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问君天下（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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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天下（二十七）
织田信长调回了重建石山城的佐久间信盛，和丹羽长秀，领着三万织田大军从安土出发向近江的东面进入美浓再南下至尾张驻军。虽然为了方便联系羽柴秀吉和明智光秀，现在他一般都留驻安土城，但尾张毕竟是织田信长的老家，而在尾张的旁边就是三河——德川家的驻地。驻军在尾张，对织田信长来说即是对德川家康的威胁，也是一次不错的回乡之旅。
“信长大人，前田利家大人的书信！”森兰丸把书信呈给织田信长后便退了出去。
织田信长看着信，嘴角泛起笑意：“无论如何吗？”他将信凑近旁边的灯火，信纸遇火而卷曲燃烧了起来，当火要绕到手指的时候，织田信长才松手，任由燃烧的书信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身在三河的德川家康此时正愤怒将织田信长送来的书信狠狠地拽在手里，几乎是想要将地板踏穿地用力走到德川信康的面前，将信扔到德川信康的面前：“你自己看！”
德川家康在数日前信康和服部半藏从伊贺回来并将一路所见情况报告给自己的时候，便觉得这其中有大问题，却没想到竟成了织田信长进兵三河的借口。
德川信康捡起信打了开来，脸上瞬间如结寒冰，大呼一声：“这不可能！”
“半藏，刺杀明智光秀的人全都戴着我德川家的家徽这件事，你竟然完全不知道？”德川家康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但这回，他却不得不生气。
“家康大人，也许这本就是织田信长预谋好的。”服部半藏半低着头说道。
“父亲，在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刺客的尸体，我们怎么会想到，竟然有人是故意要嫁祸给我们德川家？”德川信康又重新看了看信中的内容，“这……明智秀满既然已回到织田军，那明智光秀怎么会没有回去？”
德川家康之觉得现在已经完全处于了被动的立场：“明智光秀有没有回去，你和半藏不是最清楚吗？织田信长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你难道不了解？现在明智光秀只要一日不出现，我们就会被织田信长牵制一日。而他织田家的大军已经驻扎到了我们三河和尾张的交界边境处。”
“我们可以解释……”德川信康的话立即被德川家康打断。
“你想解释什么？”德川家康看着跪在面前的信康，“解释那些刺客不是我们德川家派去的？你认为织田信长会想要听你的解释？织田信长要的只是借口，而这个借口现在有了，那便是失踪的明智光秀。”
德川信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信康，你先下去，好好想想怎样应对织田信长，半藏你留下。”德川家康见信康退了出去，才慢慢转向服部半藏。
“家康大人，这次的任务失败，半藏接受处罚。”服部半藏伏身道。
德川家康叹了口气，让服部半藏起来：“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伊贺先对明智光秀动了手，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
“阻碍这次行动的是忍者这点可以确认，但身份不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尚不清楚。”服部半藏将那日在树上的取下的四星镖呈给德川健康。
德川家康看着手中的四星镖：“以你服部氏的力量也办不到？半藏，是你故意拖住信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服部半藏紧张地低下头：“家康大人，虽然目前三河拥立信康大人的人不少，但信康大人毕竟是家康大人的亲子。”
“这三河还是我德川家康的天下，那些老家伙却想利用信康。”德川家康略微缓了缓，又反问服部半藏，“你认为如果信康他自己没有野心，他会心甘情愿被那些想反我的人利用？”
服部半藏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一直以来，三河国内便有不少大臣想推翻德川家康的统治，德川信康也不过是他们利益争夺的棋子而已。
德川家康又把一封信递到服部半藏的面前：“将这个交给织田信长。”
“这是？”服部半藏瞪大了眼睛看向德川家康，他心里隐约知道信的内容，既然借明智光秀的手除掉德川信康这件任务失败了，那么……便是要借织田信长的刀！
“怎么？”德川家康见服部半藏不接，脸上瞬间冷了数分。
服部半藏良久才颤抖着手接过信，一咬牙：“半藏明白！”拿了信便快速地离开，在这个乱世，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力，牺牲自己的亲人的事情，他看了许多回，只不过他却无法理解。而作为一个发誓效忠的臣子，他要做的仅仅只是完成交给他的任务，便够了。
