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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嘲弄 ...

  •   他这一回头,姜沁言才发现他生的真好,堪用一个“美”字来形容。

      男子不曾戴冠束发,只漫不经心地用了根红色发带,绑住鸦青色的及腰长发。一身红衣站在皑皑雪地里,若有好的丹青手,入了画必可传世。

      细看之下,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畔缱绻仿佛能生花,带着风流的盈盈笑意。脸上白皙干净,五官精致,俊美无双。俊的不粗犷,美得不阴柔,恰到好处的组合,让人一眼便忘不掉。

      姜沁言以为翟栩的容貌已算出众,没料到这男子还要更胜几分。不过在她心里,私以为翟栩那样的刚毅之气最合适,男人长成眼前的模样,对女子确为不公。

      他拍了拍手里的残雪,信手在身上擦净,迈步到姜沁言面前,偏头一笑。

      说来也奇,许是他的眼神善意满满,又许是他容颜太过无暇,毫不猥琐。一个陌生男子这样对她笑,她却不觉得他浪荡无礼。

      姜沁言问:“敢问阁下身份?”

      男子站姿随意,跺脚抖下靴子上站的雪,“没什么身份,在下江湖郎中何鹊佗,扁鹊的鹊,华佗的佗。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何神医就行。”

      姜沁言当下了然,这便是翟栩说的朋友了。翟栩说他医术精湛,她以为怎么也该是个中年人,没想到如此年轻。

      翟栩跟阿娘的病,日后都需他尽心,姜沁言尊敬地喊了句“何神医”。

      何鹊佗十分受用,勾起唇响亮“哎”了声,心道翟栩这媳妇娶的好,落落大方还聪明。

      “翟木羽还没起?”

      “木羽?”姜沁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何鹊佗俏皮地眨了下左眼:“木羽,栩啊。”

      姜沁言听了掩唇轻笑,神医果然与人不同,从未见过这样喊人名字的。

      “三爷已经洗漱过了,可他身子虚弱,受不得凉。我让他先躺下,过一会再起来用早膳。神医也没吃吧,一起用?”

      “好啊,却之不恭。”何鹊佗笑着一口应下,毫不客气,神情有些疑惑道:“他身子很虚?”

      姜沁言点点头,想着该将病症提前跟大夫说明,便认真道:“我家三爷不仅身子虚,且病情反复无常,病症多杂。”

      “啊?”何鹊佗更是不解。

      身后求玉突然咳了两声,他听了心领神会,微微笑道:“有多杂,您说来听听。”

      “三爷稍稍见风便会咳嗽,一咳便喘不过气,要我帮他拍背好半天才能平复。有时手脚发软没力气,起身躺下都要人扶,严重时汤药都需我一口口喂……”

      姜沁言事无巨细,一一告诉何鹊佗,“他不能走动,我就每日帮他按腿,颇为有用,他昨日竟能下床了。只是底子太虚,没站一会就撑不住,复又卧床不起。何神医,三爷很信得过你,好在您来了。”

      她忧心忡忡地说完这些,何鹊佗仿佛被冻住一样,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等姜沁言喊了他两声,他才恢复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求玉眼,回头来对姜沁言笑:“嗯,听着有些棘手,好在都不是大毛病。”

      “您说这话我就放心了,有劳何神医,沁言感激不尽。”

      “没事没事,我先看看,等用过早膳,宫里的陶太医也回来,你尽管放心。”何鹊佗极力忍住情绪,“嫂子进去扶他起来,帮他把衣服穿好,我稍后就进去。”

      “好的。”姜沁言转身进了屋。

      何鹊佗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你主子这是干什么呢?”

      “嘘。”求玉心虚,“何公子,声音小点,您别笑了,可不能让人听见。”

      何鹊佗虽费力憋住,可那笑声还是忍不住溢出来,他笑的站不稳,就将手搭在求玉肩上支撑。

      “翟木羽服用那护心丹,我虽提醒过,多躺少动方可稳住心脉,可也没让他装死啊。他身上的毒早就清干净了,身子虽比从前虚弱些,却绝对没什么病。你知道吗?”

      求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们这是做什么,满宴京的散布谣言说他活不成就算了,成了亲还继续装,上瘾了不是。难不成这是时新的闺房之趣?”

      求玉挠头害羞道:“什么闺房不闺房的,我还是个孩子,我可不懂。”

      “孩子?”何鹊佗嘴角一抽,这主仆俩都什么德性。他勾起唇角,压低声音:“爷像你这么大时,差点闹出个孩子,你跟我装哪门子嫩呢。”

      “哎呦,我哪敢跟您比,谁瞧得上我啊。”求玉被他说的害臊,尤不忘嘱咐:“这些事您千万别说漏嘴了,公子会杀人的。”

      “你被翟木羽耽误了,”何鹊佗不理求玉的唠叨,解开斗篷扔给他,“他不管你,我管,赶明儿我心情好的时候,给你物色十个八个美娇娘,让你开开荤。”说罢大步进了屋。

      何鹊佗进去时,姜沁言正坐在床边,柔声对半倚在床上的翟栩道:“手上还是没力气?没关系,我待会端碗喂你。”

      见何鹊佗进来,姜沁言起身,安静地站到一旁。

      何鹊佗有意损翟栩,便一把扑到床前,哭丧般嚷道:“我命苦的哥哥啊,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是我不忠不义,是我来晚了。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不知道你人都瘦没了啊,要是知道我一步也舍不得离开你。我可怜的木羽,可怜啊!!!我来晚了!!”

