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57、第 57 章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陈安时，敞开的窗户还在吱呀吱呀随着风一下下打在墙面上。陈安时突然觉得有点不放心，但追出去一看，薛唯和傅远的车已经离开了，他救只好自己也开车追了出去。

　　夜幕逐渐降临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回家了，屋里飘出一阵阵炊烟。但在七城通往改造村的道路上，一辆车飞快驶过，超过了一辆载着矿石的、慢吞吞的货车，又“咻——”地一声驶上了高速公路，穿过了山洞，在群山之间盘曲灵活地绕行着。由于速度太快，在经历了摩擦之后，车轱辘微微擦出火花，冒着很轻的烟。车子劈开风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是吼叫着，在公路上咆哮。公路两旁的树一棵棵地向后掠去，远处的山头上，月亮淡淡地藏在一层浓浓的白雾后面。

　　薛唯神情紧张：“为什么他们突然把这件事提前了？”

　　傅远神色凝重，他还想不出为什么，只是紧紧抿住嘴唇，一心一意地开车。与此同时薛唯又给乔易打了个电话：“乔易，这件事情确定准确么？真的是提前送去大清洗？”

　　乔易在电话那头回复到：“刚刚挂完电话我去找改造村村民确认了，确实是提前送人去大清洗了，原先关他们那些人的楼，现在已经空了，一个人也没有了！”薛唯听到这里，已经确定了安娜今天一定在卡车上，紧接着，她就与乔易确认那辆卡车的位置。没过多久，傅远就已经从岔路上可以看到运送大清洗人员的卡车的位置了。

　　“找到了！”傅远喊了一句。薛唯朝他随手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辆卡车在路上行进着。傅远决定绕到卡车的必经之路上，等卡车开过来之后，发现前方有车堵路，一定就会停下的。想到这里，傅远加足马力，方向盘狠狠一转，轮胎脱离公路，直接从一片草地中摇摇摆摆地冲了过去，薛唯不得不狠狠扶着，全身跟着车身颠簸的节奏也上下颠簸着。

　　在短短几十秒的颠簸之后，傅远终于把车开上了卡车的必经公路，由于之前车速太快，又在草丛里颠簸得比较厉害，冲上公路的时候还磕了一下，车子现在正冒着白烟，昏昏沉沉地躺在路上。

　　远处的卡车渐渐开近了，老远就看见了这边闪烁的黄灯，缓缓飘起的白烟。卡车逐渐减慢了速度，终于在距离傅远的车十五米处停了下来。卡车刹车之后，周围就变得一片寂静了。

　　她双手颤抖着问傅远：“怎么办？”

　　傅远在底下紧紧握住薛唯的手：“别怕，等下听我的。”

　　卡车司机黑蛋探出头，抠了抠鼻子，又顺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喂，前面那车，怎么回事儿啊？”

　　这句问完之后，好半天对面都没给反应。

　　“怎么不说话？还活着没啊？”黑蛋又问了一句，对面还是不说话。

　　黑蛋性子急，耐不住老这么等了，啪地一下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缓步走上前查看。

　　一步一步……等到黑蛋快接近车子了，薛唯才猛地把车门推开。

　　“哎呀……我不是说了别喝这么多嘛，你看！出事了吧！你醒醒啊！”薛唯一边大声骂骂咧咧，一边把像一摊烂泥一样的傅远从驾驶座上艰难地往外拉出来。

　　“什么事啊？”黑蛋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那个女人往车外拖人，随口问了一句。

　　薛唯不好意思地陪笑道：“哎呀，大哥，不好意思，刚才玩儿嗨了，喝得有点多了，这不是没看路嘛，一下子就撞上来了，真不好意思啊！”

　　黑蛋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间：“有事没事啊？没事能不能让让？我赶时间！”

　　薛唯有些为难：“可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车啊，你看我男朋友，他喝成这样，也开不了车……。”一边说着，薛唯一边把傅远拉扯到了副驾驶位上。

　　“哎，行了行了！”黑蛋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这样，我先给你调个头，把这路腾空出来，然后再给你报个警，该怎么处理，你们自己去处理去，反正我赶时间，你看这样行吧？”

