓越（其实就是沾他的光）而出去出‘公差’的，所以不能像是去旅行那样大包小包车呀马呀什么的浩浩荡荡招惹他人眼球。
　　其实，我心底里最欣赏最佩服的就是那些‘背包客’，他们流连在我国最原始最纯朴的自然地带，因为在这些地方有着最真最纯净的美。而他们，就用手中的镜头把这最最美丽的一个个瞬间凝结成永远。所以，在他们的背包里携带的不是时尚的服饰，更不是丰富的食物，而是登山攀岩或是野外露营必须的装备，当然更少不了拍照用的‘长枪短炮’。
　　我们这次也是积极地响应了号召，在身上带足银两就行了，以后到了哪里我们都能吃到当地最具风味的小吃。而我，向来对饭是不太感兴趣的，吃小吃正中我下怀。
　　至于衣服，我们也商量好了，卓越拿了地图给我们看，说我们这次去庆云，会经过东女国其它几个民族的居住区域，他们的民族服装非常独特，跟青云这边的服饰完全不一样，所以，到了那边，我们还可以充分领略得到各地的民俗风情。
　　你想想看，本来我们是一袭简洁的素色衣裙，突然到了一个都是身着锦绣、环银佩玉的彩装世界里，那在当地人的眼中，我们不就成了大熊猫了嘛，所谓的入乡随俗，就是讲我们不要太张扬自我，不要过分追求标新立异，而是要和广大的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所以，大家都认为，到了哪里就要吃哪里的饭，穿那里的衣，让我们也融入当地人的生活，这也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吧。

　　东历紫五年十月一日，在薄雾朦朦的晨曦中，我们乘坐的马车已经悄然出城了
　　自从我们五个人轻装出发以后，每天的作息时间极有规律。
　　（这不包括熊猫嘟嘟啊，它只有饿了的时候才会起来找吃的，而且，它不吃竹子，也不吃干粮，它只吃水果稍带少部分点心，看我们包里带的水果可都是为它准备的。）
　　每日均是早起、吃早饭、准备干粮和水、赶路，然后就是要到傍晚才会找住处歇息，期间，要是找不到落脚吃饭的地方，饿了就啃干粮，渴了就喝备好的水。
　　这么一说你会认为我们的旅途可能很枯燥，可实际上，我们的旅途可一点也不苍白单调。
　　肚子其实只需填饱即可，而人的心灵和思想却是最需要营养的。
　　在马车走出青云城区的地界以后，路上的人文地貌便显出不同来。
　　此去庆云的路曲曲折折，让我辨不清方向，但我感觉，我们好像一直在上行，也就是说，我们是在往海拔更高的地方行进着。
　　如果是天气晴朗，布克便会安排我们乘坐稍微简陋一些的敞篷马车，虽然没有了庇护可我们却感到欣喜，因为这么一来，路两旁的风景便一览无遗了。
　　十月金秋如一幅幅精美的画卷，在我们眼前展开、掠过，展开、又掠过，在这些美景面前，我们成了点缀，语言也成了多余。我们只是充满惊喜地看着，期盼着，看在了眼里，沉淀到了心里。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独问。
　　虽然他也是看着路两边的风景，可他的眼神却似乎是透过了这些景物看着另外的东西，发呆和沉默是他出青云以后常见的状态。只是我们似乎也悟到了点什么，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他的牵挂，而且那个地方就与我们将要去的庆云有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没有一点秘密啊，就是我，我也有我的小秘密啊，嘻嘻！
　　（桃子：秘密，你竟敢私藏秘密！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白云云：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既然是秘密，我为嘛还要告诉你！）
　　（桃子：暴怒中——反了，反了。手起刀落，案板上的豆腐转瞬间粉身成豆腐渣。）
　　（白云云：惊，随即暴汗——迅速悄无声息地飘走……），
　　所以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装作对他的心不在焉毫不在意，希望这样他会减轻一些压力。
　　可情形不容乐观，离青云越远，独问好像就越沉默，应该说是离庆云越近，他越沉默才对。
　　而且他会在不知觉中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状态。这时的他全身僵硬，眼睛虽睁着但眼里却空洞无一物。给他吃的，他会无意识地接过去往嘴里塞，就像个机器一样在重复着咀嚼这个机械运动。
　　我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冰洁的眼里也充满了困惑，他好想问问他的三哥这一路到底是怎么了，却见布克冲我们轻轻摇头示意：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只好作了罢，无奈之下我们就当作是在青云时的那些日子一样，轻声谈笑，嬉戏打闹，对他的异常视而不见，跟他说话，喂他吃东西，还讲着曾经见过的趣闻，也惊叹着眼前一幕幕美景。

