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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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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向夏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她喝了口水开始在床上发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对面的住户都关了灯。孙向夏看向窗外，心想，夜怎么不是黑色的，却是墨蓝色。梦里的夜晚比现实中的要黑得多。
孙向夏想起刚才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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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孙向夏的妈妈方舒宁正在做晚饭，孙向夏躺在沙发上啃苹果。
“夏夏，吃饭啦。你去喊爸爸吃饭。”
孙向夏把苹果放在茶几上，跑向主卧。
“爸爸，爸爸。”孙向夏边跑边喊着，“吃饭喽！”说完便把门打开。
房里没有孙宏宇，只有林玲，她正在帮孙宏宇收拾衣服。看了一眼孙向夏便说：“你先去吃。”
孙向夏张着嘴，紧接着把门关上。这时她发现方舒宁已经站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打开房门。孙向夏把方舒宁拉到客厅，什么都没说。
“夏夏姐姐——”孙曼青的声音从主卧里传出来。
孙向夏看着眼前还未满10岁的小女孩，一时发不出声音。方舒宁在孙向夏的耳边问：“夏夏，她是谁？”
“妈妈，你听我和你说——”孙向夏摇晃着方舒宁的肩膀，可她发现方舒宁的眼神正看向阳台的位置。
“妈妈！你听我说！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去死啊！他有什么值得的？你活下来，我养你一辈子，我们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家，离开A市！”
孙向夏刚说完话就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空了，家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是觉得冷，阳台窗户被打开之后，风吹得整个房子都冷。
孙向夏看着刚放在桌上的苹果。
才过了五分钟，却已经烂得爬满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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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在黑夜中亮了起来，孙向夏拔掉充电器，点开手机。
“睡了没？”
是张羡。
孙向夏没回复，点开孙曼青的微信聊天界面。
“姐，打你电话你咋不接呀？”
孙向夏想起自己吃了药之后就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下方是一张图片，原来是孙曼青被A大录取的电脑截图。
“看见了没！我以后要叫你学姐啦！”
孙向夏笑了笑，给孙曼青转了个恭喜红包，回复她说要请她吃大餐。
刚一发出去孙曼青就领了，连夸了孙向夏好几句后就留言说和朋友在玩，不聊了。
孙向夏看向天花板，想起自己当时被A大法律系录取的时候自己高兴的样子。方舒宁在孙向夏小的时候和她说过，以后考上A大了，自己一定要给亲戚朋友打电话报喜，好好炫耀一番。孙向夏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就开始打电话，模仿着方舒宁的语气，说自己被A大录取，并且是全国排名前三的法律专业。到了晚上，孙向夏去吃了方舒宁最喜欢吃的日料，她付钱的时候也笑着和收银员炫耀，说这是她几年来最开心的事情。
孙向夏睁开眼，拿起手机。
“被录取了没？”孙向夏回复张羡。
“录取了，化工专业。”句子后面配了个笑脸。
“恭喜呀，我妹妹也录取了，你们以后是同学了。”
“她叫什么名字？”
“孙曼青。”
“啊？我同桌。”句子后面配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孙向夏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怎么和张羡这小子这么有缘。
“我觉得你说得对，咱俩还真有缘。”句子后也跟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原来孙曼青口中那个’特别厉害的姐姐’就是你呀。”
孙向夏眉毛一抬，回复道：“正是本姑娘。”
孙向夏以女人的直觉，猜想张羡对她有好感。孙向夏摸了摸今天刚做的红色指甲，在夜里也红得刺眼。
18岁的男生，应该喜欢涂粉色指甲的女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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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月的A市向来气候舒爽，除了正午街上的热浪像要把人吞噬，其他的时间因为有海风的存在，所以算是温度宜人的时候。
孙向夏在办公室里，看着整片落地窗下走动的人们。有拿着咖啡的上班族，也有背着背包、挂着相机的游客，还有闲散走动的老人。
“孙律师，是不是要出发了？已经三点了。”
孙向夏今年带的实习生丁淼轻声地提醒她，今天是王强的案子开庭的日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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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嫌疑人王强，你原本和侦查人员说的是你和李慧的夫妻关系并不好，怎么忽然改口说你是爱李慧的？”公诉人翻着案卷问道。
“我没有改口，我只是说关系不好，但不代表我不爱她啊。”王强的语气有些急。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会让赵小美和你们一起同住？”
“赵小美是以前的老婆，我和她离婚之后她没地儿去。我们是乡下人，不兴城市里的人离婚的那一套，我对她还是有情意在的。”
孙向夏注意到公诉人的眉头皱得非常紧。
“我的当事人王强，他在这件案子中，最主要的一个证据就是作案工具，也就是家用的那把水果刀。鉴定人刚才出庭说道那把工具上只有王强、李慧、赵小美三个人的指纹，也就是排除了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可我的当事人当晚案发时间，正在隔壁村往家里赶回的路上，赵小美和王大力，也就是王强的父亲，和王强在一起。那此时只有李慧一个人在家，我方认为本案极有可能是一起自杀案件。作案工具上的指纹，并不能说明具有犯罪嫌疑人。家用的水果刀，每个人都会碰到，所以有指纹是理所应当的。”
