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之道》婪茶

68、第十三章 人情难还

　　萧听岚示意他到旁边坐，就问：“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呀，感觉比以前有趣多了，人多热闹。”萧风晃着小短腿说道。
　　“喔？那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萧听岚现在循序渐进的打听他过去的事，好让她从源头着手，看看怎么把这小孩的思想掰正过来。
　　“就每日到街上拿点东西，那次姐姐的钱包里啥也没有，回去我就被爹爹打了呢。”听语气竟有点高兴。
　　“那是你爹？”萧听岚难以想象这小孩会弑父。
　　“我有好多个爹爹，不过最后我就留了大爹爹一个，因为他是所有爹爹里面最疼我的人，嘻嘻。”
　　“他疼你？”萧听岚看不出来。
　　“当然疼啊！”萧风一本正经起来，“我听街上的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只有最亲的人才会打你，大爹爹每次都打的最重，所以他是最爱我的。”
　　萧听岚沉默......
　　萧风越讲越起劲，“我后来发现了一个秘密，我越是求饶大叫大爹爹就会打的越重，虽然他这么爱我，但有时候我会第二天爬不起来，就不能上街了，那就失去了很多乐趣啊。所以我后来去街上拿了好多好多书回来，让自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这样大爹爹打我打得开心，我也不会痛，只要装一装就好啦，你瞧我多聪明，嘿嘿。”
　　萧听岚还是沉默，她突然觉得好无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现代心理医生那个水平，“那你从小就和你爹爹们在那边了？”
　　“是啊，在乱葬岗十几年了呢。”
　　“每日吃啥？也是从街上拿吗？”
　　“差不多是，那些街上的人都太笨了，有几个发现了我根本追不上哈哈哈......”萧风很自豪的说：“不过有时候那些被丢进来的死人身上也会有好东西，我的武器就是从他们身上扒来然后组装的，厉害吧。”
　　萧听岚顿了顿，感觉她好像听到点别的，“你说十几年了，你今年多大了？”这怎么看都没满十岁吧。
　　“嘿嘿嘿。”萧风邪邪一笑，“和姐姐你一样大哦。”
　　十三岁？萧听岚傻眼了，这小孩也太营养不良了吧，“你怎么……”也不说……好吧，她也没问。
　　“那你经过这段日子和他们的相处，感觉怎么样？他们也没打你骂你，你觉得开心吗？和以前的生活比，你是更喜欢现在呢还是觉得过去好？”萧听岚一下子问了好多。
　　如果萧风的思想纠正不过来，那萧听岚绝对不能把他留下，她不允许有任何的隐患在她和她的人身边，能陪她到最后的只有她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她可不想被人从后面捅一刀。
　　其实萧听岚表面上一副和气生财、万事好商量的样子，只是她对小事不计较，但她也不是软柿子，倒不如说还很有心机。
　　人情这种东西，她非常愿意给，也非常好给。
　　香玲桐儿暂且不说，其他人都是救命之恩，天大的人情。萧刃没有亲人朋友的牵绊，孤身一人，而且性格敦厚老实，也愿意做实事，在所有人里她其实最信任他。
　　再说秦家兄妹，秦弘毅身上背负着灭门之仇，这是牵绊之一，另一个就是他妹妹秦欣然，打个自私的比方，如果要在萧听岚和秦欣然中选一个，秦弘毅必定选他妹妹，这就是风险，虽然这样很小人之心，她也非常信任他们，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可不防。其实当初救欣然是出于同情，现在看来救的很正确，这小姑娘她很喜欢，也愿意帮她。
　　但萧听岚也用了点心机，为了降低风险，她对秦欣然非常好，当然她是发自内心的，秦弘毅自然很感激她，这就是给人情。
　　最后是李家兄妹，这个隐患大得多了，李翔很有头脑也不是个亲情为重的人，从他能让李筱进春风楼就可以看出，他对他妹妹只是责任，要说感情估计没有多少。但就算这样，李筱也是他的牵绊，而且他现在要报仇，需要借助萧听岚的力量，说白了他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且既要帮他找人，还要帮他杀人，可能最后还要善后，看似在这场交易中萧听岚啥便宜都没占，但人情却是十足十的给出去了。
　　萧听岚的私心是想把李翔留下来，因为她的人中需要一个有智谋的，但她必须把李筱一倒留下来，李翔才会留下来，因为出于责任他是不会丢下他妹妹的。这里就有个难题，怎么把李筱的这个人情丢给他呢？光是留下她肯定不够，对她好估计会有反效果，李筱这丫头的性格不能惯着，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的，那就只能让李翔他自己管，万一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就是李翔的锅，他会因为愧疚而对萧听岚产生抱歉的心理，那这人情就算给出去了。
