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满歌》暖月歌

7、结拜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宁玉寒和宁茈儿同时朝我点点头。
　　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即使我们身处不同的地方，即使我们身份悬殊，可是多年之后我们依然因为一块紫玉而再遇。
　　我有些嘲弄地笑了笑：“没想到是你们，更没想到的是我们还能再见面。”
　　“满歌在怪我？”宁玉寒凝眉深深地看着我，我竟是不敢直直地看向他的双眼，只得偏过头来说：“为何怪你，当初你我都只是孩童而已，我本就不应该把孩童的戏言当真。”
　　“你当那只是我的戏言吗？”
　　我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只会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有多傻。是啊，我只是一个村野小丫头，而他和他的妹妹确是紫玉山庄的少爷和小姐，他只不过一时兴起给我起了个名字，我为何就义无反顾的相信这对兄妹了呢，说到底我们仅仅只是见过短暂的一面而已。
　　我猛地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带着数不尽地萧索之意：“公子说笑了，戏言也好，不是戏言也好，一切早就过去了。我承认我自己曾傻傻地在那棵银杏树下等着你们二人的到来，即使失望过，伤心过，可是还是依然固执地等着你们。可是那些早就随风而逝了。如今的我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你认为我还会去跟你计较那个我都已经忘了的约定吗？”
　　“都忘了？”茈儿眼中翻滚着浓浓的伤痛和愤怒，她慢慢走过来，一字一句地质问我：“你说你把约定忘了，那么为什么你刚刚说起那些话时眼中满是伤痛呢？”
　　我被她看得难受，更被她的逼问弄的心烦意乱，我无法对她的逼问作出回应，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
　　“茈儿！”宁玉寒突然喊住了茈儿。她停住了脚步，但仍是定定地看着我，我转过头来不再看她，然后我听到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如果可以，我那天真的不想回来。如果可以，我和哥哥真的很想实现我们的约定。可是从我们回来的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我转头看向茈儿，她双肩微微颤抖，夜色下我看不清她的脸，可是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想听一个故事吗，满歌。”没有等我回答，茈儿的声音就继续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曾经有一对很恩爱的夫妻，没过多久他们生下了一个儿子，虽然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但是他们一家三口却是十分惬意。两年后他们又得一女儿，男子更是喜不自禁。他宠爱自己的妻子是邻里之间都津津乐道的事情。而且这对夫妇郎才女貌，一定不是普通人，甚至有人说这名男子是为了妻子才隐居于村落，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本来他们一家四人过着平凡却幸福的日子，但是一日妻子突然晕倒在地，丈夫当时为救妻子，四处求医，但是大夫看过之后都是其妻身体亏需已久，积劳成疾，已无力回天。正在这名男子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听闻世上有一奇玉，名“紫魂”，次玉乃一灵玉，具有众多异能，其一便是可以起死回生。第二天他便丢下一儿一女独自走上寻玉之路。男子走后，一家的重担便压在仅八岁的儿子身上。为了不让妹妹肚子而且还得给他的娘亲买续命的药，他每天起早摸黑给杂货店做帮工。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兄妹俩正坐在床前给娘亲喂药的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闯了进来，哥哥护着妹妹就要冲过去的时候，这个人一把推开哥哥，走到床前，从胸口掏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整个屋子顿时笼罩在一片紫色的光晕下，没过一会儿，床上的娘亲居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但是就在此时，这个人猛地将锦盒摔了出去，然后冲出了屋外。直到夜幕降临，这个人才回到了屋里，此人便是两个孩子寻玉三月未归的爹。只是他的眼神变得十分陌生，看着他们二人的眼神不再如以前一样。一年之后，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山庄，为了让自己的山庄变得强大，他用及其残忍的手段训练了一批杀手，这些杀手之中也包括他的儿女。这些杀手不能有任何感情，只是用冷漠的双手不停的为他铲除一切妨碍他的障碍......”
