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林怀卿

2、第 2 章

　　这一睡，便是一睡不醒。

　　黎明之际，似乎也曾醒来，只是如今也不曾想起身处何地，也不知历经何事，只知昏迷中吐过几口热血，湿淋淋地粘在脖间，好不舒坦。双眸强撑着睁开，却连一丝星星点点的光亮也不曾瞧见，带给我的只有黑暗，只有痛，其余的，便是一概不知了。

　　这是…

　　这便是要死去了吗？

　　可我却才只活了九千岁，若用月老仙人的话来说，我便还是一个不知情爱的小娃娃，世间还有诸多美好不曾遇见，怎能就此离去？

　　不可不可，我还未曾尽孝道。若我死了，母神必定哭红了眼，父帝也必然愁眉不展。那我岂不是背了不孝的千古骂名？

　　意识朦胧之中，听得周围一阵躁动，来来往往不绝地脚步声、唏嘘声、哭泣声…我好像听到父帝深沉的声音，此时他应该是正襟危坐于床前，眉宇间尽是愁色。

　　我听到他说:“药仙，我儿究竟如何？我渡了灵力与她，为何还是迟迟昏迷不醒？”

　　可惜我不得动弹，不可言语。周身乏力至极，只得卧榻休息，闭目倾听。

　　“天帝恕罪，小仙无能。公主身受挽风决，修为浅薄，故心脉皆损，元神半散。”药仙抬袖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稍退一步，作揖打拱。

　　“挽风决？”听罢，天帝诧异。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眉头一皱再皱，候间似乎糊了胶，迟迟难以开口。

　　“…可是非陌？…”

　　“正是。”药仙随即应答。

　　天帝一闻药仙之言，神色更为沮丧。眼神也变得更为捉摸不透，只听他重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听闻非陌长居澜沧天境，千百年不曾出，就连父帝生宴上也只托人带一薄礼，未曾现身。”

　　“如今，亦无踪可寻…恐怕，早已驾鹤西去…”

　　话毕，本寂静的殿内一阵骚动，我听到一众仙君的阵阵叹息、小仙娥们的低低哭咽。月老仙人奔溃地叹道:“凤儿，老朽对不住你…早知这样，老朽定不会鬼迷了心窍不理睬你…”

　　“……”

　　我知那月老仙人碎碎念的毛病必然会犯。果不其然，他暗自神伤，叨唠许久，大殿内像是窝藏着几窝老鼠正在磨牙进食，聒噪不已。

　　父帝一再哽咽，似乎难以继续，良久不再出声。静谧良久，却再度开口，只是语锋一转，反而变得极为凌厉:“澜沧天境周围结界密集，向来无人闯入。凤儿为何会现身在那处！”

　　我心知父帝必已大怒，殿中气氛变得极为紧张，众人连忙齐齐下跪，不敢出一言已复。

　　这时，伴随跪地之响，我忽闻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仙有罪。”

　　扶离仙君？

　　没想到他竟也在此。

　　听他语不变调，缓缓而道:“公主在小仙阁中醉酒而归，臣因不曾留意公主安危。已致事态发生成这般，孰为小仙之过。还请天帝降罪。”

　　话应刚落，我心中大叫不妙。扶离仙君本就为罪臣之子，父帝早就对他积怨已深怀恨已久。如今父帝勃然大怒，他却独揽全责，挺身认错。父帝…依照父帝的个性，必定会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好啊。”

　　父帝拍案而起，语意充满怒气，手指向扶离仙君，不住地颤抖。脸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般道:“你…你如此品性，实在是妄为仙君！”

　　父帝一声怒吼，在大殿之内传播甚远。众人一阵惊颤，此话一出，我便知父帝必不会善罢甘休，可心中也只能为扶离仙君祈求平安。

　　“竟如此，便罚你身经七七四十九道雷劈之刑，终生不得踏入天界。即刻行刑！”

　　听罢，心便凉了大半。想不到父帝竟处以如此严厉的处罚。雷劈之刑，如同割皮削肉，疼痛难忍，常人承受三道天雷已是极限。听闻天界曾有一上神作恶多端，仅仅连遭七道天雷便魂飞魄散。扶离仙君只是区区上仙，更何况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天帝一摆袖，不知何处冒出的雷公电母即刻上前押扣扶离仙君，扶离仙君亦不反抗，正到离殿之际，药仙却忽然打断。

　　“天帝，臣以为。扶离仙君虽有错，但罪不当诛，为今之要事是根治公主。这可万万耽误不得。”

　　父帝得知事有转机，眼神一亮，忙问:“此话怎讲？”

　　药仙轻呼一口气，娓娓道来:“公主年有九千，正遇飞升上神之际。若经过一番历练，尝尽七苦，增进修为。便可自愈其伤，化险为夷，如获新生。其余旁的，小仙自会辅佐左右，料理得当。”

　　“药仙此话可当真？”父帝收获意外之喜，半信半疑。

　　“本仙…本仙愿意作保。”药仙随即上前一步，额间的汗珠悄然落地。

　　殿下众人皆舒展眉宇，唏嘘数声。月老仙人欣慰喜悦地感叹道:“老朽就知我们凤儿福泽深厚，果不其然啊～”

　　父帝亦喜不自胜，抚须大笑三声:“如此甚好，本尊即刻吩咐下去。”

　　“陛下慎记，公主此劫需……切不可……否则若……便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药仙的话我所听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许是我适才太过耗费心力，身体从而难以支撑。忽而睡意渐浓，耳边更为闻声不清，宛如混水灌耳般，只能听清只言片语。

　　……

　　“天帝，小仙愿将功赎罪，陪伴公主左右。”

　　这，这似是扶离仙君的声音。

　　“凡间自有其道，我等……”

　　“小仙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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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要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