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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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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绪有一双漂亮的手。
嘉月一直这样认为。
未绪的手不会拿过比小提琴更重,比茶杯更危险的东西。
嘉月如此相信着。
可这个认知需要修正,就是现在。
几分钟以前,他和同事分手,一个人慢慢的向车站走。
只是偶一转头,他发现了站在对面街角的未绪。
他小小诧异,这时候她到这里来干嘛?
见她几秒钟后被两个半醉男人纠缠,他问自己是不是该帮她解围卖个人情。
可事态不容得多想,显然暴风小姐耐心不足,不知从哪抓起个瓶子在墙上砸碎,用尖锐的齿对着男人们。
两个男人似乎被震住,僵在那里不知是进是退。
他心中叫好:对对对,未绪,就用你那种扬起下巴,顺着鼻梁滑下的严厉目光逼视他,直到他们被盯得只觉羞愧难当,后悔过来向你搭讪最终落荒而逃。
但是。未绪威胁性的扬了扬唇角。
嘉月发誓,那个笑容在所有男人看来都是冰冷而妩媚的,混合着挑衅和自信,能够200%的激起对方的征服欲,想不顾一切地把这种表情狠狠打压下去。
她是诱人的。毫无疑问。
没有自觉的小孩子就是这点麻烦。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了结这事儿,在变得更糟以前。
他悄无声息的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右手握住她拿瓶子的手,形状优美的指尖以无比契合的姿势重叠。
低声问:还没玩够?
她并不回头,小退半步完全陷进他怀里,清晰缓慢的吐出一句:了结他们。
他垂眼微笑,暴风小姐真是有当女王的本钱。
等他抬眼,问,你们还不走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反正两个男人迅速逃离现场。
要爱护手指啊,未绪。他下巴抵在她头顶,轻轻磨蹭。
你不也一样。她脱离了他怀抱。
冷风吹过,带走了留在他胸口的温度,微微打个寒颤,有些失落。
你怎么在这里?
等操姐姐。她在对面酒吧喝醉酒,打电话要我来接她,等了十分钟也不见她出来。你来了正好,快把她扶出来,车在那边。
你呢?
我未成年,不进去。
那你还是回车上等着,天知道我回来时你又惹出什么麻烦。
喂,公平一点,是他们招惹我。她一脸不平,满脸不服。
而他七分严厉两分宠溺一分你不懂事啊不懂事的表情更让她一头雾水。
“你知不知道,他们招惹你是因为你也在招惹他们。不想再出事就上车去。”
同样你也在招惹我。
嘉月转过身发出无奈叹息——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冷漠表情是教人想征服的导火索,倔强的嘴唇紧紧抿起让人想要将它强行开启。当眼睫垂下,唇角勾起,是无人可比的风情。她不知道自己站在一片灯红酒绿里是多么令人妄图企及。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未绪不停的抬手看表,第十次抬手时,嘉月终于扶着操出来。只是,后面还跟了个明显是过来看戏的人。
喔喔,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边咒骂着边下了车,顺便向广田射去一记眼刀: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摊摊手:路过,不关我事。
她还没来得及多瞪他两眼,操就挣开嘉月扑上来抱住她。
未绪想操真是喝醉了,那女人在清醒时是断然不肯拥抱她的,她只视她为洪水猛兽。
她不耐烦的扯开姐姐,顺手把她推进车里。
冷淡扫过眼前的两个男人,“嘉月,帮我一起把她带回去。”
一直没说话的广田看着他们,一脸的高深莫测。
瞪我干什么,他是她男朋友。她回瞪过去。
喂喂,我又没说什么。
“走吧。”嘉月一句话中断了两人无言的相互瞟杀。
一分钟后,未绪按下按钮升起屏障把他们和司机完全隔开——因为操开始不停呓语。
“未绪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真巧,我也讨厌你,操姐姐。”她扭开头,对这个晚上厌恶到极点。
“可是我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推下去,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可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这样做了。看着你头缠纱布躺在床上我怕死了,怕你醒不过来,怕你不原谅我,怕你恨我一辈子。”
