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复辟了吗》深山柠檬

6、第 6 章

　　蒋芸婕见着楚哲瀚冲她笑，没来由的就心虚了，她不愿意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她只愿他今生安稳愉悦。

　　她站起身，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说道：“皇上，从前您收儿臣作为义女，给儿臣最尊贵的封号‘长’。您又允儿臣不改姓，不必喊您父皇。从前儿臣总觉得，您是欠了儿臣的才会对儿臣这样好。现在儿臣长大了，明白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对于一个帝王的重要性。或许您觉得愧对于儿臣，可儿臣觉得，您无愧于天地。”

　　诸位旧臣都倒吸一口气，显然是没想到蒋芸婕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几位高位臣子，甚至努力盯着她的背影，想从中看一看，是否有一丝的不满，是否，她是被逼迫的。

　　楚炎真显然也是动容了，哑着声音说道：“芸婕，虽然当初我是被逼无奈，但你父兄，却是因我而亡……”

　　他连“朕”都不用，亏欠之心十足。

　　窦名扬迟疑片刻，上前一步，轻声问道：“长公主殿下，今日你所言，是当真心中所想吗？”

　　蒋芸婕回头看着他，坚定的点头笑道：“窦丞相，我很感激你多年来对我的照拂，请你放心，今日我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她停顿一下，又看向皇上，磕了个头说道：“皇上，儿臣父兄因您而亡已成事实。从今往后，请您还儿臣父兄姐妹！”

　　她再次磕一个头，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喊了一声：“父皇。”

　　楚炎真热泪盈眶，缓缓走下来，弯腰扶起她，将她搂在怀中说道：“芸婕，今生你都是朕最珍贵的掌上明珠，他们，永远是你的兄弟姐妹。”

　　他大手一挥，指着后宫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们。

　　蒋芸婕再也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为了前世执着的复辟，也为了今生果断的放弃，更为了那割舍不断又不得不割舍的爱情。

　　楚哲瀚愣愣的看着二人，远没有其他皇子眼中的激动与开心，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这个他想保护的妹妹，真的成了他的妹妹，但他却不开心？

　　宴会继续进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蒋芸婕回到座位上，平复了心情，旧臣们借口敬酒，一个接一个的上来，旁敲侧击的打探她的虚实。当然，她只饮茶，并不喝酒。

　　蒋芸婕应付完毕，轻轻的松了口气，端起一旁的果酒，正准备喝一口，旁边传来轻敲茶盏的声音。她侧头一看，是楚芷漪。

　　楚芷漪拿起酒杯举了举，说道：“你今日……很不一样。”

　　蒋芸婕将果酒一饮而尽，笑道：“人不能总想着过往，若一味沉浸在往事之中，岂不是作茧自缚？”

　　楚芷漪凝神想了片刻：“你倒是豁达。”

　　蒋芸婕摇头笑道：“豁达谈不上，只是父兄做的事情，纵使我不曾参与，也应一起承担后果。我花了很久才弄明白，你父皇与我父皇，不能以你我来论对错。我们是他们的孩子不错，可整个大齐，都是他们的子民。”

　　楚芷漪把玩着酒樽，似乎没有想通，却也没有再问。

　　楚芷娴没听见二人说什么，只见到她们笑语晏晏，急得抓耳挠腮。心中气蒋芸婕今日出尽风头，可她知道，她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蒋芸婕，而是楚芷漪。

　　只没想到，楚芷漪向来瞧不上蒋芸婕，怎的这会儿竟笼络住她了？拜高踩低，见父皇喜欢蒋芸婕，就立刻巴结上了。平日倒看不出来，她这样有心机。

　　楚芷娴眼珠子一转，端着果酒走到蒋芸婕面前笑道：“二姐姐，今日你的话，让妹妹我感触太深，其实不论怎样，我一直都拿你当我的亲姐妹的。”

　　蒋芸婕勾唇一笑，只点点头，将手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楚芷娴有些得意，忙说道：“二姐姐，我母妃给我弄了从西域过来的新奇玩意儿，一会儿你去我宫里，咱们一起玩吧？”

　　蒋芸婕正想找借口拒绝，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

　　三人一起看去，只见唐亭民捧着一碟红提走过来，到了她们面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臣看见你们这儿葡萄没了……想着许是……你们爱吃，就把……太子殿下那儿的拿给你们。”

　　楚芷娴嫌他呆头呆脑，但想着蒋芸婕与他感情好，便端着笑脸伸手去接：“还是唐家哥哥心细，不过这不是葡萄，这是进贡的红提。”

