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天明》栗栀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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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晚站在一中后门的大树下，枝叶茂盛，层层叠叠，却还是抵不住阳光透过簇簇枝叶间的缝隙照在地上，留下点点斑驳。
　　她手臂上搭着一件隔壁三中的校服，望着离这里只有一巷之隔的三中后门，面露犹豫。
　　几番心人交战后，叶清晚还是套上了校服，一鼓作气地穿过巷子，停在围墙边。
　　她四处张望了会儿，没看见有人，直接踩着门上的钢条翻过围墙，进了校园。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根据她打听来的消息，这会儿三中应该要集队举行开学典礼了。
　　果不其然，她溜到操场上时，已经有人排着队下教学楼了。
　　说是排队也不准确，那些人要么就是懒懒散散的走着中间突然空出一截，要么就是抱团后各走各的，完全没有秩序可言。

　　叶清晚目瞪口呆。
　　平日里两个学校没少互相攀比，一中的校领导为了激励学生，时不时就对三中花式夸奖，还总痛心疾首地批评这样批评那样，就差没把人贬低进泥里了。
　　这还是叶清晚第一次看到三中集队，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看见席台上的教导主任一脸无奈的表情，又想起平时集队时，一中的教导主任那恨不得盯死人的眼神，也难怪没人敢造次。

　　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下，叶清晚拿出来一看，是秦曦发来的微信消息。
　　秦曦：[什么时候回来？]
　　叶清晚：[我好不容易混进来，总得等到结束吧。]
　　她随便混进一个班级的末尾，周围的人都在玩自己的，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一直到校长上台说话，手机都没再有动静，就秦曦那性子，想来也不会回复了。
　　叶清晚正想把手机收好，手机却有了新消息，正是秦曦。
　　秦曦：[老周来了。]
　　老周就是那个死瞪眼的教导主任周必有。
　　她暗叹倒霉，然后打字回复，[他要是问起我就说我拉肚子上厕所去了，他总不能硬闯吧。]

　　前面几个校领导发言时的掌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就像没吃早饭似的，这会儿突然变得热烈起来，叶清晚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赶紧抬头看向演说台。
　　只见一个和她套着同款红白校服的少年从台下不紧不慢地走到话筒前，轻咳一声后，开始发言：“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很奇怪，明明是万年不变的开场白，叶清晚却觉得，从他口中念出来后，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想，这大概就是爱情的伟大之处吧，就算是很普通的事物，却会因为他而变得独一无二了。

　　少年的发言不是那些很哆嗦的长篇大论，只有几句简单的学习方法和期末总结。
　　他的声线低沉，却很磁性，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随意，反而多了一丝认真，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成熟了不少。
　　真好听。
　　叶清晚不自觉的被迷住了，以至于少年下台后朝她的方向走来时，她都还在回味着他的声音。
　　直到他在她的身旁站定，她才缓过神，后知后觉的开始心跳加速，耳根也微微泛红。

　　叶清晚认为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不辞辛苦的来看他，是得和他搭句话的，不然得多亏，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她要对他说“你好，我们前几天见过的”？
　　这怎么想都像塔讪的。
　　眼看着教导主任走过来巡视，她刚想要打招呼的热情顿时被浇灭了。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居然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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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凉夜其实一走近就看见班里多余的叶清晚了。
　　他还记得几天前的她说自己是一中的，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三中的校服混了进来，真是胆大包天。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视线只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就移向了别处。
　　等他站到她身边后，余光瞥见她一下纠结一下开朗一下又迟疑的表情，觉得这姑娘还挺有意思。
　　有了这个想法后的傅凉夜思绪一顿，又分了个眼神给她。
　　一定是因为她的身高太像他妹了，一定。

