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蛋了[星际]》安非碎夏

53、蓄意（五）

　　青年终于忍不住口出恶言。

　　染上怒火的碧眸，美丽且鲜活，仿佛一团燃烧着的绿色火焰，又仿佛这世间最璀璨迷人的光。

　　他眉头紧皱，表情凶狠得像是要吃人，看起来却依旧漂亮得像个天使。

　　啊，他生气了。

　　看着青年抑制不住愤怒的样子，不知为何，华清渊心里竟然觉得异常的畅快。

　　对对，就是这样的表情。就这样被炽烈的情感操纵，成为愤怒的俘虏吧。

　　华清渊毫不掩饰心中的愉悦，大大方方地朝几乎要被气疯了的青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个笑容灿烂异常，像是嫌弃青年心中的火还烧的不够旺一般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昨天陆既阳因为听到华清渊要回主星的消息而产生的一丝不舍，已经被他这一番操作消磨殆尽。

　　“……”这个人，真是恶劣至极！要不是打不过他，陆既阳真想狠狠地对着他那张可恶的脸锤上一拳。

　　“别这么生气，我只是想在走之前，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华清渊故意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着火上浇油的话。

　　“闭嘴！”陆既阳阴着脸整理好半褪的衣裤，戴上面罩，拿上武器，认清方向后便直接往回走。

　　他再傻也意识到自己被华清渊耍了，并且不止一次。

　　华清渊跟着戴上面罩，笑眯眯地跟在他的身后，浑身洋溢着愉悦的气息。

　　如果陆既阳能冷静下来，以旁观者的角度回顾华清渊从出现在灰霾星一直到现在的言行举止，就可以注意到一个神奇的现象。

　　每当他和华清渊之间的气氛稍有缓和，华清渊就会故意做一些惹他生气的举动。

　　华清渊不是真的想和陆既阳有什么肌肤之亲，只是因为这么做可以激怒陆既阳，他就这么干了。

　　虽然他一边说想和陆既阳做朋友，一边又故意搞事，加深他们之间的隔阂，但是他说想和陆既阳做朋友的话是真心的。

　　只是他希望自己在陆既阳的心中是特别的，和那些普通的朋友不一样，为此他不惜主动制造各种麻烦。

　　他反复玩弄陆既阳的感情，确认自己在陆既阳心中的位置，最后再狠狠地伤害陆既阳，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让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存在。

　　阳光开朗的陆既阳当然无法理解华清渊古怪扭曲的心理，他只觉得愤怒和恶心。

　　陆既阳回到基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至于华清渊，则是换了身衣服，坐飞船回主星去了。

　　因为华清渊的傻逼行为，陆既阳一整天都没有丝毫食欲，晚上的烧烤派对也没有去。

　　苗云墨看出陆既阳状态不好，也留在了家里。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暂时没什么食欲而已。”陆既阳说，他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现在比较想要一个人呆着。

　　遇到这种事情，他只能自己消化。

　　“嗯，我知道。”苗云墨并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他能从陆既阳的神情中看出陆既阳对独处的渴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顺应陆既阳的想法离开：“有事一定要给我发消息，我会立刻回来的。”

　　“好。”陆既阳点头。

　　苗云墨无奈地带着对陆既阳的牵挂走了。

　　走了一个苗云墨，家里也还有苏裕和陆晴天在，算不得独处。

　　“连我也不打算说吗？”陆晴天担忧地问。

　　“抱歉。”陆既阳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在陆晴天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移到了茶几上播放着搞笑电影的光脑上。

　　虽然他做出一副专心看电影的样子，但陆晴天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好吧。”陆晴天了解自己弟弟的性格，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了。

　　苏裕看连陆晴天都失败了，就没有再凑上前去多嘴——他不想问太多惹陆既阳心烦。有时候，不打扰也是一种温柔。

　　而且在苏裕看来，陆既阳并不是一个心灵脆弱的人，他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能很快地站起来，坚强地走出阴影。

　　“苏裕，我们去阳台吧。”陆晴天显然和苏裕一个想法，被拒绝了就没有再追问，而是转移了目标，“认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聊呢。”

　　“啊？好。”苏裕一直很敬佩陆晴天。

　　为了给弟弟洗刷冤屈，她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最后在地下刑室里凄惨地死去。

　　但是不公、苦难和死亡都没有将她打倒，没有使她变得扭曲。她的眼睛里依旧充满温柔和希望，仿佛她的人生里尽是阳光。

　　苏裕和陆晴天去了二楼阳台，客厅里只剩下陆既阳一个人。

　　陆既阳关掉正在放的电影，仰面倒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可是闭上眼睛之后，恶心的感觉和华清渊那时候的脸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即便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也还是静不下心来。好难受，仿佛喉咙里横了一根鱼刺，想吐又吐不出来，明明刷过牙了，口腔中却还都是血的腥甜味道。

　　陆既阳站起身，快步冲向卫生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漱口。

　　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他从口中吐出的漱口水，居然是淡红色的。之前口腔里的血腥味，并不是他的幻觉。

　　陆既阳想起参加迎年会那天身体的异常，这次的吐血，和那时候短暂的视力异常与脱力，都是一种征兆，他的身体正在走向衰弱的征兆，死亡迫近的征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陆既阳静静地站了片刻，接着继续漱口直到嘴里的血腥味被冲干净，抽了张纸巾擦干嘴巴，然后仔细地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微卷的金发在灯下闪着绸缎般迷人的光泽，一双碧眸明亮有神，还有紧闭的嘴唇红嫩水润，这明艳动人的模样简直可以用神采焕发来形容，没有一点时日无多的人该有的憔悴。

　　看不出来就好。陆既阳放下心来，满意地勾起嘴唇。

　　为了调整心情，他转身回到客厅，打开看到一半的电影，把进度条拖到最前端，从头看起。

　　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依旧没能将剧情看进去。华清渊被他暂时放到了一边，现在塞满他脑子的，是关于死亡和生命的思考。

　　他其实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习惯，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此。过去光是为了活下去就耗费了他所有力气，而现在，他只希望华柏涵能尽快实现他变革的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