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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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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不知人是否都去了大会现场,街上只有稀疏的行人,昭四处闲逛,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突然一打扮奇特的妇人挡在昭面前,手里提着几块半新不旧的绣帕,叽哩咕噜冲昭说了一大通话,昭一句也没听懂,摇头:“这帕不是我的,我没丢。”
妇人不理她,仍拦着她说话,昭还是听不懂:“我说了,这不是我的,你问问别人有没有丢。”
突然有声音自身后传来:“她说你漂亮,希望你能买她的绢帕。”
昭回头看见来人,不由愣住:“李毅!你不应在大会上吗,怎么在这?”
李毅剑眉轻扬:“我的名字你脱口而出,这么说,你很在意我,又或你注意我多时了。”
昭:“你胡说什么?”
李毅:“我一路跟着你,所以在这。”转身对那妇人不知说了什么,妇人于是冲昭微笑,两个拇指比在一起,然后转身离开。
昭看她走远,问身旁李毅:“她刚那手势什么意思?”
李毅:“她说我们俩男才女貌,一脸夫妻相,非常登对。”
昭:“你怎么总是胡说八道。”
李毅:“这又不是我说的,是那妇人说的,我只是译给你听,你怎么恼我?”
昭:“你……”转头便往前走,不再理他。突然前面河畔有人大叫:“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救人哪!快来人哪……”
李毅急忙向河边掠去,昭紧跟其后。岸边站了几个人,正焦虑地指着河心,水里依稀有一红色的身影,是个孩子,孩子的母亲坐在岸边正放声痛哭:“求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自己并不会水,昭犹豫间,李毅已纵身跳入河里,显然他水性娴熟,见他划了几下便到了孩子附近,此时她已沉了下去,李毅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水面上便冒出几个硕大的气泡。
李毅已潜下去好一会了,昭不由暗暗担心,围观的人们也焦虑不安,孩子的母亲哭声更响。
平静的水面冒出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一个身影破水而出,直向岸边纵来。
昭惊喜:“李毅!”
李毅抱着女孩到她母亲身边,在水中待了许久,女孩已没了呼吸,她母亲差点哭晕过去,有经验丰富的上前掐女孩人中,不住用掌拍她后背,如此几下,只听小女孩“哇!”一声吐出口水,缓过劲来,她母亲紧紧搂着她,又哭了起来,只此时是喜极而泣。
昭看着眼前的一幕,望着李毅不由感慨道:“今日幸亏你在,想不到你这样……水性倒不错。”
李毅:“这话明褒实贬,暗含讽刺,昭对我有看法?”
昭抬头看他,李毅全身湿透,不断有水滴自他身上滑落,一会功夫他脚下的地面便侵湿一片,束发的冠也歪在一边,不由笑了起来:“瞧你这狼狈模样,咱俩总算扯平。”
李毅也笑:“你当时脏成那样怕没人相信,我竟会抱着那么脏的你。”
昭佯怒:“你还说我,咱们彼此彼此。”两人遂对视大笑。
道旁的凉亭里,昭望着坐在一旁的李毅,他一身湿衣。昭:“你不用回去换身衣服?恐会着凉。”
李毅:“不用,我身体很好;再说,你在这里,我怎舍得走?”
昭:“你能不能正经些。”
李毅:“我说得是真心话,我若不喜欢你,怎会跟着你走了这么远?”
昭一怔,她十五岁的生命里第一次有男子开口说喜欢她,她情窦初开的心田仿佛被人投下一粒石子,漾起阵阵涟漪。
昭侧过头,仔细看李毅,他俊朗的脸颊被水濯过显得更加明亮,昭:“你说的是真心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李毅拧着湿衣,并没注意昭的神情:“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你的美丽。”
昭皱眉:“就因为这个?”
李毅:“这还不够吗?我钦慕天下所有的女子,昭如此美丽,我喜欢与你亲近。”
昭“腾”地站起:“我不喜欢你的油嘴滑舌,胡言乱语,我……”一跺脚转身便大步向亭外走去。
李毅完全不解昭的突然暴起:“喂!喂!你是生气吗,我刚是在夸你。”看着昭急急走远的身影,实不知错在哪里:“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
第二日大会休息一天,再一日便是压轴大戏,争夺武林第一。
秦朝赐一早邀昭四处游逛,铃州地处蜀中与中原交汇,一条潜江分城而过,沿江两岸甚是繁华,不觉间已逛了大半日。
“昭,客店住得可惯,你一单身女子,不若搬来我府上,也好有个照应。”秦朝赐殷勤相邀。
“客店服务周到,不觉有何不便。”昭漫不经心,顺手从摊上拾起一盒胭脂,仔细嗅了嗅:“这香味真好闻。”
见有了生意,小贩忙招呼:“小姐真好眼光,这是城里老号融脂斋的新品,一早上就卖了许多,现货已不多了,要买趁早。”
“这盒好。”秦朝赐手里拿着另一盒胭脂,侧脸向昭:“这颜色像这三月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配你正好。”清风吹过,扬起他身上佩玉钉铛脆响。
昭比了比,笑道:“你眼光倒好。”
秦朝赐笑容和煦:“不仅于此事上。”
昭一笑而过也未在意,两人又逛了会,买了些零碎玩意,便去近处酒楼用饭。
点了一桌子菜,又叫了一壶玉堂春,秦朝赐为昭斟酒,“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昭微呷了口:“甘冽至极,只觉齿颊流香。”
秦朝赐忙点头:“对极,这玉堂春每天只供50壶,甚是奇货可居。”
昭:“嗯,这店家想法挺妙,细水长流招览生意。”
美酒佳肴,月余间昭用饭还不曾如此欢畅。
秦朝赐不经意间问:“昭!是哪里人氏?”
