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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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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王妃?醒醒。”
景黛在睡梦中隐隐觉着有人正在晃动自己的身子,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是梨双啊,现在几时了?”待望清来人后,景黛问到。
“现在是卯时。”
“还那么早啊,不要催我嘛,我就再睡一会儿会儿。乖。”
“王妃,不能睡了!王爷说等会儿要同王妃一起用早膳。”
“王爷?”
景黛赶忙坐起,转身望向身侧,只察觉那方床榻冷冷的没有什么人气。又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衣裳,发现竟还是昨日大婚时穿的那套霞陂。
昨日……昨日她似乎在卿逸尘回房之前就睡着了……
景黛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而有些尴尬的羞红了面颊,只得找些什么将话题岔开。
“双儿,你还是别叫王妃了,听着好生别扭。”
“是,双儿知道了。”
待景黛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小声地向梨双问道,像怕被人听到一般:“那昨日……王爷睡在何处?”
“听昨夜守门的侍卫说,王爷觉得王妃不喜酒气,便去了书房。”梨双说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抿嘴浅笑了一下,说道:“黛儿,你看王爷其实是很在乎你的。”
“……更衣吧。”
梨双听出了景黛的语气的转变,便知道自己讲错了话,只得喏喏的回是,转身将景黛的衣裳拿来。
“双儿,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景黛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语气,显然是吓到了梨双。
“王妃,今日是穿这件墨绿色的,还是这件杏色的?”
梨双只觉得王爷对自家小姐那么好,可自家小姐却偏偏不领情。明明嫁都嫁了,委屈也都选择忍了,又何必如此摆脸色。
景黛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有些的梨双,这几年自己一直像待亲妹妹那般待她,倒也学会傲娇了。
“你挑便是了。”
“那就这件杏色的如何?喜庆。”梨双将两套图纹无大差异的衣服仔细比对了一番后,说道。
“那行,就墨绿色的吧。”
“好的,就墨……墨绿色?景黛!你……”梨双的杏眼被瞪得大大的,柳叶眉微微皱起。
“好了好了双儿你就别气了,听你的。杏色就好。”
景黛知道再不哄哄这个小丫头,就真要跟自己急了,便也开始好声好气得哄着。
等景黛梳妆完毕,后厨的婢女早已经将各类小食摆放到小方桌上了。
景黛被梨双扶着挪步到方桌前坐下,而梨双则恭敬的站在一旁。
景黛望着满桌的美食却又不让下口,只觉着百般无聊。
等的实在久了,景黛只得一只手拖着脸,另一只手指放在方桌上,盯着五根纤细指尖轮流轻碰着桌面。
“哈……”今日起的也太早了些,现在都还有些困意。
刚等景黛打了个哈欠,站立在一旁的梨双便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来了。”
景黛立刻困意全消,忙用手撑着小饭桌站起。
“奴婢参见八王爷。”
梨双见一旁的景黛迟迟没有行礼的反应,便悄悄地拉了拉景黛的袖口提醒一下。
“臣……臣妾参加八王爷。”
卿逸尘看见总比正常人慢半拍的景黛倒也没有什么愠色,竟还浅笑了一下。
“免礼。黛儿,坐下用膳吧。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
待下人都离开后,一直站在门口的荀因将门掩上。而屋内的人也算正式开始用起了早膳。
“黛儿,这个杏仁糕你小时候可爱吃了,来,多吃点。”
“还有这个水晶包,你以前也很爱吃的。”
卿逸尘不断的往景黛的餐碟里夹着食物,殷勤的模样简直是溢于言表。
只是他的语气就同在讲公事一般,毫无波澜。
景黛拿起了手边的筷子,试着动了动后,便又将筷子放回了原处。
“八王爷,这些都是小时候的喜欢了,没想到八王爷还能记得。只是小时候喜欢,也不懂节制,便吃多了。吃腻了,也就只觉如此。”
卿逸尘是聪明人,他自然懂得景黛的话外音,但是有时候装傻的,才会显得技高一筹。
“王妃说的是。对了,黛儿,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入宫那会儿,可是一直追在我跟四哥屁股后面跑呢。”
景黛只是微微笑着,没有答话。
卿逸尘见状,只当作是景黛让自己继续讲下去。
“你小时候便说将来要嫁与我为妻,而今总算是实现愿望了吧。”
听着卿逸尘一句一句小时候,合着是要同自己打感情牌。
殊不知,卿逸尘只是在一层一层的揭开自己心中那个唤作初恋的伤疤。
景黛本想装个安分的大家闺秀,夫妻间至少相敬如宾。耗着耗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是卿逸尘似乎根本不想这样,他明知道自己身上的逆鳞在哪里,却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
景黛将筷子重重的扔到了桌上,接着似是用尽自己的力气般撑着方桌站了起来。
门口的荀因听到动静,打开门冲进来,就瞧见景黛似是发疯般的红色眼眶,一脸杀气的望着卿逸尘,而卿逸尘却是同往常一样的冰冷,但又似乎夹杂着些许心疼。
“王爷……”
“退下。”
“是。”
卿逸尘的语气异常的平淡,但荀因知道这意味着卿逸尘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见荀因退出房间,景黛深吸了一口气。
“卿逸尘,你明明听懂我的话了为何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现在我不喜欢了。包括你。”
卿逸尘见眼前的这只小猫已经一步步的落入进自己的陷阱里,便也没在掩饰什么。
他自诩是个聪明人,看得透官场也看得透人心,唯独猜不透当年这个小丫头为何如此快的转变心意,变得疏离。
“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你突然那么疏远我你以前明明喜欢我。”
“八王爷原来就想听这个您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么?”
