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踪》宋南三

10、美丽月牙湖 10

　　美丽月牙湖10

　　“头儿。”林逐光拿着档案放在陆琛的办公桌上，继续说，“咱们之前调查的那个送花的人，其实就村里一大龄青年，一直喜欢着周薰丽来着。”

　　陆琛翻了一下档案，搔了搔脑袋上的头发，对何厌卿道：“反正案子也破了，这事儿你收下尾就行了。”

　　陆琛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在这人身上浪费的力气，差点把案子推到扯不着边的地儿去了。

　　抬眸间，看见了坐在茶水间喝着热水的韩灼，陆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思索着要不要将他送回学校。

　　就在此时，刑警支队的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

　　陈艾萱整个人贴在门面上，几乎是用身体的力气把门推开了。整个人的状态无不向外人展示着她的疲惫。

　　“我们回来了。”

　　陈艾萱和何厌卿回到警局，俩人都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地摊倒在椅子上，从办公室里的走出来的陆琛看到这个情况，面露疑惑：“出趟外勤而已，累成这样？”说罢，抄起一旁的水杯，将咖啡粉倒了进去，“还有，都知道些什么了，说说看吧。”

　　陈艾萱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头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趟，都了解到了什么，乡土文学都不敢这么写。”一边说着，一边双目像失了焦距一般，轻摇着头，面露伤感，神情还有些微妙，“那种压迫是有多可怕，可怕到这个社会中倍受同情与关爱的弱势群体，变成了拿起屠刀的恶魔。”

　　陆琛因为她的话，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但却蹙眉陷入了深思，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想要听到接下来的话。林逐光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却没想到，陈艾萱面露失望地站起身来，走进了茶水间。

　　看见跑了的陈艾萱，林逐光一把将手提电脑拍下，看着她的背影，喊着：“哎哎，你怎么走了，接着说啊，你们去草坯村到底了解到些什么了。”

　　何厌卿重重地缓了一口气儿，无奈地在脸上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说：“我能理解艾萱作为女性知道这些事儿的心情，我跟你们说吧。”

　　“其实这个周薰丽，原名徐娇娥，她女儿呢，原本是叫李悦悦的，徐娇娥是草坯村土生土长的，她丈夫因为酗酒赌博接高利贷，没还上之后被高利贷的打死了，正好高利贷找上来的那一晚，徐娇娥带着高烧的女儿去镇上的医院看病去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发现丈夫和婆婆公公都死了。没过几天，就带着女儿去到河口村投靠她表舅去了。”

　　“对了，我们还了解到更多的东西，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那么护着她母亲了。”

　　“我们从村里邻居得知，徐娇娥当年是考上了大学的，队长你知道，十几年前在这种穷乡僻壤读书能考上大学的人屈指可数。但他父母为了那一万块的彩礼钱，就偷偷将她的录取通知书烧了，跟她说没考上。后来她就只能嫁了，但是第一胎生了女儿，公公婆婆对她态度大变，逼得她一直怀孕，一直检查都是女儿，打了四次胎以后就再也怀不上了，在这期间丈夫染上赌瘾又酗酒。”

　　何厌卿推开桌上的钢笔，继续说：“有天晚上他丈夫喝醉了，两夫妻吵架的时候，她丈夫不小心将当年录取通知书被烧的事儿说了出来，她知道了真相后几近奔溃，病了好几天，那时候她的女儿啊，不仅能照顾自己生病的母亲，一日三餐都给家里人准备妥当，逆来顺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最后母亲倒是好了不少，女儿却高烧病倒了。徐娇娥怕被公公婆婆发现又挨骂，才大半夜地偷偷骑着三轮车载着女儿去镇里的医院看病，也是那晚上，高利贷的人跑来追债，一不小心把他丈夫给打死了，两个老丈人不经打，被敲几棍就一命呜呼了，这群放高利贷的狡猾得很，将人打死之后早收拾包袱跑路了，现在都没抓着。后来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何厌卿叹了口气，道：“我想，改名的原因，估计是怕放高利贷的再偷偷找上门威胁吧。”

　　在座的刑警们听完何厌卿所说的话，皆陷入了沉默中，似乎空气中都盈满了无尽的乏力，无奈，悲痛以及惋惜。

　　当我们看到孩子的时候，是看到希望，天真与纯洁。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环境，把一个本该满脸灿烂笑容，健康成长的女孩儿扭曲成了一个没有同理心，是非对错甚至连杀戮都似乎不太敏感的人。也许没有人会想到，间接杀了人的，会是一个仅有11岁的女孩儿。

　　在茶水间的韩灼，将水杯轻放在桌面，陷入沉思，回忆起起徐娇娥那瘦弱的背影，仿佛她在一个牢笼拼命挣扎得遍体鳞伤之后，又逃到了另一个牢笼中。

　　也许往后，她又不得不背着“女儿是个杀人犯”的罪名，一直苟生于世人的唾沫星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