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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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问题越来越窘迫，别说下个月的水电费，这个星期的伙食费都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柯伫戟好像从来不担心生活问题。每天看电视，睡觉，等着蓝韵给他做饭。蓝韵只好继续上网求职。
“啧啧，简历不怎么样，自我介绍一栏写得文笔不通，毫无特色。” 这家伙突然放下他心爱的战争片，把头伸过来看看。
“你会写，那你帮我改呀。”蓝韵一赌气教会他怎么打字，怎么登陆网站，怎么用搜索引擎。
柯伫戟不知道是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蓝韵教了两遍，他就几乎全部掌握了。第二天，蓝韵就看到他在网站上搜索国共内战的历史资料。
一连两天，他时时刻刻盯在电脑屏幕前，茶饭不思，通宵熬夜，一直在查阅这些资料，直到双目充血，电脑罢工为止。
深夜，他独自站在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吟诵诗词：
表里山河关中路，三秦古是英豪处。
俊称长安张钟麟，玉树矫矫姿不群。
少年就学在京师，赋成文采众莫比。
地覆天翻弱冠余，革命风云起黄埔。
……
丹心碧血鉴沧冥，精诚染得草青青。
苍天堕泪孟良崮，洒遍凄风并苦雨。
匪兵相庆匪首喜，皆称此役可垂史。
传来消息到金陵，文武闻之尽悲恸。
校长叹息复扼腕，党国今失一干城。
朝暮流转六十载，桑田应已变沧海。
……
吟到这里，他好似在哭泣，声音哽咽断续，几不可闻。又见他对月举杯，醉醺醺地唱道：
山峨峨兮水潺潺，思纷纷兮泪湲湲。
何时风起碧落明，尘埃去尽浮云清。
余将素衣重登临，酹酒国殇祭英魂。
几乎整整一夜，就这样反复吟诵、不停喝酒，直到醉倒在阳台上。蓝韵知道柯伫戟在缅怀他的党国，他的事业，他的三民主义理想。她没有计较“匪兵相庆匪首喜”这种用词，也没有怪他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醉，反而给他盖上被子。幽暗的灯光下，柯伫戟的睫毛在脸庞上投下半月形的浓黑阴影，容貌还是那样俊美无俦，但这几天隐隐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或许叫忧郁，或许叫愤懑，或许叫无奈。蓝韵并不能完全了解，一个渴望大展宏图、渴望建功立业的军中骄子，一下子失去人生舞台的失落和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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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很凉，睡在阳台上总不是办法。
“喂！柯伫戟，快点起来，回房间去睡觉好不好？”蓝韵摇摇他，可是他醉得厉害，神志不清，满身都是酒气。
蓝韵只好再拿一条被子，给他盖严实，可是他身体底下是冰凉的水泥板，要是感冒了可麻烦了，现在哪有钱买药啊！怪不得人家说再没也不能没钱，再有也不能有病。她实在不放心，裹条毯子，坐在阳台上一直看着他。
“臭男人，臭酒鬼！”踢踢他，他一动不动，毫无知觉，蓝韵暗笑，又伸脚踩踩他的手。柯伫戟呻吟一声，五官痛苦的扭曲起来。蓝韵不由得担心，这两天他一口饭都没吃，今天特地买给他的牛奶也只喝了半盒。看看阳台上乱丢着好几个空酒瓶，还都是白酒。
快到黎明时，柯伫戟脸色越来越差，四肢湿冷，呼吸也急促起来。蓝韵不管怎么叫他，拍他的脸，他都没有反应。突然，他哇的一声呕出一滩暗红色的血。
“你怎么啦？你快醒醒！求你了，快醒醒！”蓝韵吓坏了，拼命拉他的起来。可是一米八的大男人死沉死沉的，好容易拉起半个身子，靠在栏杆上，一松手，又歪下去。
慌乱中，蓝韵跑进卫生间放热水，烫了毛巾给他擦脸。他眉毛一抽搐，又要呕吐了，蓝韵急忙伸手去接，又是一大口深色血液，血丝粘连，还有咖啡渣样的小颗粒。
她哭叫道：“伫戟，你不要，不要吓我……”用毛巾擦掉他唇边的血迹，可是口唇发紫、好像是休克了。
