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蛋了[星际]》安非碎夏

7、佛州监狱（七）

　　“你在做什么，那是你的同事！为什么要攻击你的同事？！本来再过一周，你就可以回到我身边！”

　　上司愤怒的吼声透过光脑传入温蒂的耳中。

　　“他想强｜奸囚犯，他是一个公职人员，却知法犯法，我阻止了他。”温蒂说。

　　其实真正的理由是，他不希望G116漂亮的眼睛因为那种肮脏的事情失去光芒。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收起你过剩的正义感，那救不了任何人。”

　　上司继续咆哮：“而且你下手还那么重！那家伙下半辈子都只能靠保姆机器人照顾活着！”

　　原来那个垃圾还没有死啊，命真是够硬的。

　　温蒂冷漠地想。其实他过剩的正义感，早就在被调到G区当狱警的那一刻就被消磨干净了。

　　他本来是天赋超凡前途无量的金系异能者，还没成年就被招进曼思特中央军校进行特训。

　　特训期间就因为表现出色被允许提前进入对外战争，成为曼思特帝国最年轻的中尉。

　　“我知道你很不服上面的决定，我也很愤怒。我一直在努力找关系，就为了让你能尽快回到我的身边，而你做了什么？”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想做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动一动你的脑子，考虑一下后果。”

　　上司看温蒂一直垂着头，以为他在反省，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温蒂无动于衷地低着头，眼睛甚至没有看光脑，那副心不在焉的态度，活像经常挨老师训的学生：你尽管说，我听一句进去算我输。

　　就因为不肯参与所谓的“清除计划”，不肯为大皇子所用，他被迫从前线转到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天与神情麻木的同事看着一群失去自由的重刑犯。

　　来到这里的温蒂经常半夜惊醒，他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麻木，失去自我，每天只考虑吃什么。

　　后来，监狱里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囚犯，那个犯人有着极为稀罕的浅金色头发和雪白细腻的皮肤，翠绿的眼睛宛如珍贵的绿宝石一样迷人。

　　当然，吸引温蒂的不是他的外貌，是他眼睛里的光明和希望，是他美好的灵魂。温蒂默默地把他当成了自己心中的希望之光。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回来吧。”上司说。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天赋出众的下属。

　　“是。”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的温蒂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的情绪。说出来可能没有人信，他现在反而不想被调离G区监狱了。

　　以前他以为自己会被调到G区监狱是因为他得罪了大皇子，不过现在回过头去看，他觉得他敬爱的上司大概也在里面出了一份力。

　　他升迁得太快了，现在不压一压，以后就压不住了。

　　不过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也不是全无好处。

　　温蒂记得自己偷偷查过G116的入狱档案，里面有不少疑点。他出去正好可以查查那些疑点，找出真凶，把G116从这里捞出来。

　　他想救G116，G116那样的人，不应该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而下半辈子都白白消耗在监狱里。

　　他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上司对他乖乖听话的期望，他只能说抱歉了。他打算做什么，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

　　狭窄的石桥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个穿着白裙子的人站在没有护栏的危桥上，她的手中拿着一支散发着浅金色光芒的并蒂莲花。

　　不知道打哪里刮过来一阵大风，把女人吹得身子一歪，并蒂莲花顺势从它手中滑落，缓缓落向漆黑的河面。

　　当莲花碰到黑河的瞬间，陆既阳猛地从梦中惊醒。他转头朝墙上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六点二十多了。

　　这个诡异的梦陆既阳已经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现在梦里的并齐莲花和桥他都能直接画下来了。

　　陆既阳觉得这个梦在预示着什么。

　　他母亲在怀他和姐姐的时候，也做了一个星期同样的梦，并且是梦到一支并蒂莲花从天上掉下来，被她用双手接住。

　　后来他母亲去医院产检，查出来是怀了双胞胎。

　　陆既阳以前觉得这只是母亲说来哄自己睡觉的故事，但现在他不那么认为了。

　　那一支并蒂莲花，代表的应该就是他和姐姐。母亲在梦中接住了并蒂莲花，所以她怀了一对双胞胎。

　　并蒂莲花浅金色的花瓣和双胞胎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

　　所以现在他所做的那个梦，肯定也预示着即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漆黑的河水，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不舒服，并蒂莲花落入黑色河水，绝非吉兆。

　　他在狱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难道说，是陆晴天要出事或者已经出事了？

　　心中发慌的陆既阳一边换衣服，一边计算距离限时联络日还有多少时间。

　　限时联络日是每个月狱中犯人唯一一次能和监狱外面的人联络的机会。

　　刚入狱的犯人第一个月表现得再好也不能和外面的人通话，还好他距离入狱已经超过一个月，可以在限时联络日同陆晴天联络了。

　　G114还没有从隔离牢房出来，准确地说，那家伙出来后没过多久又被关回去了，罪名还是袭击狱友，这回被袭击的倒霉蛋是乔瀚宇。

　　他说到做到，谁要是在他被关禁闭的时候欺负陆既阳，他出来就要弄死那个家伙。

　　尽管乔瀚宇是强迫未遂，但G114出来后还是把他干掉了。因为屡教不改，G114的禁闭时间又延长了一个星期。

　　休息日晚上熄灯的时间会迟半个小时，陆既阳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回到囚室看书，罕见地对着新借的书打了起了瞌睡。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姐姐陆晴天。