　　当然，萧听岚并不希望李筱出什么问题，否则这人情给出去了，自己收获一摊大麻烦也挺糟心的。
　　……
　　萧风低着头，眼睛看着晃悠着的双腿，脸上阴晴不定，嘴边挂上一抹似苦涩的笑容道：“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杀他们的。现在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不会做让姐姐不开心的事情的。”
　　萧听岚有点意外他会这样说，随即正色道：“但我也做不来像你大爹爹那样让你开心的事情。”
　　“噗嗤！”萧风突然笑了出来，随后大笑，那笑声听起来略微凄凉，笑完之后他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嘴里“嗯哼”的哼着儿歌，那曲调萧听岚并不熟悉，但感觉是首欢快的曲子，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是皱着眉看着他。
　　过了一会，萧风停了下来，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茶杯，眼睛不看萧听岚，闷闷道：“姐姐，其实我知道自己有问题。”
　　萧听岚一顿，听他接着说：“我曾经到过街上一学堂偷听过几节课，这首儿歌是里面最常唱的曲子，我也知道是、非、善、恶。”他一边说一边用杯盖碰杯壁，发出“叮、叮”的响声。
　　“大爹爹是坏人，但我如果不被他打，不哄得他高兴，他就会走的，那我就剩一个人了。”萧风道：“我知道姐姐是好人，所以我想跟着姐姐！”
　　“我一开始偷东西被抓住了，那些人都会打我骂我，我滚在地上被踢，拿石头砸我，还会有人拽着我头发往木板上撞，浑身是伤、满头是血，他们都是坏人。只有姐姐不一样，我以为那次你是来抓我的，可你却扮鬼吓我、还跟我说话、我杀你没成功你也没有要取我性命，你只是把我当一个孩子一样教训……”
　　“所以，姐姐，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偷东西了，不会随便杀人，也绝对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我会和他们好好相处的，也会听你话的，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萧风看向萧听岚的眼神充满渴望，甚至泛着些许泪光，可能这孩子是真的怕被抛弃、只剩他一人吧。
　　萧听岚又心软了，一方面理智告诉她这小鬼头机灵的很，扮无辜装可怜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能被骗了，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不拆除会后患无穷的。但另一方面，她真的信了他的话。
　　曾经萧听岚去过一家美国的精神病院，与那里的专家进行过交流，大部分精神病患者是很难恢复的，因为他们喜欢把自己划定在自己假想的范围内，不愿跳出这个既定的圈去接受与他相悖论的观点。
　　打个比方，从小就有人跟你说杀人是对的，你不喜欢的人可以通通杀掉，不用负责任，等你长大后杀了人还在那沾沾自喜，最后被关入牢狱直到死你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算有人跟你讲杀人是违法的，是要偿命的，你也会觉得他是错的。
　　可如果在你成长过程中，你亲眼看到有人杀了人最后坐了牢判了死刑，你就会对你的认知产生怀疑，这时候就是你愿不愿意跳出那个圈的事儿了。如果你愿意，恭喜你正常了；反之，你将会成为异类，一个可笑的异类。
　　而现在萧风就在这个圈的边缘，可以说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了，但之后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都在把他往圈内逼，现在终于遇到了萧听岚，他也有意愿想出圈，就看她拉不拉他一把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
　　“我也没说要赶你走哇。”萧听岚道。
　　算了，这种人很容易走极端，要是因为自己没有拉他一把他就真的变坏了，那自己不是多了道业障嘛，阿弥陀佛。
　　“真的吗？哇哈哈哈哈，姐姐最好了！”萧风这时候笑起来倒真像个单纯干净的孩子了。
　　“我问你，在路上我不是把李筱交给你了吗，她欺负欣然的事你知道吗？”萧听岚问道。
　　萧风收起笑容，阴恻恻道：“姐姐，那个李筱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