“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蓝韵对着空无一人的小区街道喊了两声，声音颤颤的，也没有人回应她。沾血的毛巾从手里滑落，掉到楼下灌木从上，红白刺眼。她忽然想到一个人，马上回房翻出通讯录，拨通了那人的手机。
“李冬，李冬吗？”蓝韵不知道有多庆幸对方黎明时分还开着手机。
“是谁？”电话那头的声音模糊暗哑，看来睡眼惺忪，刚被她吵醒。
“是我，蓝韵。你能帮帮我吗？我家里有人病了，可是我一个人没办法。”
“蓝韵？噢！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消失了整整一年？”李冬的声音立即高亢起来。
“我现在不能和你解释，你能帮帮我吗？求你了！”
“好，我五分钟就到！”
半小时后，医院急症室。
“急性胃出血。”医生用词向来是冰凉科学的。
“要紧吗？要不要开刀？”蓝韵透过玻璃看看抢救室里的柯伫戟，他还昏迷着，不过不再呕血了。
“暂时不用，先输液止血，再观察观察！喏，缴费去吧。”医生一边开单据，一边唠叨:“搞什么，空腹喝那么多酒，不要命了……”
面对一叠账单，蓝韵很为难。李冬伸手抓过，行云流水般划卡签字。
“你男朋友啊？长得挺高的，我背着都吃力。”李冬大大咧咧的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
“嗯，今天真谢谢你。”对外也只能承认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否则只会愈描愈黑。
李冬脸一红，大手一挥，自嘲道：“他奶奶的，老子没背上你回家做老婆，倒先背上你男人，呸！”
蓝韵扑哧一笑，阴霾的心云稍稍散开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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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冬是她大学的同班同学。他是在大二开学后，半途转学来的，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他老子在东北挖矿，扔了一捆钱和一张信用卡给儿子，就撂下他不管了。他整天在哈工大惹是生非，结果把一个年轻男老师打伤了，只好转到萧山××大这个二流大学来。李冬家很有钱，和他二叔合资在萧山周围开了好几个印染厂、针织厂，学校的老师都争着拍他马屁，唯恐得罪了这个流氓少爷，失去一大笔赞助费和每年的毕业生就业岗位。
他自己呢，人高马大，有人说他像F4里的吴建豪，他就留起了长发。但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像F4,他会当场翻脸，把说的人暴打一顿。打完了，潇洒地一甩长发，扬长而去，还扔下一句：“F4算个吊！老子是××大的扛把子！”加上他平时花钱又大方，大学里还真有很多无聊男和豪放女投到他门下，当他的“古惑仔”。李冬在大学里风光无敌，但也不是整天欺负弱小的恶霸，还颇有几份义胆侠肠。自认为××大是他罩的，谁得罪他同学校友就是得罪他。手痒的时候，没事儿找事儿，几次把校外的流氓团伙打个稀里哗啦。结果一学期不到，别说校园里，就是学校周围方圆两公里，都找不出一个流氓混混。从此××大除了他一个横着走的，就没见过第二个。
蓝韵开始总是躲着李冬，总觉得和这些人还是泾渭分明的好。可是有一次还多亏他帮忙。
那是大二的冬天，特别冷，蓝韵家里的水管冻裂了，这个破小区的物业从来不管这档事，她只好到街上五金店找了一个水管工来修。结果当天半夜里，水管又裂开了，新接的管道分明是劣货，水从缝隙处急速喷出，把整个卫生间都溅湿了。蓝韵急忙用毛巾裹上，好不容易摸到水管阀门关上，又要抢救生活用品，又要吸干地面的积水，差不多忙活了一整夜。
