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夜樵

45、第 45 章

　　“你有毛病啊！是听不懂叫醒的意思吗？”苏杰使劲往小蔡脑门上拍了一下，又把小蔡撞开，自己还是把安娜接了过来：“我来。”

　　小蔡转过头去和身后的几个人嬉皮笑脸，说杰哥恋爱了，然后识趣地离开了现场。

　　苏杰接过安娜，目光又被她的睫毛吸引了。他忍不住上手去轻轻摸那睫毛，把手指放在安娜的眼睑处，像摸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一样，从下往上，从下往上，慢慢顺着。他沉浸在这种气氛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安娜睁开了眼睛，把苏杰吓了一大跳，顾不得上手里还有人了，抱着安娜的手一抖，就把她往外扔。安娜也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攥着苏杰的衣领，不让他把自己往后扔，就这样苏杰尽管被吓得要死，还是被迫拉了过去，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又因为苏杰身体结实，这一撞，安娜根本受不住，拉着他就往后倒去，苏杰就这么直接扑在了安娜身上。

　　远处的小蔡看到了这个场景，笑得灿烂死了：“哇，进展得这么快。”

　　两个当事人却愣在那里，毫无防备。

　　安娜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是苏杰把她救下来的，还以为苏杰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她一睁眼，他就扑在自己身上了，想想能是什么好人？于是她二话不说，迅速拱起膝盖一发力，把苏杰踢了个严严实实。

　　伴随着一声沉痛的哎哟，苏杰痛苦地倒在地上，安娜随即站起来，狠狠往苏杰身上砸了两拳。

　　解释了好久，安娜依然对他保持警惕。

　　安娜道：“真的是救了我？”

　　苏杰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我骗你干啥？我骗你干啥？你看旁边那个麻布袋，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被困在里面呢？”

　　“你为什么救我？”安娜问道，她总觉得他看起来不怀好意。

　　苏杰轻蔑地笑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我是个天生的好人，难不成还是因为你有几分姿色？”

　　安娜也轻蔑地笑了：“得了吧，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一睁眼睛就看见你，下半身还在麻布袋里面，要是真救我，干嘛等那么久还不把我拎出来？”

　　这个问题问倒了苏杰，他总不能说是被这个女人的美貌吸引，导致一时忘了放她出来吧？但是，他又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个白眼狼啊，救了她，她还反咬自己没有及时放她出来，哪有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他赌气，索性懒得争了：“我也不知道，随你说吧。”

　　安娜看他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于是她也瞟了他一眼，终于拉下脸来：“好吧。我叫安娜，谢谢你救了我。”

　　苏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叫苏杰。安娜是吧，以后多留个心眼儿，别什么人给你来事儿你都信。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这里被骗的都是小姑娘，你怎么也上当受骗呢？”

　　安娜表情逐渐沉重起来，忽然又想到，自己晚上没有回家，天晴该等着急了，一时心疼，也就没有回答苏杰的话，连忙猴急地往家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还说：“啊！我有急事儿，先不说了，苏杰，下次，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苏杰看着安娜慢慢跑走的背影，心里只觉得好笑：“下次？我可不想有下次了。”

　　这次之后，安娜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天平凡的日子。就在她带天晴出门去散散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水果这种健康食物越来越贵，安娜和天晴现在一个月才吃的上一次。算起来有一个月没有吃过水果了，她就带着天晴下楼去买水果。贵的她看也不看只在便宜的里面选，别看天晴人小，才六岁，事他都懂的，一看就能看出哪种水果贵，上去在一堆车厘子旁边闻了又闻，摸了又摸，攥在手里不肯撒手。

　　安娜在一旁安抚：“天晴，这个不好吃，你放下吧。”

　　天晴摆摆头：“你骗我。这个好吃。”

　　安娜叹气：“可是我们现在吃不起。”

　　“吃一颗，也不行么？”天晴问。

　　安娜看这天晴向往的眼神，心想，买一点，总不会太贵的，她就狠下心来拔了三颗，买给了天晴。天晴拿到车厘子之后，高兴坏了，跑到一边玩了起来。他把三颗车厘子扔到空中去，然后接住，又扔上去，又接住，来来回回玩了好多遍。而一旁安娜还在水果摊上和老板拉家常。