　　薛唯摸摸后脑勺：“也只能这样了……哎，不好意思啊，大哥！”

　　黑蛋说完就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还没等他的手摸到车，傅远突然跳起来用四肢死死钳住黑蛋，吼出一句：“快去！”

　　薛唯赶紧关上车门，还有些担心地注视着正在车里和黑蛋搏斗的傅远，虽然她听不太清楚里面的声音有多大，但是从他们狰狞的表情和额头上的青筋可以看出两个人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傅远注意到薛唯还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心，于是，他拼尽全力挤出：“别管我，你快去！”六个字之后，就没再看薛唯了。

　　薛唯隐隐约约听到傅远的这声喊，她也不再顾着车里的事情，而是赶紧往卡车的方向跑过去。十五米的距离她有一种跑了很久的感觉，可以闻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还有一股刺鼻的浓烟的味道。耳里一切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她奔跑，砸门，开门的一系列动作。等到她终于把卡车货箱的门给打开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薛唯都没有过那种感觉。那感觉空落落的，好像脑子、身体全部被掏空了。谁都不存在了，不管是她牵挂着的人，还是现在认识的人，还是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人，都不在了，凭空消失了一般。耳鸣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传出去，传出去又传来，令她昏昏沉沉，好像漂浮在空中。

　　在薛唯面前，整个卡车货箱里，一个人也没有。更不要说有安娜了。

　　她脑子空了很久，但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只过了十几秒钟。她脑海里全部都是问号：人呢？乔易不是说确定这辆车就是送人去大清洗集中地的车吗？怎么会空无一人呢？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令她毛骨悚然：“薛唯。”

　　她太熟悉了，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但是强烈的好奇还是令她转过了身，她只是想知道，胡以木为什么会在这里？

　　站在自己面前的胡以木还是当时在边境医院外面来找自己的时候的样子，一身黑色的衣服。尽管在迷蒙的夜色中，薛唯并没有将他的脸看得很清楚，但是她还是知道，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就是胡以木。谁都会弄错，但是她一定不会弄错。

　　“你为什么在这里？”薛唯几乎是颤抖着问：“这辆卡车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太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答案，她害怕真实的答案会令自己伤心。

　　胡以木伸出一只手狠狠捂住薛唯的口鼻，就这样往后扑去，在倒下去磕到头之前的一瞬间，薛唯听到胡以木在自己的耳边轻轻说：“薛唯，这辆车，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然后，耳边风呼啸而过，一阵剧痛之后，薛唯失去了意识。

　　直到卡车从傅远身边迅速开走，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一回什么事情，没有一个人从卡车里出来，反而是薛唯好像被带上了卡车。他松开黑蛋，打开车门追出去，卡车却越开越远。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事事都不顺，事事都出错？他埋怨自己，狠狠一拳头砸在车上，打开车门把驾驶座上的黑蛋拉出来，开车就准备追上去。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傅远医生，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傅远问道，他猜测应该是刚刚在卡车上把薛唯带走的那个男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傅远没有理会他的这句话，自顾自问道：“薛唯呢？”

　　“薛唯在我旁边，非常安全。你放心，我和你一样，都是不会伤害她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今晚我要把她带走。”

　　为什么今晚要把她带走？傅远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非常聪明，在你身后，那个叫做改造村的地方，今天晚上，会有危险。能不能挽救所有人，就要看你今天晚上怎么选择了。”

　　傅远此刻正坐在车内，听到这句话，他缓缓推开车门，无视掉一旁在地上捂着肚子滚来滚去的黑蛋，呆呆凝视前方。翻过这座山就是改造村，而这座山静静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的巨人。

　　“什么请求？”傅远问道。

　　电话那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先给你介绍一下‘save’计划吧。”

　　“奥西里斯系统可以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健康的身体和智慧的头脑，通过特殊算法综合得分75以上，判定为高等人，75分以下，判定为低等人。帝国认为，人的存在必须要以‘有用性’为前提，因此必须把更智慧的人群保护起来，利用起来，让他们成为世界的主体，这部分人，理应享有更多的财富、福利和资源。只有这样才能延续地球的生命，和整个人类的生命。奥西里斯系统，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来满足高等人的欲望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