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密码给一下》琅俨

54、第 54 章

　　有些伤痛，你以为你已经忘了，其实它一直都还在那里，被你的身体记得清清楚楚！

　　一旦相似的情形在你眼前出现，你的身体就会立刻向你发出强烈的提示。

　　——“滴滴滴！我不可！”
　　——“滴滴滴！我不能了！”
　　——“滴滴滴！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去的！”

　　当栗橙羽看到那句“那家公司还想找你一起谈谈改编的事”，她的脑袋里就响起了多重音调的警报。

　　而那句“你这周要是能有空，就抽时间去看看呗”则更是触发了栗橙羽当年那被“尤隆文化”支配的恐惧。

　　三年了啊！

　　三年都过去了，可到了现在，她却依旧能记得自己当年花了两个小时，倒了三趟地铁才赶到尤隆文化的公司，却是足足说了三个小时的话却连一口水都没能喝上的事。

　　可怜当年不懂事，被人这么对待了还满腔真诚地免费给写剧本的剧情梗概！

　　为了卖出一本影视版权，当年的她到底是有多卑微？
　　哎，真的是太卑微了。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给栗橙羽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后来再有影视方有相似的要求，她都只给回一句：

　　“主合同定下来之前，我觉得你们可以内部先看啊。等到合同定下来以后，再来和作者正式谈改编事宜也不迟。”

　　栗橙羽自认为这句话已经说得比较友好了。

　　毕竟，影视方有影视方的考量，作者也有作者的难处不是？
　　如果一百家公司都来找她，不定合同就找她谈改编，她就算每天跑一家，也得跑上三个多月了。

　　那她的正常写作生活呢？
　　她的九千全勤呢？都不要了吗？

　　她原本以为，如果自家版权编辑都给把过关了，那她的态度还是可以从“我不可以”变成“我可以”的。

　　可事实是……她好像还是不可以啊！

　　栗橙羽想要把自己的这份心路历程全都写出来，和自家版权编辑好好解释一下：她不可以，她经过了怎样激烈的思想挣扎，以及她为何觉得自己不可以。

　　然而栗橙羽的情绪还没酝酿好呢，就见版权编辑的头像暗下去了！
　　原来她磨叽得实在是太久了，编辑下班了！

　　可编辑虽然下班了，她口中的那家大公司的联系人却是在微信上给她发来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看到这条请求，栗橙羽果断地……关闭了微信！

　　逃避虽然可耻，但它有用。

　　只不过，坐在火车上吃起了盒饭的栗橙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近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又要顾上那些突如其来的变化，还要继续保持更新。

　　在这种激烈的连轴转之中，她似乎忘了什么还挺重要的人或者事？

　　栗橙羽谨慎地咬了一口香辣鱼块，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被她忘记的到底是什么。
　　那就……吃块红烧牛腩吧！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的滨海城，一段闹铃声响起。
　　那是逐渐增强音量的潜艇声呐探测声。

　　它并不那么的闹，好似要把人从睡梦中吓醒那样。但它却也以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把正好要结束一轮睡眠周期的青年唤醒。

　　由于被闹醒的时刻恰到好处，他甚至还能记得刚才自己做梦梦到的东西。

　　项云楚伸手把闹铃关掉，并从床上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板上开始回忆自己之前做过的梦。

　　她来过吗？
　　不，她没来过。

　　还没完完全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的项云楚皱起眉头，然后再看一眼手机上的闹铃设置。

　　每隔一小时四十分钟响一次的闹铃把他的整个夜晚分割成了四五个小部分。

　　会设置这样的闹铃，是因为橙羽告诉过他，如果想要在梦里见到她，就得和她在相同的时间进入到快速眼动期才可以。

　　而想要在醒来后依旧记得自己做的梦，则必须在做完这个梦之后很快就醒来。
　　因为，浅度睡眠之后的深度睡眠足以让人忘却自己在刚才所做的梦。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类虽然会在一整夜的时间里都做梦，却一般都只会记得自己醒来前刚刚做的梦。

　　那么，这种深浅睡眠究竟会多长时间进行一次交替呢？
　　答案是一个半小时。

　　在这一个半小时之外，项云楚给自己预留了十分钟的时间去醒来、去入睡。
　　这也是他为何会给自己开设这种闹铃的原因。

　　若是唐冰夏这种有着严重失眠问题的人知道新晋柏林影帝居然设这种魔鬼闹铃，她可能光是想象就会原地去世。

　　但幸运的是，这样的做法并没有过于影响到他在白天时的状态，并且他也不会在深夜醒来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了。

　　仿佛在那一个半小时的睡眠周期结束之后，人体本就已经做好了一定醒来的准备。
　　又或者，那片很喜欢停在他眉宇间的羽毛一直都在轻柔地带给他安抚的力量。

　　但是今晚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橙羽的真实身份了。

　　一位小有名气的小说作者。

　　随着栗橙羽的“飞天橙”这一重身份逐渐浮出水面，《灵魂骇客》、《3012》、《御风诀》等为她赢得了许多人气的小说也就出现在了项云楚的眼前。

　　但是在栗橙羽的所有作品中，最为吸引他的还是那本《奈何我军有外挂》。

　　自那日在梦境中见到了程杨之后，项云楚就开始对那样一个人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想要通过程杨的故事来找到橙羽。
　　但当他真正在手机上阅读起那本小说，他才渐渐意识到，他想要出演那个角色。