挨到天亮，蓝韵去找那家五金店的水管工理论。可那人凶的很，不仅不肯退钱反而把蓝韵推到大街上，打算闭门不见。蓝韵气急极了，抬脚顶住店门，不让他关上。水管工扬起一把扳手，威胁她要是再不滚就动手揍她。正对不可开交时，李冬开着一辆雅马哈摩托车路过，一见同班女生被人欺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加油门就往上冲。砰的一下，把店门撞得稀烂，还差点把蓝韵和水管工也撞死。他把摩托车一扔，夺过扳手掷向五金店的招牌。然后就开始打人，动作熟练又暴力，打得水管工鬼哭狼嚎的，门牙都掉了两颗。他发泄完精力，揉揉拳头，哈哈一笑：“妈的，今早的热身运动还不错！”随即拖着水管工的领子，一直拖到蓝韵家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修。水管工再也不敢耍滑头，乖乖修好，屁都不敢放一个。李冬最后掏出一叠百元大钞，甩到水管工脸上，骂道：“奶奶的，这是老子给你的医药费。你知道她是谁嘛？她是我同学，我同学懂吗？得罪我同学，就是踩我的脸！”又踹一脚对方，继续骂骂咧咧：“你娘的，不长眼睛！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奶奶的……”
蓝韵就是见到了毛巾，才想起李冬帮她教训水管工那回事。
因为李冬的仗义相助，蓝韵对他有所改观。而李冬也从那次后，对她特别关照，只不过这种关照有点让人无福消受。比方中午食堂排队买饭，李冬专门派一个小兄弟替她占据着No.1.的位子，其他人凑上来，就老拳相赠，吓得蓝韵都不敢去食堂吃饭了。他还几次装模作样的向蓝韵讨教功课，蓝韵开始认真帮他解答，后来发现这家伙压根不是不懂，只是故意找借口接近她。李冬虽然鲁莽爱惹事儿，其实脑子特聪明，在他们理科生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要不是他故意不参加邓选考试，说不定都能拿奖学金了。他自己和兄弟们私下说：“老师的奖金都是老子家发的，还要个鸟奖学金，都不够老子撮顿饭的！”
李冬的德行让正经女孩避而远之，却让豪放女们趋之若鹜，他也来者不拒，摩托车后面燕瘦环肥，经常更新。自从他摆出追求蓝韵的架势后，逐渐疏远了那些女孩。其中也有蓝韵的同班同学——豪放女甲。此女当然对蓝韵嫉妒万分，几次挑衅叫阵，搞得蓝韵哭笑不得。
面对李冬的鲜明态度，蓝韵自然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不出一个月，李大公子对猫捉老鼠游戏的耐心就耗尽了。放学后，他在学校大门口堵住蓝韵，开口直截了当地约她共进晚餐。蓝韵这次没再推脱，满口答应下来，还笑眯眯的。欢喜得李冬不知怎么办了，涨红脸跑到操场上，拉住一个不顺眼的，又打了一架。蓝韵对此目瞪口呆：“这位××大“扛把子”还真是暴力，不高兴的时候打人，高兴的时候也要打人……”
当晚，李公子改头换面，穿上杏黄色休闲西装，配雪白挺括西裤。头上发蜡、脚上鞋油，开着他叔叔的新奥迪，一路拉风，直奔蓝韵家的破小区来，而且，当时他还没驾照。一身牛仔裤T恤衫的蓝韵一下楼，又被雷到了：奥迪车后备箱里装满红玫瑰，还飘着两颗大大的红色心形气球，李大公子面红耳赤的请她笑纳。
到了高级西餐厅，轮到李冬傻眼了，好几位浓妆艳抹的美女在他预定的包厢里迎接他呢，都是他们班的女生，还包括那位豪放女甲。自然是蓝韵通知她们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他喃喃冲蓝韵骂一句“你娘的，把老子当冤大头了！”李冬这人的确豪爽，不仅没生气，反而大方地邀请她们共同进餐。吃完饭，塞满一车人，拉到歌厅去唱K。众女白吃白喝一顿，自然对他拍足马屁，豪放女甲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对李冬殷勤献媚，还大赞蓝韵够意思。
李冬后来暗自庆幸：还好没来得及做下跪求婚的动作，不然多年风流倜傥的形象全毁啦！
从此李公子脱掉西服回复嚣张本色，继续过着他“扛把子”兼“花花公子”的好日子，尽情挥霍金钱和青春。不过他对蓝韵始终存着一份好感，虽然单恋尚未开始，就被无情地扼杀了，但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天涯何处无芳草！洒脱的留下话：“你啥时候要我帮忙，我二话没说的！”这种性格真是让蓝韵既愕然又佩服。
今天李冬终于实践了他的诺言：“你啥时候要我帮忙，我二话没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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