昭抬头看他一眼:“……西昆仑。”
秦朝赐先是一怔,缓缓道:“昆仑虚也在西昆仑,昭可知?”
昭:“……正是师门。”
秦朝赐愣了半晌:“怪不得,怪不得……”
昭:“嗯,公子……”
秦朝赐:“称我少忧即可。”
昭:“嗯,少忧,我本无意提,你问了,我不想骗你,只是我无意让别人知晓。”
秦朝赐奇道:“这是为何?”
“少忧不知,当年师尊赴完武林大会,山下云天镇常出现中原武林人士,来寻昆仑虚。”昭郁郁:“师尊正修习‘问天九式’第九重,每每紧要关头不得不为此分心,扰得人不甚其烦。”
“这样。”秦朝赐放下酒器,郑重道:“昭请放心,你若无意我不会提。”
适时正是上客时分,不大会功夫整个酒楼已座无虚席。
“这武林大会比来比去,也没什么意思,哪次不是我们峨眉摘得第一。”说话的是一劲装少年,昭认出他正是当日住店的男子,心想:“口气倒大。”
少年一脸得意洋洋:“我看以后我们峨眉也不必再来,只让别门别派去比那武林第二。”同座的师门众人也齐声应和。昭见那陆正疾也在其中,只是微笑未应声。
“连续三届夺得武林第一,峨眉确有狂傲的资本。”秦朝赐道:“见着那说话的少年么,是峨眉掌门之子袁逸尘。”
昭复看去,少年依旧兴致勃勃大声地说着话。
秦朝赐:“听闻峨眉年轻一辈中陆正疾虽武功最高,但因其掌门偏爱其子,故掌门之位还不知问鼎谁手。”
“……”
秦朝赐:“还听闻为此峨眉中现分作两派,一派支持陆正疾,一派支持这袁逸尘。”
“……”
秦朝赐:“因掌门支持少年,支持陆正疾这一派现正势微。”
“……”
秦朝赐:“陆正疾一派虽势微人少,但门中长老皆看好他,故结果很难说。”
“你知道得倒多。”昭心道你还真八卦。
忽听一女子的声音:“谁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扰得人清静不得。”声音不大,但置身暄闹的酒楼上,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袁逸尘:“我奇是谁,幸会!幸会!原来是二流门派青城门人。”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女子原是坐着,闻言蹭站了起来:“你满口胡言,出言不逊,今日就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刷一声抽出佩剑。
袁逸尘笑得莫测高深,满脸不屑:“就凭你?”
女子再不答话,右脚一踏地,跃过餐桌,长剑轻挥,直向袁逸尘面门刺去,昭见女子还未到袁逸尘,陆正疾举箸连点女子当胸大穴,女子招式未使老,错身挽个剑花,复刺向袁逸尘,陆正疾一扬手掷出案上酒器,直奔女子面门,去势甚快,女子用剑连挡,砸碎酒器竟未阻着去势,也是她临战经验丰富,借力倒纵数丈,方徐徐落下。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见她纵身向袁逸尘而去,却见她空中连连变招,然后轻飘数丈后落下,猜或许未敌过峨眉陆正疾,不过仍为两人身手叫好不迭。
这女子月下也曾袭击过自己,“她是谁?”昭暗自思忖。
“她是青城崔盈。”秦道赐一旁道。昭不由感叹,秦朝赐做个闲适侯爷实在可惜了,他乃谍者的不二人选。
陆正疾唤来小二换过酒器:“明日即是武林大会,你愿意,尽可明日比试。”语气森冷,话虽说与崔盈,却正眼也未瞧她。
崔盈上前两步,张嘴要说什么,后狠狠跺了下脚飞身从二楼窗子纵去,见她已走,与她同来的师门众人等也相继离去,昭细看了一眼,未有李毅。
昭与秦朝赐复再用饭,不一会酒楼喧哗声又起,众人的话题不离适才的峨眉、青城的小比试及明日的武林大会。
忽听桌椅板凳哗哗连响,见又是那峨眉袁逸尘,他站着,低头凝视陆正疾,半晌方狠狠道:“你莫要猖狂。”
闻言陆正疾无有反应,依然该吃吃,该喝喝,少年冷哼一声,提剑下楼,同座另一男子犹豫不决:“师兄,这……”
陆无疾睇他一眼:“去吧。”
众人像领了圣旨,连忙追少年而去。
用罢了饭,付了钱,秦朝赐多赏了几两银子,那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招呼:“公子您走好,公子您再来。”
昭见陆正疾一人独自用饭,周围客座皆满,人群喧哗间愈显遗世独立,他却不觉,仍旧大块朵颐竟显得心情颇好,不由暗道:“真是个怪人。”眼光瞥见那陆正疾正向自己望来,目光无礼。
“还是个顶顶讨厌之人。”昭快步下楼,感觉仍有目光望来,直如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