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血狂罗摘选》罗生炎

2、第 2 章

　　片段2番外：北国战事
　　人族北部，意希伯王国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阴灵大军，不断地后撤。
　　已经退无可退了吗？
　　王国总军团长望着不断被攻破的联军防线，即使抛下了数以万计的尸体，却还是阻拦不了成千上万如潮水一般的魔物和敌军。
　　只有不到三成的军士还在死守着城墙，剩下的七成则默默的躺在了战场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和敌方横冲直撞的魔人们肩肘相依，原本滔天的戾气在死亡后消失殆尽，两方军士的血液交汇在一起，他们就不再像是敌人，而像是并肩战死的朋友。
　　“神明啊，请赐予我力量吧，让我能够阻拦住这些化为魔物的敌人，守护住身后家人，就算是死也值得！”
　　总军团长亥姆霍望着不远处的校尉在胸口划着十字，却不住的摇头。
　　这场战役，正是由神的使者——女教皇大人所发起的，虽然她预料到了魔物会袭击王城，却没有想到损失如此之惨重。
　　神已经放弃我们了。亥姆霍望着不断突进的包围圈，心中念道。
　　回头看向身后的城镇，大部分的居民已经向内陆逃离，剩下的……也带不走了。
　　“撤离吧。”这个不过中年的将军一声令下。
　　“将军！塞恩还在前锋！”身边第二骑士团的团长焦急的兜转战马，喊道。
　　亥姆霍顺着战线向远处眺望去，只见一身银色甲胄的第五骑士团的团长塞恩独自率领了一支军队，像一发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魔气冲天的战场，守在了撤退的大军尾部。
　　战场上阴云密布，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那是暗黑魔法师的禁咒，让整片战场都变成了黑暗地狱。可塞恩的骑士团就如一束阳光般刺入了血狱之中，让总军团长有些睁不开眼睛。
　　“混帐，他是要违抗军令吗！”亥姆霍身边的副将低骂道。
　　“他只带了一百人，守在后面，这么急着送死吗？”第二骑士团团长彼得身上沾满着血迹，拔掉了铠甲缝隙中的箭支，他和塞恩素来交好，不由小声低吼了一句。
　　总军团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战线上的人，第五骑士团原本是在大军后方，作为后卫，不会像两翼和前锋的骑士团那样与敌军短兵相接，加上骑兵的机动性，如果不是全军覆没，那就应该是最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的那一支。
　　可这机动性，却在这一刻刺向了战场中。
　　“我记得，塞恩是这橘络城本地人吧。”亥姆霍将军思忖了片刻的话让他身边的骑士团长们都愣了愣。
　　“塞恩是个孤儿，是在这镇上的孤儿院长大的，据说是由纳尔逊牧师抚养的。”
　　“哦，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还挺常见的。”亥姆霍听着彼得的叙述，望着远处的塞恩.纳尔逊，他并不是一个多么突出的人，虽然作为一个骑士团团长，但相对于其他团长来说，他总是沉默寡言，亥姆霍甚至不记得自己将他提拔为骑士团团长时他的表情，他就是这么一个扎人堆里都找不到的人，没有人会相信平凡的他能这般的冲锋陷阵。
　　但在这血气冲天的橘络城，亥姆霍凝望着这个红脸无须的年轻人，凭借着修行者超于常人的耳力，他能清晰地听到从战场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像是什么炸药被点燃前最后的爆炸声，震荡了整个战场。
　　亥姆霍突然觉得，那已经被鲜血浸染的白色铠甲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变得熠熠生辉，塞恩就像是一个战神一般，带着悍不畏死的古老的斯巴达勇士，为了贯彻荣耀和心中的正义而一往无前，击溃了一路上各种凶狠的敌人，让那些幻化成魔物的敌军都不敢与之对视。
　　时间好像变得很慢很慢，亥姆霍细细聆听着战场的声音。他知道，经过这一战，塞恩这个原本死了也没人多看一眼的小人物，他和他的敢死队，将会被载入史册了。
　　可他作为主将，却感觉心里有一种被割裂的刺痛，他默默地摇了摇头，挥挥手，下令让大军撤退。
　　他骑在马背上，没有再看坚守后方的军伍，就算再勇猛，在这敌众我寡的战役下也无力回天了。一路上所有的骑士团团长都没有说话，空留喊杀声跟在背后。
　　“将军，塞恩跌下马了。”彼得低声地汇报再一次汇聚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亥姆霍回头，所有人都盯着鲜血淋漓的塞恩，他单手持枪插在地上，一只膝盖因为中箭而跪倒，另一只手握着短刀，像是被猎人们围着的熊，没有人敢上前去。
　　他突然抬起头，再一次直起双腿挥刀大吼了起来。
　　亥姆霍突然想起来了，想起来他提拔塞恩时他说的话：
　　“纳尔逊爷爷，我一定会让整个橘络城都记住我的名字的。”
　　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却像是炸雷一般在亥姆霍的耳边响起。
　　他将他的血，用一种战士的方式洒在了这片大地上，不仅让橘络城，更让整个王朝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军人殉国，魂佑疆土。
　　“这场战争也太过惨烈了。”一个月后，战争停歇，史官问及将军时，感叹了一句。
　　“以后惨烈的战争还多了去了。”亥姆霍只是摇头，他中年的容颜上，多了一缕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