　　教导主任破天荒的下来巡视，四周的说话声都压低了下来。
　　而耳边突然响起的那极为……奇葩的铃声在这时候显得格为突兀。
　　傅凉夜偏头一看，就见叶清晚面上一僵，立马拿出手机把电话挂掉。
　　教导主任闻声走来，正好逮住她这动作，“这位同学，刚才的声音是你发出的？”
　　傅凉夜看见她动了动唇，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没听清，但看口型应该是句脏话。
　　“不是我，我一女生哪能发出这么毁形象的搞怪声？”
　　“那你刚刚用手机做什么？”教导主任只当她是在狡辩。
　　“挂电话，然后禁音。”
　　“那你刚才又说不是你发出的声音？”
　　叶清晚非常理直气壮：“本来就不是我，是手机。”
　　有人被逗得笑出声来。
　　教导主任见她还好意思顶嘴，脸色更难看了，拎起她的领子往后扯。
　　叶清晚拼死不从，用力挣开魔爪。
　　她套校服时嫌太热就没拉拉链，刚才挣扎得太起劲，现在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里面那件黑领边的白衬衫。

　　教导主任眼神一凛，认出衬衫上的标识是一中的校徽，直接怒了：“你穿着隔壁的校服是几个意思？”
　　叶清晚丝毫没有这里是三中的自觉，老实交代道：“我本来就是一中的。”
　　“那你为什么穿着我们九中的校服出现在这？”
　　“这个嘛，是学校让我来的。”她吹牛皮吹得面不改色，“他们让我来侦察三中的集队效率。”
　　教导主任怒极反笑，“那你说说，和你们一中比起来怎么样？”
　　“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呢？”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反问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却不配合。
　　“我还是两个都讲讲吧。”叶清晚认真地道，“真话是和一中比还差了挺多，假话是和一中勉强一样吧。”
　　说罢，她还不想消停，又道：“老师，您也知道讳疾忌医吧，别人的意见一定得听取听取的。”
　　教导主任被气得说不出话，直接把人赶出了校门，那架势就差没动用保安了。
　　待人走后，某个听完了全程的同学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断气。
　　继那个同学之后，也有人跟着笑了。
　　傅凉夜作为从头听到尾的某中之一，虽然憋住了笑，可眼里还是不禁忍住笑意，嘴角也有了些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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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两校离得近，八卦都传得很快，夸张点来说，这边中午食堂吃了什么菜都可以在十分钟之内被那边打听到。
　　所以当叶清晚回到学校时，她在三中的光荣事迹已经快传遍了。
　　她从教室后门走进去，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的空位上坐下，同桌的秦曦正在写着张卷子，见她回来，停下笔。
　　“回来了？”
　　“嗯。”
　　叶清晚用手机打开贴吧，果然热门贴的内容都是她去三中的事，她点了一个进去翻了翻，发现评论已经有了三页了。
　　“现在的人连上课时间不放过八卦。”叶清晚颇有感慨。
　　秦曦不明所以：“怎么了？”
　　知道秦曦是个不看八卦的人，叶清晚便把手机举在她面前，示意她看。
　　秦曦只随意瞥了几眼，就让她把手机拿走，“你见到那个人了么？”
　　提起这个，叶清晚的嘴角都快咧上天了，“他就站我旁边。”
　　秦曦道：“那他一定知道你有病了。”

　　叶清晚嘴角的笑意微僵，然后慢慢垮了下来，“是啊，我也觉得设那个铃声的人有病。”
　　“什么铃声？”
　　叶清晚找出那个音频，插上耳机后递了给她。
　　秦曦没多想，接过戴上，然后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耳机里传出的声音——
　　“哦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音频有十五秒，秦曦一秒不落的听完后，把耳机还回去，抬手揉了揉耳朵，“耳朵要爆了。”
　　“这是前天玩游戏的时候顾昼景换的。”叶清晚解释道，“他说是很正常的铃声，我就没管了，就不应该信他。”
　　“所以你这次去什么进展都没有？”
　　“有啊，我知道他排队的站哪了，下次去又可以站他旁边了。”
　　“……”
　　秦曦不想和智障说话，继续写卷子去了。
　　叶清晚觉得无聊，索性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的天空发起了呆。
　　她又想起了遇见他那天的事。
　　她记得，那天的阳光也像今天这样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