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蛋了[星际]》安非碎夏

16、与鬼结契（六）

　　那是一场只有一个人注意到的邂逅。

　　“前面那个冰淇淋店，以前我和姐姐去过一次。买两个冰淇淋的话，第二个可以半价。”陆既阳说。

　　“那个时候我们穷得饭都快吃不起了，但是我难得有一次数学考了全班第一，她就想给我个奖励。”

　　“她自己每次每科都考全段第一，却从来没有说过要给自己什么奖励。我就说要买就买两个，不然我宁愿不要。”

　　“她知道我的脾气，只能无奈地同意了。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冰淇淋的样子，黑色的蛋筒上堆着散发着寒气的粉色冰淇淋，咬一口嘴里全是樱花的香气。”

　　陆既阳说到冰淇淋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怀念的神色。

　　苏裕小时候虽然经常被虐待，但在吃的方面从来没有发过愁，不过陆既阳讲的那个画面，他能够想象。

　　路过冰淇淋店，陆既阳进去买了一个樱花冰淇淋。

　　从店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玩偶制服在娱悦广场一号入口卖气球的白熊把手里的最后一个气球递到陆既阳的面前。

　　“送给你。”大白熊闷闷的声音从笨重的玩偶服里穿出来。

　　“诶？”陆既阳接过牵着气球的粉色绳子，翠绿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高大的白熊，“谢谢你。”

　　“不客气。”大白熊害羞地捂着脸跑掉了。

　　“……”这么跑不会撞到人吗？陆既阳担忧地看着远去的白熊。

　　“啧，你挺受欢迎的啊。”苏裕在陆既阳脑中调侃。

　　“嗯，长相占了便宜。”陆既阳一本正经地回他。

　　星际时代的人类，头发与眼睛多是接近黑色的深褐色和深棕色，虽然可以通过染发使自己的头发变成浅色的，但天然的浅金色头发还是特别吸引人。

　　像苏裕的银色头发，其实比陆既阳的浅金色头发更加受欢迎，因为银色的头发更罕见。

　　陆既阳收回视线，一只手牵着气球，一只手拿着冰淇淋，悠闲地从娱悦广场面前走过。

　　就算现在他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拮据，还是不习惯去商场消费。

　　他打算吃完手里的冰淇淋，去生鲜超市逛一圈就回家。

　　生鲜超市入口站着一个小女孩，大约是和家长走散了，此刻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小女孩肉乎乎的脸颊像年糕一样又白又软，大约五六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件娃娃领的浅蓝色连衣裙，衣领和裙摆一圈都缀着精致的立体绣花。

　　“小朋友，发生什么事情了？”陆既阳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身，轻声询问。

　　小女孩看了陆既阳一眼，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抽泣。

　　她有一头金棕色的齐耳卷发，左耳后面卷了根细细的辫子，辫尾别了一只价值不菲的樱桃样式发卡 。

　　陆既阳没有被小女孩的冷漠打败，而是思索了一下，继续温柔地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我把这个漂亮的爱心气球送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闻言止住哭，抬头看看被陆既阳牵在手里的气球，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陆既阳立刻把手里的粉色绳子递到她面前：“要抓紧哦，不然气球会跑掉。”

　　“嗯。”小女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住绳子。

　　“现在可以说了吗？”陆既阳问。

　　“我、我想回家……”

　　接触到陆既阳鼓励的目光，小女孩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表姐说要带我来买巧克力，走到这里，她突然想上厕所……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来。”

　　“定位手表你带了吗？”陆既阳问她。她要是戴着定位表，陆既阳就可以直接用手表通知她的家长，来这里接她了。

　　他看小女孩穿的裙子很精致，家里应该不缺买手表的钱。

　　“表姐说太难看了，不要戴，我以前都有戴着的。”小女孩说。

　　陆既阳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那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小女孩摇头，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里又再度蓄起泪水。

　　“别害怕，叔叔想办法通知你爸爸过来接你好不好？”陆既阳问。

　　小女孩闻言警惕地摇摇头：“我不跟你走！”

　　说完她不舍地看了眼刚拿到手的气球，忍着心痛道：“气球还给你！”

　　“我看起来很像个坏人吗？”陆既阳轻轻一笑，翠绿的眸中似有水波流转。

　　小女孩双颊羞得粉红，还努力装出成熟冷静的模样：“木木没有说你是坏人哦，木木只是听爸爸的话，不随便跟别人走。”

　　“超市的收营台那边有个机器，功能和你的手表差不多，只要你过去扫一下脸，它就会通知你爸爸来超市接你了。”陆既阳耐心地解释。

　　“啊，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那个机器，老师有讲过！”小女孩开心地道。

　　●

　　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你还能够笑得这么开心呢？

　　华清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既阳，心中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那个人明媚的笑容，像是突然出现在漆黑世界里的一道炽热的光，看得他心头燥热。

　　华清渊一直远远地看着，看着陆既阳把收到的气球送给哭泣的小女孩，看着陆既阳耐心温柔地引导小女孩去收营台求助。

　　只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笼罩在他心头的乌云就神奇地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受其他种族的践踏，他年纪轻轻就经历过上百场战争。

　　大约是战争带来的后遗症，他时常感到胸中有一股凶戾之气在翻涌，唯有鲜血和死亡，才能让他的心脏短暂地平静下来。

　　这一天，他很少见地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不是血流成河的地狱景象。只有一个头发颜色令人想到透过窗户玻璃跳进卧室的阳光的青年。

　　青年手里牵着气球，笑着与他擦肩而过。

　　青年的笑很温柔，像是能将他的不堪全部包容一样美好。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青年，眼看着青年就要走远，他忍不住开口：“喂，等一下。”

　　青年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翠绿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困惑。

　　“……”真的叫住了青年，他又说不出话来了。

　　青年对上他渴求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气球，露出了然的笑容，把拴着气球的绳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因为梦境太过美好，华清渊醒后甚至不忍心马上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