　　这一日，车子在更努力地爬坡中，平时我们一般都坐两匹马拉的车，今天一早布克就起来张罗车了，随后我们就坐上了这辆三匹年轻力壮的骏马拉的车，我心想，恐怕今天车子会跑得跟飞似的一样快吧。
　　结果恰恰相反，出了城镇没多远，马车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车子还颠簸得厉害，我掀起车窗小帘的一角，一股干干的尘土味儿扑面而来。
　　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灰尘？
　　看了看车里的同伴，他们好像都很享受这份颠簸带来的别样‘舒适’，均闭眼在小憩。拉开背包（包袱），里面的嘟嘟仍是在蒙头呼呼大睡，这家伙，可真能睡啊，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我恰恰相反，坐车时，本人是坚决不可能睡觉的。
　　（桃子：吹！貌似某人已经不止一次在马车上颠睡着了的吧！）
　　取下背包，轻轻放到冰洁怀里，他微微睁开眼，看到我塞给他的是装着嘟嘟的包袱，马上把背包带子挎到自己身上，随即圈起双臂，把包袱小心地护在怀里，头一歪，又倚着车壁闭上眼打瞌睡了。
　　嘻，这睡觉的速度，和嘟嘟有得一拼。
　　掀开马车门帘，布克正在前面驾车呢。我起身扶住车箱壁挪动脚往他那边靠，他听到动静，微微转头，一看是我便出声制止：不要出来，这路不好走，灰也太大了，你回到里面去，把帘子拉好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很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便执拗地在他身边坐下了。
　　布克无奈地笑笑，把我往他身边拉了拉，嘱咐我拽紧他的衣襟和腰带，坐稳。
　　好整以暇，展眼望去，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不一样的地方啊，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田地里一片荒芜，如果不是一道道起起伏伏呈规律排列的沟壑，甚至让人辨不出这里曾经是田地，浮土和大大小小的石块是这里的主宰，零星冒出来的房屋，也仅仅是拖着断垣残壁勉强支撑着。
　　眼前，绿色尽褪，只剩灰黄，秋风萧然地拂过，携着丝丝冷意，尘土的微粒似乎带着哀伤，在我眼前无力地起伏飞舞着。
　　没有了树木，土渐渐干裂，长长的岁月中，风吹日晒，它们便成了漂浮不定的流浪儿。

　　青云，是个人间仙境——这是我在来东女国的第二天便生出的强烈感触。
　　青云和我的家乡一样，有一年四季常绿的阔叶树，城周围是蜿蜒流淌的潺潺溪流，还有多彩娇美的花儿，温暖的阳光也总是让人那么惬意，加上湿润的空气，人都道——“天府之国”。
　　久而久之，便以为所有地方都该是如此的。
　　乍一见到这么一片荒芜，就寻思，这里恐怕发生过严重的地质灾害。
　　比如，地震？又或者，这附近有一座活火山？对，我想，这种可能性最大，要不，怎么走了这么远，除了废屋，却没有看到一处人家。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布克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长满枯黄杂草的土坡下。
　　他站起来转过身，把车帘掀起挂好，我这才发现，冰洁和卓越已经醒了，他们把头探了出来四处张望，看过以后也和我一样对这片土地异常的样貌感到惊讶。
　　“在我五岁左右曾和家人经过这里，那时这片土地美丽而富饶，在秋冬季节还会出产多种其它地方所没有的水果，很美妙的味道。加上这里的人亦农亦商，而且又是来往东女国东西两地的交通要地，所以这里比别的小镇要热闹许多。”布克说话时的表情有忧虑有惋惜。
　　“东女国地域宽广，地貌多变，它被中部纵向连绵的群山切割成了东西两部分，从这里再往前不远，就是穿越东西部的隘口。东部和西部的文化差异比较大，故而逐渐形成了两相对峙的格局，东部以青云为中心，西部则是以庆云为中心在发展着。本来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近几年，庆云的势力逐渐往东部渗透。她们以各种优厚的条件吸引隘口以东的居民到庆云去，从而造成这些区域田地荒芜，久而久之就成现在这种情形了。”
　　“那这一路过去恐怕很难找到住宿的人家了。”卓越突然想到了后序可能会面临的严重问题。
　　布克点点头，“是的，昨晚客宿处的老板就说了，此去直到庆云界将不会有任何住宿的地方，所以，我多备了些干粮和水，夜里也只能在马车里将就一晚了。”
　　哦，怪不得布克会准备这么大一辆马车，原来是早早打算有备无患。
　　大家听了心里都有了准备，在马车里过夜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主要是这些地方就这么荒了，多可惜。