　　老板非要再塞给安娜几根香蕉几个苹果，安娜连连推辞：“不用了，吃不完，放久了会坏的！”

　　老板依然硬塞：“那多拿几个苹果，苹果不会坏，你拿着。”

　　安娜推来推去，实在是不想拿，但是老板又执意要给她，她只好接受了，在心底里无限地感激这个老板。这个老板从来不会计较一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什么身份，做着什么样的事情，即便你身居高位，他也不会对你有一点儿的阿谀奉承。和这个老板相处，安娜觉得很自由很舒服。

　　等到终于买完了水果，安娜回过头来的时候，心尖上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天晴不见了。

　　她扭过头问老板：“天晴呢？他刚才是不是在那里玩？”

　　老板一看也傻了眼，天晴刚刚确实在那里玩儿，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了？眼看着安娜快急哭了，老板立即发动这一条的小摊小贩分头去找。

　　安娜手忙脚乱，水果也不记得拿，就开始四处找起天晴来。她害怕，害怕极了，喘不过气来，手脚也使不上力，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直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子，她什么也不顾疯了似的冲了上去，疯狂地喊着天晴，天晴，定睛一看，面前的小孩子并不是天晴。一旁孩子真正的家长走了出来赶紧抱走孩子，骂了一句神经病。这个时候，安娜才明白，原来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她心里的问题。不管过多久，她始终还记得，艾迪把她自己的孩子抱走的那个晚上，与艾迪结婚生子、恩恩爱爱的点滴都象是一场梦，她陷入在梦里，不知道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现在，天晴又有走丢的可能，过去失去的种种重新席卷而来，她在小楼之间穿梭，甚至也觉得这是一场梦，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天晴这个人？会不会她其实是在做梦？

　　显然她不是在做梦，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看到了天晴的小身影。

　　“天……”天字还在嘴里，她就因为面前的场景愣住了。

　　天晴的面前好像还有人，那个人正在同天晴玩着，完全把天晴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导致安娜喊了好几声，天晴都没听到。安娜恍惚着慢慢走上前去，声音也渐渐提高：天晴！天晴！喊到七八声的时候，天晴终于反应过来了，扭头看了一眼安娜，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句：“叔叔！”

　　叔叔？安娜明白，此时在天晴面前的应该是一个男人。安娜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惴惴不安地探头往过去，全身都好像通了电一般震颤着，身体里的血液都流成了河水，冰冷，迟缓，没有任何温度。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艾迪！

　　艾迪，这个她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这个她亲自挑选的男人，这个偷走了自己的孩子又狠心离开自己的男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安娜越发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梦了，站在那里晃晃悠悠，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来。但是，这种悠长而又悲凉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艾迪并不像安娜这样被动，在看到安娜的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迅速抱起天晴就往小路跑。

　　他跑什么？他跑什么？安娜摸不着头脑。但是艾迪跑动的声音像棒槌，一下一下砸着她的脑袋，她突然明白了，艾迪他要偷走天晴！

　　脑袋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脚就已经跟了上去，安娜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肯定像一个奔跑的怪物。她拼尽全力跟在后面狂跑，跑着跑着，脑海里竟然跳出了几个问题：自己的孩子在哪里？为什么艾迪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又要偷天晴？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脑袋快炸了，看着前面抱着天晴的中年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赶不上，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想，该休息了，要休息一下，跑不动了，追不动了，人生啊，真的活不动了。

　　于是安娜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倒了下去。但她人依然是清醒的，恍恍惚惚地望着天空，头脑一片空白，里面什么也没有，一点儿东西也没有，好像自己也不存在了。

　　良久，她才被一阵重重倒地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有气无力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爬到一条墙壁拦住的死路时，她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艾迪面部狰狞地倒在地上，双手按住腹部左右扭转，而站着的男人是苏杰，他把天晴挡在自己背后，让艾迪无法接近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