　　唐亭民许是避嫌，没有递给她，反而绕过去，走到楚芷漪的桌前，将果盘放在楚芷漪桌上，想一想又往蒋芸婕那边推了推，红着脸立在一旁。

　　蒋芸婕站起来说道：“谢谢你，这红提味道真的很好。我刚喝了点果酒，这会有点闷热，唐哥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唐亭民点点头说道：“好。”

　　楚芷娴眼神暗了暗，想跟着，又不想做个看不出脸色的人，只赌气将那一盘红提拿到自己桌上坐了吃。

　　楚芷漪也不生气，只撑着脸看着蒋芸婕二人，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花园里三三两两的站着人，或是官员讨论政史，或是女眷们明着吹捧暗着攀比，再或是女孩子嬉戏打闹，男孩子比试文采。

　　蒋芸婕与唐亭民寻了安静的亭子，四下没人，蒋芸婕压低了声音问道：“唐哥哥，你爹爹是首辅大人，支持皇上，为何黎尉与你，都想要复辟前朝呢？”

　　唐亭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从前她喊黎尉，都喊表哥，都是喊黎哥哥的，今日却直接喊名字？

　　他说道：“表哥说……这天下本就该是蒋家天下，皇上本是大将军，应该一心为国，不该扰乱超纲，做乱臣贼子的。”

　　蒋芸婕想要复辟，自然想要劝服与之关系最好的唐亭民，只是唐亭民一根筋，他认定什么就是什么，很难轻易改变的。

　　她做出为难状说道：“可我只是个公主，我什么也不懂啊。”

　　唐亭民笑起来说道：“公主别担心了，表哥他那样聪明，什么都懂，他会帮你的，罗大人他们也都会帮你的，还有我……虽然我不聪明，但是我也会帮你的。”

　　蒋芸婕听他这样说，笑得眉眼弯弯，说道：“你怎会不聪明？你明明就很聪明啊！”

　　唐亭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高兴的笑了起来。

　　蒋芸婕脑子里飞速想着，干脆直接告诉他，自己只想安稳过日子，单纯的活着，不想复辟。

　　话未出口，突然听到隐隐约约哭泣的声音。二人忙住了嘴，凝神细听。

　　唐亭民拉着蒋芸婕出了亭子，左绕右绕，一下子便来到一片矮树林，树下坐着个小姑娘，正在捂着脸呜呜哭泣。

　　蒋芸婕晴天霹雳一般看着她，那是高凝香，她重生过来不敢想也不肯想的高凝香，她最恨的那个人。

　　高凝香，是左副都御史高明望的庶出女儿。蒋芸婕冷笑起来，前世她真傻，以为高凝香与她一般，是个可怜又单纯的女孩子。若真的单纯，怎的这样的宫宴，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会进来？

　　她拿高凝香当亲妹妹，楚炎真给得赏赐，她常送给高凝香，长大一点去书院，她为了照拂高凝香，与她同出同进。

　　甚至高家出事，高凝香求她，她逼着楚哲瀚纳高凝香入宫……

　　可最后，害死自己的，正是这高凝香。

　　前世，和迎雁可以恨她，喻娅蓉可以恨她，后宫那么多人，全都可以恨她。只有这高凝香，她待她真心，然而她是怎样回报的？

　　她骗唐亭民，让他到自己宫里，然后她带着一众内侍嬷嬷来捉奸。她早早的买通金铃，自己与外头旧臣的那些信件，金铃全都没有销毁。

　　谄害皇嗣，计划杀死皇上，勾结朝臣，计划篡位做女帝，再加上与人私通。样样罪名判下来，趁着楚哲瀚不在宫中……

　　她是该死，但轮不到高凝香将这些罪名安在她头上！

　　旁人她都不在意，高凝香她不能。今生，她要高凝香永远在泥土里，被人践踏。

　　那边唐亭民已经在安慰高凝香了。

　　高凝香的意思是，两位嫡姐嫉妒她刚刚在贵妇们面前得了夸赞，所以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然后在诉说平日里嫡姐们是怎么欺负她的。

　　唐亭民听得眉头蹙起，刚想要说什么，蒋芸婕说道：“原来是迷路了，御花园的确是大，莫说是你了，本公主生长在这儿，一不注意就会迷路。”

　　高凝香听她说本公主，眼睛一亮，忙一脸崇拜的看着她，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臣女是……”

　　蒋芸婕摆摆手说道：“行了，本公主乏了，一会儿会让内侍来寻你。我们走吧。”

　　高凝香呆呆的看着蒋芸婕的背影，她父亲不过正三品，她又是庶女，今日虽然是在大殿内，却只知道那些宫妃公主们全都是琳琅满目，压根看不清谁是谁。

　　这个公主，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但果真是高贵啊。可惜今日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只能下次想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