　　说到这里，茈儿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微微勾起嘴角：“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
　　是的，我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但是我仍然希望事实不是我想的那样。可是茈儿冰冷的声音依然残酷的响了起来，“他就是紫玉山庄的庄主，宁玉寒和宁茈儿的爹，宁非凡。”
　　我紧紧闭上眼，因为眼睛实在是酸楚不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爹会变成这样？
　　“从那天起，爹再也没有到过娘的房间。娘虽然因为紫魂玉苏醒了过来，可是她的身体仍然很虚弱，既便如此，她从来没有一次抱怨过，再苦再多的药她都喝过，爹不去看她，她也能微笑着面对我们，只是我能明白她眼中的悲哀，娘她太苦了。”茈儿的声音微微哽咽，而我已经默默流下了眼泪。是啊，那么温柔的一位夫人，却因为病痛常年与药为伴，可是见到她的时候，她依然那么柔和的笑着。
　　“你知道吗，满歌，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哥哥带着我逃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带着我出来玩。虽然害怕突然变了一个人的爹爹，但是我仍然相信他会对我们好的。哥哥带着我跑了很远很远，然后便听到了你的歌声，如同空旷的山中响起了悦耳的铃铛声，那么的空灵。和你作了约定之后，我们没走多远就被爹派的人带了回去。他在我的面前，不留一丝情面的抽打着哥哥，我看着浑身浴血的哥哥，除了嘶喊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仍然紧闭双眼，任泪水肆虐的流过脸庞，想着那时紫丫头的天真笑颜和白衣小公子笑眼中莫名的哀伤，心中一阵揪心的痛。
　　“也许......呵......也许他终究看在我们是他儿女的份上，他把我和哥哥分在不同的小组中。每个小组三十人，这三十个人均是孩童，最大不过九岁。每个小组的人都单独关在一个黑暗不见天日的小屋里，不吃不喝被关了五日之后，有人送来了一盘吃的，被黑暗侵蚀了心灵，在加上饥渴的严重摧残，所有的人都如疯狗一般厮打抢夺那可怜的一点食物。经过多天的争斗，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则被带出来进行真正作为杀手的训练。那个时候我很怕，不停喊着哥哥，还好，哥哥的暗房就在我的隔壁，哥哥让我一定要坚持活下去，于是我也和那些疯了的孩子一样，用抓的，用咬的，只要是可以攻击对方的，我都用到了。当最终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刺眼的光线投了进来，我完全不能适应那么强烈的阳光，本能的抬起手来挡，然后一个人的手伸过来拿开了我的手，将我转向那堆人，我看到的这辈子都忘不了。全是模糊不清的脸，身体无一完肤，满地的鲜红，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听到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愧是我的女儿，在这么多女童之中，只有你能够活下来，以后一定能成为爹的好帮手。”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我捂着耳朵大声地喊道。
　　茈儿在对面冷冰冰的笑道：“怎么，满歌怕了吗，觉得我可怕吗，不仅如此，现在我的手上沾满无数人的鲜血......”
　　“够了，茈儿！”宁玉寒走过去紧紧抱住茈儿，“不要再说了。”
　　“哥哥，我每天都梦到那些女孩子，她们的脸一遍一遍出现在我的面前。”茈儿已经泣不成声。
　　“不，你一点都不可怕。”我轻拭眼角，“在我的眼中，你还是那个紫丫头，而且我不是说了，茈儿，你最近越来越可爱了。”说完，我展开笑颜，认真地看着茈儿。她慢慢从宁玉寒的怀里抽出身来，然后茫然地看着我。我笑得更灿烂，并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我看到几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过，她快步走过来抱住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我轻拍着她的背，静静听着她抽泣。
　　过了好一会，她沙哑的声音微微响起：“满歌，知道哥哥房里那副画上的小女孩是谁吗？”我顿住了轻拍她的手，难道是......
　　“是你，那是你，满歌。”她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我，“你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暖意，只要我和哥哥看到你的笑容，心就不会是冰冷的，是你的笑容无数次救赎了我和哥哥，让我们没有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们一直都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但是我们只能把它放在内心深处：在我们陷入黑暗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短暂而阳光的日子。”
　　“你们两个都是不合格的杀手呢。”我笑着说。
　　茈儿本来还泪流满面，听到我的话不由一愣，然后慢慢展颜，“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不过我和哥哥确实是不合格的杀手，但是很奇怪，宁非凡并没有计较这一点。除了我们二人，其他的杀手是根本没有任何情感的。”
　　“也许就像你说的，他真的是顾念了一点父子之情。”
　　“好了，我们说正事吧”茈儿看了宁玉寒一眼，宁玉寒点了点头，我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们二人，还有什么正事要说？
　　“满歌，你愿意跟我们二人结拜成为兄妹吗？”茈儿认真地看着我，而且我居然从她眼中看出一丝紧张之意来。我看了看宁玉寒，他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我，从他的眼神中我读不出丝毫言语来。结拜吗，我低头笑了，从那次在银杏树下相遇后，我早已把他们当做生命中重要的人，有时候感觉就是来的这么奇怪，即使你与他们只见过短暂的一面，却愿意此生都信任他们。之前说忘记约定完全就是气话，直到现在我依然固执的凭着自己的感觉相信着他们。如今，我与茈儿交换了灵魂，注定了与这对兄妹有着剪不断的羁绊，那么......
　　“当然。”我偏头一笑，明显看到了茈儿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宁玉寒的眼中也泛着柔和的光芒。
　　“满歌今年多大？”
　　“啊，再过五个月就满十六了。”
　　“那我比满歌大二个月，就是姐姐了。”
　　“好，我们击掌为誓。”我伸出手掌，静静的黑夜里响起两声清脆的掌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