      翟栩冷着脸:“……”

      姜沁言茫然:“……”

      不是进来时还满面笑容,怎么她一低头的功夫,神医哭成这样,大夫不都是镇定自若的?

      “何神医,您别自责。”

      他越哭姜沁言心越慌,既怕翟栩无药可救,又怕这位神医伤心过度,于是病患亲属只好反过来劝大夫。

      何鹊佗瞬间安静下来,理了理头发,笑意盈盈地坐端正:“是我失礼了。”

      在姜沁言为他变脸的速度惊讶时,翟栩也生怕何鹊佗砸场子,支开她道:“他单独给我把脉,你去让人将早膳备好,过一会就摆进来。”

      “是。”

      等人出去,翟栩眉宇间的虚弱顿时一扫而空,伸手狠狠推了何鹊佗一把。

      何鹊佗不为所动,翘着二郎腿,抛了个媚眼,说的话更欠了:“好大的力气啊,有这力气你不往嫂子身上使,反在她面前装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怎么样,我刚刚戏演的好不好,比你是不是好点。”

      翟栩活动着两只手,指关节咔咔作响,嫌弃地瞥何鹊佗一眼:“大概我死了,你都哭不了这么真。”

      何鹊佗仰头朗声笑,桃花眼里载着幸灾乐祸:“你离死早着呢,天天装病,不容易吧。”

      “你不让我下床走动,我听了你的话,怎么是装?”

      “我只让你别走动,让你端不动药碗饭碗,还要媳妇喂饭了?”何鹊佗叹气摇头:“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一向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翟栩,也耍起了手段,还是对自己夫人。啧啧啧,在下敬佩。”

      翟栩被他嘲弄,并不恼羞成怒,反添了几分得意:“你不是敬佩,你是羡慕吧。毕竟你两手断了,那位也不见得给你喂口水。”

      何鹊佗被戳中心事,蓦然收了笑意,换上哀怨的眼神:“卸磨杀驴?你翟栩有这芙蓉帐暖度春宵、鸳鸯被里泛红浪的一日,我也是出了力的。你倒好,转过身捅我一刀。”

      “行行行,算我失言。”翟栩也不想提他伤心事,好声好气地解释:“你也别笑话我,我装成短命鬼才娶了她进门,若没两天就生龙活虎,不是让人怀疑嘛。”

      “也是,说的有道理。”何鹊佗把弄着腰间挂的玉佩,突然不正经地笑了:“可你装的过了头,饭都要她喂,岂不是连行房都不便。”

      见翟栩沉默下来,神情有些不自然,何神医发现了惊天秘密一般,夸张地张大了嘴:“天哪,翟木羽你真的假的?这都几个月了,你不会还是个清白之身吧,你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翟栩懒得搭理,继续活动筋骨:“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何鹊佗愈发来了兴致,凑近他道:“你好狠的心呐,嫂子长的清艳绝美,你骗到手却暴殄天物。”

      什么叫骗到手,什么叫暴殄天物,翟栩听了不高兴,瞪他:“她在我身边,左右跑不掉,我急什么?”

      何鹊佗笑笑,意味深长:“少装,你怕人家不喜欢你吧。”

      他是清楚翟栩脾气的,本就使手段骗娶的,在他认为人家不喜欢他的时候,怕是怀了一肚子的心虚和歉意。

      何鹊佗痛心疾首,暗骂翟栩没出息。对姜沁言来说,嫁给翟栩那是姜家祖坟冒青烟的事,人家姑娘还会不愿意吗,偏偏翟栩这家伙刻板。

      等人家喜欢上他,他才愿意下手,这种事只他翟木羽做得出来。

      翟栩脸色一沉,冷哼了声,没多久忽而又清暖地笑起来,自信道:“她迟早有喜欢我的一天。”

      何鹊佗看着翟栩那副堕入爱河的模样,明明是想笑话他,可不知怎的,泛上来满肚子的酸意。

      翟栩可以使手段,哪怕费尽心思,终究是娶了一见钟情的姑娘。即使人家不喜欢他,他也等得起,等的了,总归已经是他的人。

      他呢?他连这些都没有,他使不了手段,也永远等不到那份心意。

      何鹊佗那张俊美的脸上,忽然染上悲凉,带着一种绝望又不甘心的挣扎。

      翟栩心知他没心没肺,唯独输在一个情字上,每当露出这幅失魂落魄的表情,定是在想那个女人。

      “阿何,她不是不喜欢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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