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二哈》郭墨

8、右脚画圈就不疼

　　午后白娇娇回来时，抱着罗钦好一顿哭诉，又把这几日好好背书发现的好看的花说与罗钦。
　　罗钦笑着陪她闲聊，将林子笙带来的糖果点心分了一大半给她。
　　她在枇杷院修养了两日，收到罗紫玦托白娇娇传来的信后，又收拾了七天的行李，准备进第二扇门。
　　罗紫玦约了罗钦在拟态训练场旁的第一颗梨花树下见面。次日早晨罗钦抵达时，她没见到罗紫玦，却远远的看到了玉甫先生口中逆徒元绛。
　　元绛非常好认，整个学院都穿校服，就他一人穿一身亮丽的红色，骚气的很。
　　他倚在训练场旁边的一颗梨花树下，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太阳。大片大片的纯白色中，那抹鲜艳的红色格外刺眼，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罗钦慢慢走近，见梨花树下就他一人，“元绛？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眼中似有星辰坠落，明亮得不像话，噙着笑意看着女孩，“师妹晨安！”
　　“晨，晨安……”
　　元绛虽然个子比罗钦高出半个头，但看着十分年轻，人也少年意气，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她实在叫不出师兄二字。
　　“罗紫玦有事，叫我代替他陪你进去。”
　　“多谢！”
　　“钦钦师妹，前几日我本想去探望你的，但香如故女孩子太多，不太方便，你也没有来十七阁……我就没有去看你。”少年神情乖觉，语气真诚，迫切的想要解释为什么没有去看望她，与初见那日叛逆散漫的少年判若两人。
　　罗钦一时语塞，尴尬的笑了笑。
　　他引着女孩向训练场走，背脊笔直，步伐沉稳。罗钦慢他半步，看到他的背影很是疑惑，这真是那个风流公子元绛？
　　走到门前，元绛随意靠在门框上，说：“这些门我基本玩得差不多了，这扇门当属我玩过的最有意思的门，名叫淬骨，取淬炼筋骨之意。后面连接的空间是汤泉宫，里面的汤泉有易筋洗髓之效，走吧。”
　　元绛轻轻触碰了一下开关，随即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两人吸了进去。
　　汤泉宫共计三百多间房间，占地面积极大，每一个房间内有一个汤泉。由于泡的人越来越多房间的配置也变得越发齐全，屏风、浴巾、蒲团、床，应有尽有。
　　“我需要做什么？”
　　“就泡一泡汤泉。不过你可不要小看这泡汤泉，泡着很疼，我那次来的时候选了最浓郁的汤泉，晕在里面，睡了半个月才醒。走吧，我带你去选一个适合你的。”
　　“多谢。”
　　元绛笑得没脸没皮，“小事儿！师兄应该做的！”
　　元绛轻车熟路的带着罗钦七拐八弯地走，这汤泉宫的房间又长得一模一样，不多时罗钦便迷得晕头转向，紧紧的跟着他。
　　走了许久，他终于推开一间房门，里面陈设简单朴素，进入后只见一面木墙，两面屏风，和三个蒲团。左边的屏风后是汤泉，右边的屏风后是床。
　　“就这里了。”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罗钦左右看了看，似乎和方才看到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
　　“汤泉浓度比较适合你，把汤泉泡成清水状就可以出来了。”
　　罗钦皱眉，问：“一直呆在里面？”
　　“嗯。”
　　“那我怎么吃饭？”
　　元绛挑眉一笑，“这里倒是没有饭吃。实在想吃了师兄去给你打山鸡抓鱼，烤来喂你吃。”
　　罗钦一阵无欲，“你不找一间房间泡一下？”还有时间打山鸡捉鱼？
　　元绛没有回话，悠悠的吹着口哨，踏着他特有的散漫步子走到门外，关上门，冲罗钦喊了一句“有事叫我”，站在门外守着。
　　易筋洗髓这种事，一辈子也就一次机会，第二次泡就和泡温泉没什么两样。
　　罗钦走到右边的屏风后，将行李放在床上。路过三个蒲团时见到门外影影绰绰的轮廓，形容不出心中的滋味儿。
　　这个人好像，和玉甫先生口中到处拈花惹草的风流公子，又不太一样……
　　汤泉不大，够三个人同时沐浴大小，池内液体呈乳白色，热气腾腾，烟雾缭绕，隐约透出一股药香。
　　罗钦绾起长发，褪去衣物，顺着池壁的阶梯走下，乳白色的池水漫过双肩。
　　起初罗钦感觉池水热度恰好，泡在里面像是有无数的鱼儿亲吻按摩。时间一长，这池水似乎是慢慢变得暴戾，水温攀升，浸在池水内的肌肤，竟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咬，疼得钻心。
　　“元绛！”她疼得厉害，声音有些颤抖。
　　门外的人听了，语气有些焦急，问：“钦钦师妹，怎么了？是不是很烫很疼？”
　　罗钦咬着牙轻轻地嗯了一声，但门外的元绛却听不到。
　　他在门外安抚道：“钦钦师妹，你放心，这些都是正常反应，汤泉在淬炼你的筋骨，忍一忍就好了。你放心，不会受伤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罗钦闻言安心不少，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疼得麻木了，竟然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