“受伤的是我,留下疤的人是我,你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我干嘛要原谅你。”
“是啊,是啊,我懦弱,我没胆,你用你让人心寒的眼睛谴责我,我更是不敢说。那时候你才9岁,不哭也不笑的孩子,等你再有表情时你开始用尽一切方法折磨我。”
“显而易见,因为我恨你。我要让你痛苦至极。”
“可让我痛苦至极的不是你,是父亲对你的态度。即使你怎么也没有我完美,他眼里只有你。为什么都是她的女儿,他认定的只有你。”
“那是因为爸爸在你我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而我只是更像他而已。他只爱他自己。”
可是她突然记起,在什么时候,父亲用极为迷恋的语气对谁诉说着:“美芽,我爱你……”
“哈,你看。我甚至不敢管他叫爸爸,这样叫他的只有你。
“原谅我吧,未绪。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忘记我的过错。我没忘记,原谅我吧。”
未绪今晚第一次转过头来看操,说:“如果明早你还记得今晚自己说过的话,我就原谅你。”
“如果我明早向你道歉,你会同意做手术去掉额角的疤吗?”操满脸期许。
“会。”
“那我们说好了,明天早晨……”操抓住她的手,沉沉睡去。
“真的要原谅她?”
“是啊,如果她还记得。”
“这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吗?”
“随你怎么讲……我说,你是刺激她了还是怎么,一同学聚会能喝成这样?”
“……她说我们结婚吧,我说好。”
她慵懒哼出鼻音,“这刺激可真不小。”
“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厌烦。”沉默许久后他如是说。
“说什么呢?打起精神来,才刚刚开始呢。”
“是啊,刚刚开始。可总觉着现在做的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她心不在焉的问着。
他似笑非笑:“你说呢。”
她挑起微微上扬的眼睛,斜斜掠过去一道视线,晶亮的眼在街灯中一片光怪陆离。
嘲讽的摇摇头,“看看,多么可怕的贪欲。”
“你不想要更多?”
“想。”
“那不就得了,何必否定这种原始的动力。”
“没发现你还挺动物的。”
“遇上你的最后都这样。”
“什么话。”
“没觉着操和你硬碰硬的时候也挺野的,你就是有本事把人逼的什么都忘了只想把你打压下去,然后你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在一旁冷眼看戏偷着乐。”
“我可没这么过分,明明是你们不够冷静。”
“是啊是啊,你把温度维持在冰点上都能把我们烧沸了。”
“我怎么觉着几天不见你变恶毒了?”
“可不止几天了。后天有个焰火大会,叫上美月一起出来玩吧。”
“还有谁?”
“你姐姐。”
“那我能叫上广田么?”
他用沉默询问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美月嫁给别人,你……”
“嫁给谁呢。”
“广田。”
“那我会很放心。至少他是个好人。”
车停了下来,嘉月把操抱回卧室。
下楼时未绪从沙发站起来和他一起向外走。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她打开门。
“还差一点。”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这边不好叫车。”
“好吧,后天见了,未绪。”他跨出门向车走去。
“嘉月。”
她叫他,他停下。隔着五米的距离,彼此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不真切。
“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到手。”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冷漠。
“那可不一定,事在人为啊。”
他温和又安抚的对她笑了笑。
“话不能说得太死了。晚安。”
她伸手缓缓的合上门。
他眼见着沉重的门一点点切割着视线,最终把他隔绝。
夏夜的潮湿空气突然凝重了起来,堵得他呼吸艰难。
你在打开门后又把它关上,这是你清晰的拒绝。
你想要闲云野鹤的日子,我知道。
你不想被束缚,我也知道。
你不是自负到极点就是自私到极点。
你说人生苦短,欲望这么多,时间那么少,我们要及时行乐。
你说的再对不过。
所以你逃不了,我们是一样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