　　不种庄稼，那就种上树，或者植上灌木就是种草也行啊，至少可以固定住水土，防止土地沙化。如今沙化了，要想把它变回原来的样子，可不知有多么困难。
　　我觉得应该建议卓雅国王从别的地方迁徙一些人过来，把这些土地耕种出来，否则，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土地沙化的面积将会越来越大，一旦刮狂风，将会形成沙尘暴，临近的居民则会苦不堪言……最好是这次回到青云就给国王建议，赶快记下来，这是件大事，可不能忘了。
　　“冰洁，冰洁，”我微微侧头喊他：“嗯，要是，我是说要是，这路两边的田地都拿给你去耕种，你会种什么？”
　　冰洁一听，来了精神，看着田地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长手一挥，旁边的卓越警觉地一缩头，才避免了被他砍中的危险。
　　“当然是种糖醋鱼树了。”他洋洋得意地大喊。
　　啥？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他神采飞扬，嘴里一阵噼里啪啦：“姐姐你想想看，等这些树上都结出糖醋鱼，那会是怎么样一种壮观的情形啊……到时候，树枝上挂满了酸酸甜甜的糖醋鱼……”
　　哎呀，糖醋鱼，醉仙楼糖醋鱼的味道是最地道的，好久都没有吃了啊，口水，口水，嘴里咋这么多口水。
　　随着“啪”的一声响，“哎哟！”冰洁抱住了自己的头夸张地叫起来。
　　“两个馋猫！”卓越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布克和我看着他都觉得好笑，车厢里的独问也咧了咧嘴角舒展开自己的眉头。
　　“你呢，要是你来，你会种什么呢？”我有些期待地问卓越。
　　“我，要是让我来种的话，我就种各种各样的果树，让路过这里的人一年四季都有果子吃。只是，可惜了……”卓越说着，还轻轻叹口气。
　　“最好多栽点桃树，桃好吃。” 我憧憬地补充了一句，嘟嘟也特喜欢吃这个，必须多栽点。
　　“还有苹果树，我喜欢吃苹果。”冰洁也不甘落后。
　　“两个自私的馋猫，要吃自己栽。”卓越白了我们两眼。
　　我和冰洁冲他一撇嘴，异口同声道：“自己栽就自己栽。”
　　有什么了不起，谁不会栽树啊，我不禁腹诽了两句。
　　不过，我还有更棒的注意：“我准备把桃树种在这个路两旁，到时候我们坐在马车上一伸手就可以摘得到。”
　　“姐姐，我也想把苹果树种在这个路两旁啊。”
　　“我说了种桃！苹果种其它地方。”我瞪着他宣告。
　　“我想种苹果嘛！”他也毫不示弱地朝我瞪，眼睛睁得比我的还大。
　　反了，反了，这小子要造反了，和我抢地方。
　　“好了，好了。”布克温和地制止我们继续瞪眼睛，卓越在旁边窃笑。
　　布克指指路边问我：“白云，你是要在路两旁种桃树是吧？”
　　“嗯！”我重重地点头以示决心，将来两旁的桃树都开出淡粉色的桃花后，微风下，桃枝轻拂，花瓣飘飞，婉转轻盈，不知道会有多仙境（的感觉），想想《桃花源记》，就知道会有多美了。
　　他转头朝向冰洁，“而你，却是想种苹果树，是吧？”
　　“是。”冰洁回答得干脆响亮。
　　“这好办啊，一点儿也不冲突，你们可以一棵桃，一棵苹果地相间着种啊，这样我们坐在车上，想吃桃了，摘个桃，想吃苹果便摘个苹果，多惬意啊。”
　　冰洁笑了，我想了想，吃的时候是方便了，可是开花的时候还是全是桃花美啊。不过，结果了以后，既有桃香，还有苹果香，这样也好。算了，不计较那么多了，我也笑。
　　“你还陪着他们闹，唉，真是的。”卓越在一旁皱眉头。
　　呵呵呵，布克笑了笑：“他们说得挺好，等这次事情办完了，我也想扛把锄头到这里来挖地种树了，当然，如你所说，都种果树，你想想，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他恬淡闲适的笑容就如那轻风中捎来的果香，让人微醺。
　　卓越一听，望望这个，看看那个，那眼神象是看到了一群外星人。
　　^_^，真好笑。

　　事实恰如卓越所料，天已擦黑，颠簸了一日的我们没有见到一处人家，当然就谈不上借宿，甚至找不到一处看起来舒适的地方歇息一下，荒地和沙尘让我们不敢停驻下来。
　　布克和卓越商议至少要找到一处有溪流的地方，那样马儿才能好好饮水，我们也好洗洗脸，解解乏。
　　车箱外挂起了一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车子继续前行。除了我和冰洁，他们三个人轮流驾车，我也给自己打气，要和他们一起努力。
　　可是，渐渐地，眼皮变得好沉重，重得我无论怎么挣扎，揉、掐、拉都试过了，它们还是想粘到一块儿。
　　一个温柔的嗓音在我耳边低低说：睡吧，有我们呢……
　　神经好像得到了释放令，一下子松懈下来，突然觉得这颠簸的马车多像摇篮，我，岂不就是那个幸福的小婴儿，母亲在轻声哼着摇篮曲：睡吧——睡吧——我可爱的宝贝——
　　于是，我就那么不争气地睡着了，而且还睡得无比香甜，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