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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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公务繁忙，开吃没多久就接了四个电话。接头两个的时候语气还行，第三个的时候开始不耐烦了，而第四个，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一开口就被领导喷得半死。
领导发起火来不是盖的，我缩在他对面竖着耳朵，观察他风云变幻的表情——只需一秒，我就能知道电话里惹他生气的人会不会把篓子捅到我身上。
电话很快挂了，领导猛灌了一口酸梅汁，面色青黑。看样子，不关我的事，我安静地往嘴里塞了块肉。
良久，领导边吃边说：“大小陈那边我一向不插手多管闲事的，都是老业务员了，分寸总归拿捏得准吧？一个个把单子给我做成这种死样子，看来明天早上需要开大会。”
说着他便在群里发布了通知，并且艾特了所有人：明早八点到公司开会缺一不可。
我托着腮帮子琢磨，大小陈？他要是不说，我真忘了我们组里还有这两个人。我们一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个人，除了最东边的我和小程，中间的领导、小朱、小孙、小黄他们，最最西头没有窗户的角落里，还坐着两位陈大哥和他们的助理：大陈哥和小陈哥来了六七年，经验丰富，做事很少出差错的，所以领导对他们没有太严格控制——虽然领导官很大，不仅仅是一科直属创科人，还是我们20楼，整个一分公司、八个科室的总经理。
我小心询问：“怎么了呀？他们的单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自己去问他们！”领导火气又上来：“你说说看他们好意思吗？两个老人的业绩还不如你这个三年的菜……”
菜？菜鸟？菜鸡？我一脸懵逼。
领导把那两个字憋了回去，叹气：“你说如果你升了咱们一科经理，你能管的住他们吗？”
我狠狠摇头：“想都不敢想。”
他们很个性的，还倚老卖老！
“但咱们科，我只能提你，你的业务量最大，利润也是最高的。”领导纠结地拧着眉，说：“总之到时候有你受的。”
我一听，他妈的鸭力好大，瞬间饱了。
领导看我不动筷子：“怎么不吃了？要不要再点几个你爱吃的菜，毛肚？黄喉？”
领导知道我的喜好我很“感动”，但他能不能不这么倒胃口？吃饭的时候讨论什么工作啊，我很容易产生压力的好不好！
“晚上……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领导看着手机，看似随意的口吻实则是试探，一般情况下他这么问，基本上都是要我帮他加班做事或者陪同临时出差。
我表示沉默。
“没事情吗？”他抬头看着我微笑，“一起去看《超人总动员》吗？”
哈？
为啥话锋转得这么快？
我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不是系列片？我没看过啊。”
“没关系啊，我也没看过。你忘了？咱们科室每个月都发卡，再不看要过期了。”领导试图说服我：“难得放次假，你不会只想早点回家睡觉吧。”
我就是这么想的，逛了一天超累的好吗！而且，我总觉得怪怪的，领导为什么让我陪他去看电影啊……
“快吃，吃完去挑一场早的，早点看完，我送你回家。”领导补问一句：“哦，你今天怎么来的？也是骑车吗？”
我摇摇头，是坐黄狗子车来的。
“嗯。到时候我送你。”
领导给我涮肉夹菜，一顿饭吃下来我都没搞懂，怎么就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呢？
……
顶楼电影院，周末晚上人挤人。我怀里抱着一桶焦糖味爆米花，一口一个嘎嘣脆。领导取完票，去前台兑了50个游戏币——娃娃机专用的那种。
他掂着一手硬币朝我走过来，问我：“抓吗？”
我摇摇头：“抓不到的。”
从来没抓到过，那种机器都是骗人的吧？
“看我的。”领导说完，便挤进了一堆毛孩子里。
距离电影开场二十分钟，领导人高马大矗在相对矮小的娃娃机前，玩得不亦乐乎，每个娃娃机的娃娃都被他抓到了一个（都很丑），他举着战利品向我示意，咧嘴笑，表情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我轻声嫌弃：“幼稚鬼。”
不过这样看领导，偶尔也挺可爱的嘛，看他现在的脸，有谁知道他平日里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魔鬼中年呢？咳咳，可怕。
不远处有个妇女正在安抚哭闹的孩子，哭了有一会儿了，怎么安慰都不行。我正想问领导讨个娃娃去逗逗孩子，领导先我一步，我腿还没挪，娃娃已经在孩子它妈手里了。
