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耽短篇集合》溯南

2、入魔篇【前尘事】

　　“ 什么是大道？”
　　“上善若水，心有苍生。”
　　“什么是上善？什么是苍生？”
　　“慈悲怀仁乃上善；浮屠万种乃苍生。”
　　高高在上的掌门，捻着雪白胡子的尾巴，看着恭谨垂首的少年，微微一笑，颔首道：“孺子可教。”
　　而后，同样的问题摆在了易轲面前。
　　那吊儿郎当的少年无畏地抬头，大声道：“大道，乃是护心之所向，守情之所至！
　　于红尘尝尽悲喜，沉浮起落，也不忘了一颗初心！”
　　那一年，那不卑不亢的少年，哗然了满座长老和待选弟子。
　　那一天，那掷地有声的少年，与那心有苍生的少年，一同拜入了掌门无檀真人门下，结为师兄弟。
　　易轲和顾锦。

　　【七年后】
　　云雾缭绕的白狐山如画，晚秋的枝丫染上了妩媚的颜色，山腰突出来的巨大的起武台、台上大批白衣飘飘、潇洒舞剑的弟子们，也是一道绝好的风景。偶有几行白鹤斜入林中，又惊起几分仙气来。
　　清晨的寒露重，略显泥泞的羊肠小道上，迅速掠过一道青影，窸窸窣窣。
　　青影很快到了山顶附近的一座亭子前，正扶着腰呼哧呼哧喘气，一道剑光却兀地直击他的面门。
　　锵——
　　青影也不甘示弱地迅速拔剑，对上了那位不速之客，残影在半空中翻飞交织。
　　半晌，似是招架不住，青影忿忿地收回了剑，冲那人吼道：“师兄！我不就迟到了一小会儿吗？你犯得着吗！”
　　被叫做“师兄”的白衣男子安安静静地收了剑，温温软软地笑了笑，开口道：“谁让师父说了，你要是再迟到，必须得收拾你。”整个人简直温文尔雅得好像把剑换成扇子，他就能上京赶考了似的，全然没有刚刚拔剑的凌厉样子。
　　无檀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易轲！你给我过来！”青衣少年被师父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磨磨蹭蹭地挪到亭子里，顺便白了他师兄一眼。
　　没想到无檀眼神犀利，揪着易轲的耳朵就是一顿吼：“你还白你师兄！！你小子迟到还敢白你师兄！！？今天不抄完清净规你个小兔崽子就别给我吃饭！！”
　　易轲捂着耳朵哎呦哎呦地叫着，痛得俊秀的五官都拧成了麻花，还不忘使劲儿朝他师兄使眼色。
　　我要痛死了啊啊啊！！！师兄救我！！
　　“师父……该上早课了。”顾锦最终还是无法忽视易轲过于直白的眼神，无奈出声为他解围。
　　无檀真人哼哼唧唧地放了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从今日起，你们开始修习本门高阶心法，但剑术也万万不可松懈，为师知道你们天资聪颖，也莫要恃才傲物，正所谓……”无檀真人一唠叨起来就旁若无人没完没了，易轲越听越没劲，只好放纵眼睛开始到处乱飘，一会儿看看清晨的天空，一会儿看看树枝上的鸟窝，一会儿看看地上的蚂蚁……看着看着，眼神就飘到了他师兄身上。
　　清清淡淡的阳光薄薄地披在顾锦身上，仙门必备的白衣飘飘，因为他姣好的容貌变得恍若谪仙衣袂，五官也沐在光里，认认真真地听无檀真人唠叨，好像在听什么绝世武学似的，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易轲灼热的目光，好一派君子端方。
　　或许是因为师兄太好看了，易轲彻底忘了无檀真人就在他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魔怔了似的一直盯着顾锦，思绪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师兄好好看啊！
　　真的好好看！
　　好好看！
　　好好看！
　　好看！
　　好……
　　“易轲！！！你又在干什么！！！”
　　无檀真人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满心满眼都是控制不住的暴怒，一股脑儿全砸给了易轲。
　　“你盯着你师兄干什么！你看看你师兄多认真！你再看看你！每天不务正业！仗着自己天资好，就疏于修炼！”
　　易轲只是嘿嘿地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皮条样子。
　　“你觉得你师兄那么好看是吧？行！今天你哪儿也别去了！就给我跟着顾锦！他干什么你干什么！”
　　“哦。”
　　“……你总有一天要气死我！”无檀真人一甩袖子，气鼓鼓地御剑走了。
　　沉默良久，顾锦轻轻地笑了一声，眼神柔和地望向垂头丧气的易轲，道：“乖，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我们去后山玩。”
　　“师兄！你不去练功啊？”
　　“你到底去不去后山。”
　　“去！当然去！哪有不去的！”
　　阳光渐暖的白狐山，那一青一白的身影，好像装下了所有的记忆。
　　他们一起长大，过完很多个这样相似又不同的日日夜夜。
　　易轲闯祸。
　　顾锦善后。
　　易轲惹无檀真人生气。
　　顾锦解围。
　　易轲被罚。
　　顾锦陪他。
　　他们是彼此的少年，也成为了彼此的少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