“自杀案件？一个1岁多孩子的妈妈，自杀的可能性太低。”公诉人带着嘲讽的口气看着孙向夏。
孙向夏点了点头，说：“但是她也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看着自己的丈夫还和前妻生活在一起，心中肯定有烦闷。本案其实并不复杂，证据过少，且证明力也比较弱。从材料中的证人证言里来看，我的当事人和受害人的夫妻关系非常正常，除了偶然被碰见我的当事人打了受害人几次，除此之外，极少出现争吵。但平时的家庭矛盾和杀人事件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并不能因此判断我的当事人与受害人存在着事关杀人的矛盾。所以，本案的证据不足，本身并不足以起诉。”
“休庭。”
最终法院判决驳回公诉机关的起诉，王强当庭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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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向夏在法庭外等着王强，四处张望着赵小美的身影，却迟迟未看到她出现。
包里的手机出现震动，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孙律师，你好。我是赵小美。”
孙向夏对王强小声说“赵小美”，接着对电话里说：“公诉机关被驳回起诉了，王强今天就能回家。”
“孙律师，你帮我和王强说一声，我把菜放在冰箱里了，让他回家后热一热再吃。”
孙向夏皱着眉头，眼神冷漠地看着王强。把电话挂掉后，转身便走。
“诶，孙律师，怎么了？怎么了？”王强追上拉着孙向夏的手，焦急地问。
“赵小美去自首了。”
王强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猜案发当晚她给你打电话就是要把受害人杀了吧。”孙向夏转身前丢下一句，“我的工作已经结束，祝你一切顺利。”
孙向夏明白，就算是自首，赵小美因为是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刑期只会少不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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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丁淼回家的路上，孙向夏一直缄默不言。
“孙律师，有个问题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赵小美还要去自首呢？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好了。”坐在副驾驶的丁淼，小声试探性地问。
“王强变了口供，说他非常爱李慧。那赵小美就有了杀人动机了，她去不去自首其实都会有嫌疑。”
“但是一样证据不足，起诉都很难。”
“证人证言都是从左邻右舍采集的，赵小美作为一个没有生育能力、被离婚的女性借住在前夫家里，和现任妻子共同生活。这几样特质，就可以让其他人对她有很深的偏见。”
“那如果是这样，为赵小美辩护，又该怎么辩护？”
“她的不足可以作为犯罪动机，一样可以成为脱罪的有力武器。”孙向夏点上一根烟，“但我没想到真的是她，你说，女人为什么总觉得是女人的错呢。要我说，就该把男的给杀了才对。”
孙向夏对着前方的玻璃罩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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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向夏回家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今天她答应带孙曼青吃饭后去酒吧玩会儿。刚换好鞋子就撞见徐明明正开门进来。
“哇～”徐明明看着孙向夏的绿色绸缎连身裙发出惊叹，“夏夏子，我好久没见你穿新衣服了～有约会哦！”她勾着孙向夏的脖子，暧昧地说道。
“晚上要去蹦迪，你要不要去？”
“啊！真的假的？”徐明明眼冒金星，接着又眯起眼睛说：“和谁？”
“和曼青，今天她18岁生日。”
徐明明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不少，但还是说：“没事，反正酒吧里帅哥多着呢。我就不去了，不抢你的风头。”
孙向夏笑嘻嘻地说：“你还不够格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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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下出租车之后，孙曼青就发来短信。
“姐，我带我同学一块儿过去。”
“行，”孙向夏刚回完，又想起什么便接着问：“谁啊？”
“我同桌，和我关系很铁的。他家里没人做饭。”
孙向夏再次肯定，张羡一定是对她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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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向夏发现只要张羡在的地方，她总会迟到。
“姐，这是我同桌，张羡，羡慕的羡。”
“你好，姐姐。”
张羡装作第一次见到孙向夏的样子，笑着打招呼。
“你好。来，吃点什么，随便点。”孙向夏长呼一口气，将菜单递给他们。
点完餐之后，张羡对孙曼青说：“我和你姐认识的。”
孙曼青有点不解地看着他，张羡接着说：“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帮我爸打官司的女律师。”
“噢——”孙曼青惊叹道，“世界真小啊……怪不得呢，”孙曼青转向孙向夏的方向，说：“姐，他当时说你是蛇蝎美人。”
孙向夏喝的水差点被这句话噎住，张羡此时已经开始脸红。
是不是年轻人都容易脸红？孙向夏有些不明白。
“没关系，是美人就行。”
“那都是误会，我都解释过了。”张羡看着孙曼青解释道，语气却像是对孙向夏说的，语气里带了点撒娇。
孙向夏笑了一声，说：“对，我们都解开误会啦。”
闲聊了几句后，孙曼青去上了趟厕所，孙向夏抓住机会赶紧问张羡。
“张羡，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张羡没说话，就看着孙向夏。
“你们年轻人也太轻易喜欢上别人了吧，半年前你可是恨我恨得要死啊。”
“我是讨厌过你，但没恨过。我是喜欢你，但不是轻易。”
张羡说完后淡淡地抿了口水，接着说：“我是年轻，但年龄不是问题。”
孙向夏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话还没说出，张羡已经提前反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