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录》三千鱼

24、行云路上

　　一三六五年九月初五
　　“蕴姑娘……蕴姑娘!”
　　洛雨骑着马，整个身子摇晃不定。
　　今早山有枝刚一睁眼，便见洛雨用一只脚踏进灰堆里，而她的脸上尽是迷糊状。随后的行程中，山有枝的目光便时常投向她。
　　“嗯？”洛雨摇晃了下脑袋，“有什么事吗？”她转头看向山有枝。
　　她这一转头，山有枝立即拉紧缰绳，马“咦嘞嘞”地叫出了声。
　　洛雨和颜子归见她这举动，两人相继停了马，颜子归问道：“怎么了？”
　　山有枝对颜子归柔和一笑，脸上挂着笑容，走近“李蕴”，商量道：“蕴姑娘我们休息一下吧。”
　　洛雨眼神如初醒般恍惚地看着山有枝。
　　“蕴姑娘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见你脸色都发白了。”
　　洛雨语气中略显慌乱地道：“只是受了点凉，还是继续赶路吧!我们骑得快，估计今晚就能到行云。”她又接上一句：“没事，我不用休——”还没道完，只见她迅速下马，急急跑到了一棵树旁，弯着腰，做出了一副呕吐样。
　　山有枝见状立刻跟上去，走到洛雨身旁，手法轻柔地从上至下拍打她的背部。
　　过了好一会儿，洛雨才停止了呕吐的动作。
　　山有枝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突然脸上漏出喜色，嘴角笑意环绕地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蕴姑娘，你该不会有喜了吧？”
　　洛雨愣住了，转过头看向她，见她脸上尽显遮挡不住的欣喜，略微抬了下眼，犹豫了下，淡淡道：“嗯。”
　　山有枝一听，笑如春日红杏绽放。
　　洛雨道：“好了，我们走吧。”
　　“嗯。”
　　她俩一回头便见朝这边赶来的颜子归，他一身粉紫色衣，光彩照人。
　　“怎么了？”
　　山有枝笑道：“没事。”颜子归刚要往回走，她却又立即叫住了他，“颜公子等等，公子可以同蕴姑娘骑一匹马吗？”
　　颜子归一抬起眉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洛雨，他眼尾微翘的特点显露了出来。“嗯……好!上马吧！”

　　他们三人一入行都，便觉道路两旁村庄甚少，且未遇见任何一道关卡。
　　碧绿天下，青白烟中，三马惊鸿。遇街边客栈，已是落日黄昏。
　　店中出来一位打杂伙计，他提着一木桶“啪——”地一声将桶里的水泼到湿润的土壤里。
　　山有枝下马连忙上前招呼他。
　　“这位兄长好，请问到井禄庙怎么走？”
　　伙计警惕地打量他们三人。
　　“翻过前面那座大山就是行云的中心地带，里面有座最高的红色庙宇——它就是井禄庙。”
　　山有枝边听边点头。“多谢兄长。”
　　“小兄弟别客气。”他热情道，“天色已晚，三位不如在小店休息一晚再赶路。”
　　山有枝眼前一亮，转头看向身后两人，寻求他们的意见。
　　然而洛雨冰冷地拒绝道：“不行，我们得赶紧到目的地。”
　　伙计连忙解释道：“三位不耽搁！晚上在山林中行走，无法辨别方向，容易迷路，多则花一个晚上才能出山，但在白天只需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不了。”洛雨又一次拒绝道。
　　颜子归意味深长地看了洛雨一眼。“那我们接着赶路吧。”
　　“嗯。——打扰兄长了。”
　　“小事，三位走好。”伙计道完，提上木桶往店里走去。
　　随后他们三人又依次挥着马鞭，继续赶路了。

　　果然如店伙计所言，当他们翻过山后只见前方是座小镇。虽然此时天已黑，但凭借月光还是能看见站立在小镇中央的庙宇。它呈暗红色，加上石阶大约有三十米高。
　　此时的小镇没有一丝灯火，一眼望去，在月光下的滋润下被群山环绕，一间间的茅草屋静谧地处于睡梦状态。
　　即使只在他人口中得知行都贫穷，洛雨也不禁被眼前之境所震撼，这镇中唯一一处不是由泥土建成的房屋就是那座暗红楼了。
　　这一路上，她哪是有喜的反应，分明是受到了血盟的反噬，担心身体的种种反应引起他俩的怀疑，所以不得不催促着赶路。因为再耽搁一天，她可能会出现神志不清，产生幻觉等症状，甚至死亡……
　　他们刚进小镇，突然狗吠声此起彼伏，随后是一家一家的灯火逐一点亮。
　　洛雨看着那二人正相互对视一笑，见状她嘴角微扬，但又突然刻意压制笑容。
　　不一会儿人们陆续从茅屋中出来察看动静，但他们大多是望了几眼洛雨一行人后，又进入了茅屋内。
　　没多久，狗吠消失了，小镇又恢复了安静状态。
　　他们又继续向红楼走去。
　　“有枝姑娘你可有被吓到？”
　　山有枝和颜子归闲聊了一路，自然两人的话又近了些。
　　“哪有！分明是颜公子胆小，蕴姑娘你说对不对？”
　　听到山有枝突然提到她，洛雨有些不知所措，断断续续道：“啊，嗯，还好。”
　　“哈，蕴姑娘都说你胆小！”
　　“我肯定达不到阿蕴的标准，阿蕴可是一路保护我们的人。你说对吧，阿蕴！”
　　只要他俩一闲聊便会聊到她。洛雨依旧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突然道：“我们到‘井禄庙’了。”
　　突然山有枝走到了最前方，仰着头凝神注视着红庙。洛雨和颜子规同时安静站在原地，等候山有枝的下一举动。
　　“这么晚了，庙里应该没人了吧。”忽然山有枝缓缓道。她的声音如细雨般轻灵。
　　井禄庙是求去功名之人的面考点，只有在面考时才会开门，但山有枝称，有人道文生借住在里面。不过她也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在这儿。
　　“阿蕴，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洛雨没有回答，径直走上石阶。
　　“蕴姑娘？”
　　只见金属撞击木头厚重的声音响起，洛雨正敲着庙门。
　　“嘭——嘭——”
　　“阿蕴算了吧。”庙里没有一点动静，颜子归便试着让她停止。
　　可洛雨却没有一点停下的想法。
　　“蕴姑娘？我们算了吧。”山有枝也有些劝说道。
　　“嘭——嘭——”
　　“再等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