　　正放松享受时，忽然疼痛加剧，就像有人不停的拿鞭子抽打在身体各处，顿时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啊——”
　　罗钦疼得发狠，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元绛一惊，忙道：“钦钦师妹，你试着用右脚在水里画圈。把注意力集中在右脚脚尖上，这些疼痛都是假的，你放心，你不会受伤的。”
　　她艰难地抬起右脚，强忍着疼痛在水中画圈，转了几圈，朝门外喊道：“元绛你骗我，更痛了！”
　　“定是你速度不够快，你再快一点！”
　　罗钦咬牙加快速度，顿觉身体像是要炸裂一般，她疼晕了过去，两眼一翻，栽进了汤泉里。
　　“钦钦师妹？钦钦师妹？”元绛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应该是晕过去了吧。”
　　罗钦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躺在素净的床上。泡在汤泉里时的疼痛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脱胎换骨。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戴整齐，绾起的头发也已经放下，随意的披散在背后。
　　左右瞧了瞧没看见元绛的影子，她光着脚丫下床，汤泉宫下有地暖，踩着脚心发热。
　　“元绛？”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此时正值午夜，但她精神很好，无心睡眠。
　　于是想打开房门，出去走走。
　　拉开木制的门，一低头，就看到一个红衣少年，抱着双臂，背靠门框睡觉。他双腿修长，肤如白玉，发黑如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闭上后，少了几分魅惑，青涩而俊美的轮廓凸显出来，色若春晓，明媚出尘。
　　她绕过他，走了几步，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又绕回去，将被子拿出来轻柔的为他盖上。注视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你，守着我。”
　　罗钦想去看星星，可这汤泉宫实在地形复杂，大晚上的也没有人在外面。兜兜转转好些时辰，竟然又转了回来。地上那红衣少年浑然不觉屋内无人，安静的睡在门外，身上依然盖着刚才的被子。
　　她走到元绛身旁坐下，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轻轻推了一下熟睡的少年。
　　元绛脑袋一跌，顿时惊醒。
　　他困得厉害，看了罗钦一眼，哼哼唧唧的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罗钦吃笑，“元绛，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少年半睡半醒，纵使百般不愿，却还是把头偏过来，闭着眼听她说话。
　　“你能听到？”
　　“嗯~”
　　他似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嗓音低哑，带着些撒娇的语气。
　　“问你个问题啊，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依旧“嗯”了一声。
　　“你看起来好小哦。十六七岁的样子，像我堂弟。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他也就你这么大。但你比他可漂亮多了。”
　　他依旧迷迷糊糊的回应。
　　罗钦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看着他的侧颜，颌骨立体，线条流畅，似乎是睡熟了。
　　她垂下头玩手指，继续说：“他小时候特别烦。每次回爷爷家，他都要和我抢电视看。他虽然比我小，但是个头很高，力气也大。但是他打不赢我。我爷爷是退伍军人，我每天早上都要和他跑步，他教我散打，所以我小时候也很厉害。不过他嗓门很大，只要遥控器一被我抢了就哭。但是我从来不哭，因为爷爷告诉我，女孩儿要坚强，流血不流泪。
　　……”
　　漫漫十三载，一个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六年孩提时光，不谙世事，没有人教她爱，也没有得到爱；恢复了全部记忆的罗钦，用了一年时间，教会了那个身心孤独、不懂正常交流的另一个自己何为爱，如何爱；此后六年，罗钦用心与那个孤独的小姑娘融为一体，把她放在心门之内疼爱、保护，自己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可一个人久了，难免孤独难耐。
　　元绛睡得很香，她讲了很多话，这么多年一直积压在心里的话。最后敌不过生物钟，倦意袭来，也靠着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