　　那个有着和他一样的金发与绿眸的少女身上全是可怖伤痕，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容。

　　她一边微笑一边轻轻地道：“不要担心，陆既阳，你很快就能自由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开始迅速变淡，然后在陆既阳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了空气中。

　　什么自由？发生什么了？

　　陆既阳伸出手想抓住她问个清楚，但她已经不见了，陆既阳徒劳地在空气中捞了两下，什么都没有捞到。

　　“G116，G116，你怎么了？”看到陆既阳忽然倒毫无预兆地倒在桌子上，把对面牢房的G115吓了一跳。

　　经过包饺子的插曲，G115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看陆既阳不顺眼了。

　　工作的时候，几乎所有囚犯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有陆既阳身上总是洋溢着幸福与希望的气息。

　　光是呆在他的身边，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快起来。

　　幸福和希望，本该是与G区监狱这种地方无缘的东西。

　　与众狱友格格不入的陆既阳，看起来真的特别的耀眼。G115能理解他为什么对狱友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越是稀罕，就越吸引人。

　　陆既阳捂着胸口，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剜出来一般的剧痛让他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

　　陆晴天死了，双胞胎之间的感应是很准确的，他可以肯定。

　　联系梦中见到的陆晴天的样子，他猜陆晴天死前还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所以身上才有那么多恐怖的伤痕。

　　陆既阳没有兴趣搭理G115，但是G115这家伙执着得很，要是不理他，他能叫到狱警过来请他去矫正室喝茶。

　　为了不引来狱警，陆既阳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啊……我没事，只是太困了。”

　　G115听陆既阳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陆既阳骗了他——他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你……G116，你转过来，转过来让我看一眼。”G115抓着金属隔离门，紧张地道。

　　陆既阳像是坏掉的机器一样艰难地转过身，一脸木然地看着G115。

　　他那双总是显得很柔和的翠绿眼睛，此时没有丝毫生气，只有泪水在不断向外涌出。

　　陆既阳不想哭的，但是眼泪控制不住地自己跑出来，他没有办法。

　　G115从未在陆既阳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色，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明，沉入无尽深渊的神色。

　　G115呆呆地看着陆既阳，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道：“你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暴脾气的G115很少这么和气地跟人讲话，他是真的担心陆既阳。

　　“……死了。”陆既阳背靠着书桌，身体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在回答G115，还是在自言自语。

　　“G116，谁死了？”G115问完又觉得不对，G116在狱中，就算他的亲人或是朋友死了，他也不可能知道啊。

　　陆既阳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只是一边发抖，一边喃喃着“死了”。

　　G115急得不行，他很想拍拍陆既阳的肩膀安慰他，可是他们的囚室之间隔着一条走廊。

　　他只能无言地看着陆既阳陷入绝望无法自拔。

　　直到熄灯，他也没有弄明白陆既阳究竟是怎么了。

　　陆既阳脑子里都是陆晴天满身是伤的模样，直到半夜才睡着，梦里他又看到了陆晴天，准确地说，是看到了陆晴天死前的遭遇。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G115被监狱的晨铃叫醒，就看到陆既阳呆呆地坐在床上，面对着金属隔离门，双眼红肿。

　　听到晨铃，陆既阳面无表情地起身叠被子换衣服，像平时一样去公共卫生间洗漱。

　　知道陆晴天的死因之后，陆既阳心中的绝望已经被满满的仇恨代替。现在的他满脑子思考的都是离开监狱后要怎么复仇的事。

　　陆既阳刷好牙，把牙刷和水杯放回原位，转过身，就看到G115沉着脸朝他走过来。

　　这位暴躁老哥又怎么了？陆既阳茫然地看着G115。

　　G115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勾住陆既阳的脖子，不容分说地低下头堵住陆既阳的嘴巴。

　　他在陆既阳反应过来之前用舌头顶开陆既阳的牙关，把事先含在嘴里的东西推到陆既阳的嘴里。

　　那是一个软绵绵甜丝丝的东西。

　　陆既阳张大了眼睛。

　　……这是棉花糖。他是想要安慰我？陆既阳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在狱中，囚犯之间是不能随意交换东西的，所以G115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把糖喂给陆既阳。

　　“……谢谢。”陆既阳没有嫌弃棉花糖的来源，默默把棉花糖嚼碎吞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能说了吗？”G115问。

　　陆既阳盯着G115的眼睛看了几秒，挪开目光，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声音沙哑地回答：“我姐姐被人害死了。”

　　G115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你在狱中，是怎么知道姐姐被害的？”

　　“我们是双胞胎。”陆既阳垂下头做了个深呼吸，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只是那个笑容看起来和哭一样。

　　“她本来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的，她是为了我。她说我很快就自由了。”

　　他想哭又强忍住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G115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笨拙地抚摸陆既阳的头发。

　　“别难过。”G115不善言辞，想不出更好的安慰话语。

　　他也有一个姐姐，不过他和姐姐相差五岁，虽没法体会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但他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