景黛并不想说曾经,但是她曾经发过誓,倘若有天卿逸尘问起自己为何疏远他,实话实说便是了。
大不了就是揭开那层伤口罢了,日后还有一辈子等着自己将血迹舔舐干呢。
“你还记得有次我进宫游玩,而林尚书的女儿林相心也恰好在宫中么?”
卿逸尘抿嘴点了点头,然后用眼神示意景黛接着讲。
“那日在御花园里,我被林相心推入荷花池中,情急之下我想拉根救命稻草,结局便是我同她一起落入了池水里。”
“你那会儿就在不远处念诗,所以是你最先发现我们溺水,也是你最先跳下池子来救人。”
景黛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脑海中再次回忆起缠绕在她多年梦里的那片深不见底的荷花池。
“你知道么,我以为,我以为我的逸尘哥哥一定会选择先救我的。就在我伸手马上要抓住你的时候,你义无反顾的游向了相心。”
“我意识里的最后一眼是浮满莲叶的、不见蓝天的碧绿色的池水……”
“后来我醒过来了。宫女们说,是四阿哥救得我。”
“你知道么,如果四王爷当年没救我。那我早就在那个荷花盛开的季节,因为你的一次选择,淹死在了荷花池里,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景黛轻轻抽了抽鼻头,平静了一下心绪,只觉今日甚乏,差不多可以遣客了。
“这就是我疏远你的原因。王爷若是满意,便可离开了。”
卿逸尘没有开口,也没有作势要走。
良久,卿逸尘问道:“所以,你后来同四哥走的那么近,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要以身相许”
其实卿逸尘的心里有一个他认为更合理的原因,但他不敢选择直面这个原因。
景黛直起身子,缓步走到卿逸尘面前。
抬起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然后微曲着膝盖好让自己的脸能够凑近坐在凳子上的男人,用猩红的泪眼同他对视。
“你还是不明白。”
“我疏远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在危急时刻选择救了他人,而非我。”
卿逸尘的脸色开始有所变化,他似乎想辩解,又似乎想逃避。
“你最后还是说破了,连最后一层窗户纸也选择捅破。果真还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我当时只以为你识水性,而林相心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景黛轻笑一声,耸了耸肩,起身走到床榻前坐下。
“好一个识水性,好一个弱女子。”
“黛儿,林相心同我并无多少交集,你不至于同她吃味……”
“王爷,景家同王爷联姻,不过求个强强联手。我看,君臣之爱还是免了吧。想来王爷还有要事要办,不必在此处多作逗留。”
卿逸尘张了张口,见景黛脸色有些难看,便未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卿逸尘前脚刚刚踏出门,梨双紧接着就跑了进来。
“黛儿,你没事吧。”
一直站在门口的梨双自然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纸窗隔音不佳,景黛为何排斥同八王爷成亲的原因,她和荀因二人在门口也听得清楚。
现在梨双就是怕景黛难受想不开。
“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屋吧。倘若有事,我再叫你。”
梨双替景黛掖好被角后,又将未曾动过几筷的碗碟收拾干净,便离开了。
景黛本身也就有些乏,在大吵一架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慵懒的午后,只有阳光穿过庭院里的树枝零星的撒在地上。
然而这幅和睦景象,并没能延伸到八王府的那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