而当织田信长看着德川健康写给他的信的时候，不禁大笑了起来：“果然是德川家康才做得出来的事情，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愿意牺牲。”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但要做的事情却一样，那么，我不介意把我的刀借给你！顺便除掉那几个三河的老顽固，只要三河内部出现混乱，对他织田信长来说，更是乐见其成。
当天微亮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的德川信康被德川家的侍卫绑到了主城下，德川信康看到城楼前坐着的德川家康，还有——织田信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大人，这……为何要绑我？”德川信康疑惑地大声问着远处的德川家康，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些不详的感觉。
“逆子，你违抗命令，私自派人行刺明智日向守，并联合三河国内部分异端份子欲破坏我德川家和织田家建立的清洲同盟，如此大罪，竟不自知？”德川家康大声叱喝着跪在城下的德川信康。
德川信康越听越是心惊，这是要让自己做替罪羊，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要牺牲自己：“父亲你……”他看着德川家康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四周的大臣也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你们……”他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
“信康，你还有什么话说？”德川家康冷冷地声音传来。
德川信康恍惚地望向高高在上的德川家康，明明是熟悉的父亲，此时却变得陌生，他本想在德川家康的脸上找寻那么一丝的希望，却什么也没有找到，而一旁的织田信长却笑着看着这一切，多么讽刺，他的一生竟是如此轻率的结局。
他张开口无声地朝着德川家康的方向，问着他心里的疑惑，说着他的不甘心。他知道德川家康是懂的，他看着他扭过头不再看自己。那么就这么结束吧，既然自己已经被舍弃。
他慢慢伏下身：“我……认罪！”
当德川信康镇定地大声说出“认罪”二字的时候，德川家康怔了怔，他望向伏在地上的信康，心里忽然觉得空了许多，父子的羁绊，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斩断，一丝不牵。
织田信长没有看德川家康，只是带着嘲笑的语气问着：“家康大人，还不动手？”德川家康，你可以知道，你的这个儿子，如果今日不死，来日必成我织田信长一统天下的大敌，因为，他有着你没有的胆量和气魄。
德川家康缓缓抬起手，旁边的一名侍卫端着刀走向德川信康，却在半路被服部半藏给拦了下来。
“服部半藏，你这是要做什么？”织田信长看着服部半藏，这个人，一样留不得。
服部半藏从侍卫手里拿过刀：“我来！”
一步一步走到德川信康的面前，朝着德川信康跪下，双手将刀平稳地呈到德川信康的身前：“信康大人，请！”没有犹豫，他将这五个字念得掷地有声。
德川信康愣愣地看着服部半藏和摆在面前的刀，到最后，他还能以一个武士的身份死去，不禁大笑了起来：“对于一个叛逆者，竟给予如此礼遇。”他从服部半藏的手里接过刀，慢慢将刀从刀鞘里拔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照在刀身上，发出刺眼的光芒，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将刀尖对着自己：“半藏，谢谢你！”他平静地微笑着，双手用力将整把刀刺进自己的腹部。
“咳……居然一刀还死不掉啊……”德川信康自嘲地笑笑，不停地咳着血。
“信康大人！”服部半藏想上前扶住那几欲倒下的身体。
德川信康拉开了他的手：“就让我再感受一下生的味道。”剧烈地疼痛传到身体的各处，他看这鲜红的血流出来，在地上蔓延开去，身体逐渐的乏力，心脏拼命挣扎着，视线却依然清晰，他抬头望向德川家康，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
服部半藏看着德川信康惨白的脸，分明痛苦万分的脸上却挂着笑意，他一只手紧紧将德川信康的身体抱住，一只手握上插在他身上的刀柄，猛力地往信康的体内一推：“对不起！”他看见怀里的德川信康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略微惊讶的脸上随即又换上了笑容。
“你……哭起来……真难看……啊……”德川信康艰难地说着，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颤抖。
服部半藏看着怀里人的身体逐渐的平静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微笑，只有血还在慢慢溢出来，似乎定要流尽最后的一滴，才会停下，涣散的瞳孔依然看着服部半藏，他轻轻将手中的血渍在衣服上擦了干净，缓缓覆上德川信康的眼睛：“难看……就不要再看了！”
手背上一点一点被浸湿，随着逝去的人一起，由温热变得冰凉……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问君天下（二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