“呦吼~”我笑着向他竖起大拇指：“领导，你有特殊的才能啊！”
领导挑眉，把剩下的四个娃娃往我怀里扔。
“啊喂！我拿不下了！”
于是领导特别好心地抽走了我的爆米花桶。
其实我们并没有买到《超人总动员》的票，因为下一场还要等好久。经过讨论，最后买的是一场悲剧爱情电影，评价不错，就是题材有点……不适合我和领导的关系。
我放宽心，以前供应商送我们电影票的时候，我也陪他看过电影的啊，当做公事应付就好。
一个小时后，电影进展到最虐的部分。男女主因误会分离，女主各种受伤后选择投入男二的怀抱，而男主深夜买醉，悔恨流泪，边哭边整回忆杀：一场从学生时代走到中年的爱情，他那么爱她，她却轻易放弃了他？
情节和台词都是俗套的，相似的电影看过好多好多，但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哗哗的眼泪，搞得跟有感而发似的，实际上只是因为我泪点低……
领导好心地给我递了张抽纸。我用力擦完眼泪鼻涕，忽然想起今天画了精致的妆……我他妈，我的眼线……
散场后我抱着一坨娃娃，低着头走路，膀胱快炸了但不敢去洗手间，生怕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丑到爆炸的样子。领导在我身边欲笑不笑，或者说憋笑，看得我真想揍他。干嘛挑这种电影，合适吗？！
超生气的。一想到明天还要开大会，更生气。
我坐在领导车里，侧脸对着他，他播放了一首轻快的音乐，我听着听着有点耳熟，居然是我小时候喜欢过的某韩国男团的歌。多少年前的了。
他居然也喜欢东方神起？我朋友圈里只有我跟狗子喜欢东方神起。
感觉有点gaygay的。
领导冷不丁：“这里路段太差了，红绿灯有问题，而且路灯不够亮。”
这有啥稀奇的，我说：“再过几分钟，红绿灯和路灯都没了。”
“嗯？”领导想了想，“哦，是的，你们镇上在修高架，好久没来了。”
“修了一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没过多久，领导的车驶入全黑路段。他打开远光灯，震惊：“你每天都从这条路走？”
“不然呢，没其他路了。”
“没考虑过买车或者来市区租房子吗？”
我回答：“没有。”
领导皱着眉头数落我：“每天一个人走夜路，亏你胆子大，我要是你我都不敢。你看看这乌漆墨黑的，两边是树林，万一碰到坏人，你说你怎么办？”
“那么领导，我能不能上下班打车，然后报销啊？”
“当然不能。”
“切。那就只能这样啦。”我佛系地说。
“我劝你最好还是买辆车，哪怕买个二手的也行，世道不太平。”领导给我洗脑，“你现在年薪二十万有吧？等升职之后能翻一翻，别说买辆二手车，市区的房子你也能买的。你看看这条路，坑坑洼洼，就算没碰到坏人，要是雨天路滑，摔坏了，也是个大问题。”
他说的还真没错。坏人我遇到过，只不过那个弱鸡跟 | 踪狂被我拎到警察局去了；跤我也摔过，皮肉之苦嘛，小电驴摔倒再重能伤到哪儿去？
我灵光闪过，笑说：“其实有个办法能解决这一切问题。”
“什么办法？”
“每天放我五点下班好不好。”
“……”领导的脸明显一僵，说不出话来。
好的，我知道他的意思了，我闭嘴。
哪知道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如果你想去做财务，朝九晚五，我可以和财务处推荐你，只不过工资是死的，你了解的。”
不，那当然不行，我是要赚大钱的。
“算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领导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快到我家的时候，他问我：“你妈妈身体好点了吗？”
我：“……”
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
我最讨厌这个话题。
“我是说……最近一年没见你请假……”
他有点打磕巴，估计他也觉得挺尴尬的吧，那干嘛要问呢！
妈的，不回答还不行。
“就那样吧，好久没下病危通知了，现在让她长期住院，有个看护阿姨照顾她。我爸还在大西北，我们都没时间管她。”
领导熟练地把车停在我家楼下，熄火，把我送下车，顺便把娃娃都塞在我手里，让我鼓鼓囊囊抱了满怀。
昏黄的路灯下我不敢抬头，光想象就知道我自己的表情有多臭，只要有人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算再怎么高兴，也能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完全管理不了自己的表情。
“不管多辛苦，先好好照顾自己。”领导两手扶了扶我的肩膀，说道：“上去吧，早点睡觉，明早会议取消，记得9.15分之前到公司。”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