　　只不过，公司对于《3012》更感兴趣。
　　听顾启说，他们安华的确有想过要把《奈何》和《3012》打包买下。

　　甚至《灵魂骇客》他们也觉得不错。但这本书本质上和《3012》是同一个题材的小说，并且在网络人气和故事的精彩程度上也都比不过后者，同类的影视作品，他们不需要做出两个ip来。

　　而《奈何我军有外挂》，安华则觉得需要的投入太大，而是否能得到足够的回报则也需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于是在晋海给这本小说也开出了一个不低的价格后，他们就直接放弃了。

　　剧本中心的人是这样对项云楚说的：

　　“《3012》的故事非常好，它有科幻成分，但又不是特别难改的那种硬科幻。它有自己的故事体系，用科学来解释了故事里的快穿元素，而且故事虽然长，但是它的框架非常适合改编成电影。”

　　于是他告诉公司的高层：

　　“我本人十分喜欢《奈何》这本小说里的程杨一角，如果公司能够有这个项目，我可以只是收取一笔象征性的片酬。但如果公司的确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那么《3012》里的晁宇一角我也是喜欢的。”

　　当时，公司的那位高层还和他开玩笑道：“反正就是喜欢这个作者写的男性角色是吧？”

　　那会儿的项云楚想了好一会儿，而后给出回答道：“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作者本人见一面。和她聊一聊她写的这几个角色。”

　　那位高层哈哈大笑，说道：“她们这些作者都很绝情的，尤其是三四个月写一本书的那种,写一个爱一个，写完一个丢一个。上次我们这边剧本中心的人去见一个作者，她居然连自己之前写的高人气男配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但项云楚知道，她会记得的。
　　橙羽会记得的。

　　项云楚又看了一眼时间，而后放下手机打算继续睡，但他在先前的好几个晚上全都久等不来的那个人却在此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脑中。

　　‘龙鳞？龙鳞你这会儿醒着吗？’

　　刚要躺下去的项云楚一下坐直了身体，并连忙把床头灯给打开了。

　　‘醒着，我今天晚上看了一会儿书。’

　　项云楚看向被摆在床头柜上的那沓资料，试着在脑中回复那个声音：‘是你让我去取的那些资料。’

　　‘对的！我就是听我的朋友说了这件事，才一下想起来我这几天都把你给忘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传来，项云楚在那床头灯的那层暖光下闭上眼睛。

　　在他的意象里，他依旧在他的这间卧室里，却是脱去了那身黑色的鳞甲，并且身前还多了那个女孩。

　　她的样貌再也不是让他看不清样貌的一团模糊了。
　　可她却还不知道这一点，一副着急要和自己解释的样子。

　　“我这几天真的遇到好多好多事，连轴转了好几天。”

　　栗橙羽应该是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打过腹稿了，这一开口，就直接和从麻袋里倒钢珠似的。

　　她把这些事隐去了真实的名字，和龙鳞说了个大概，而等她把重头戏说得差不多了，她才意识到她这会儿究竟身处一个怎样的意象。

　　那是一间房子，又或者说……这是一间卧室。

　　——这是对于所有意象的主人来说都最为私密的地方，即便是身边关系最为亲密的人也未必能得到进入的权限。

　　而今天的龙鳞，顶着项云楚那张脸的龙鳞……他则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表情温柔地看着她。

　　栗橙羽简直要因为脸上那过烫的温度而伸手去把脸给捂住。

　　栗橙羽：“总之……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好像之前在京城遇到你的那天，就是我最惨的一天了。”

　　她在京城无意间又遇到龙鳞的那天，就是通宵写更新，等到天亮时还要写出那份违心的检讨书的时候。

　　可只不过是一周的时间而已，一切就好像都变了。

　　栗橙羽：“但在那以后，好事就一件接着一件的来了。这些好事太多也太大了，都让我觉得很不真实了。”

　　当她说出这些的时候，她的表情在项云楚的眼中已经很生动了。

　　他的潜意识感受到了橙羽的情绪，而后就根据它对于这个女孩的印象尽可能地还原出了她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是眼神的变化。

　　那是一张很能够引发别人好感的脸。明媚的长相配上线条柔和的鼻子和下巴，这样的组合在客观上其实比不过娱乐圈里的那些高人气的小花们。可在项云楚的眼里，它却是有着格外特殊的意义。

　　并且，她的身材也是稍稍有些肉，却是线条十分好看的那种类型。
　　这让栗橙羽看起来不同于为了保证上镜的效果而在现实中过于瘦了的娱乐圈女孩。

　　来自于项云楚的注视让之前已经想了好一会儿腹稿的栗橙羽词穷了，并且也不知道两人间的这次“见面”该以那句话来做总结陈词了！

　　于是她只能磕磕巴巴地问道：“你呢？”

　　“在这几天里，我的身边也有很多很好的事发生。”项云楚用低沉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并在眼前的女孩对他笑起来后话锋一转道：

　　“但是比起在意象里告诉你，我更希望在现实中和你分享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