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三月》肖潮生

3、第三章 祝福

　　01.
　　作为一个北方人，天天、顿顿、米饭，真的接受不了。
　　一开始还好，每次吃饭我都能吃一碗，越到后面就食量越少，最后就直接吃不下去饭了。
　　我二哥知道后就让李行东领我去吃点儿面条。
　　后来，我们两个几乎是隔一天就去吃面条。我一直点杂酱面。他一直点青菜拉面。
　　02.
　　有次我不小心把手指给划破了，伤口挺深的，连续两天了也不见愈合。我就问同事附近有没有药店或者诊所。想买点儿酒精消消毒什么的。
　　李行东听说后，告诉我说地方不好找，还是下班他带我过去吧。
　　这样下次我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了。
　　买药的时候，我怕疼。
　　他就让我把酒精换成双氧水。说双氧水不会很疼。我没用过双氧水，所以涂药的时候动作很慢很小心，他看到后，无奈地接过去帮我弄。
　　当时觉得伤口挺疼的，现在想来也就那样了。
　　03.
　　之后有一次，公司组织员工去洞头一日游。全部的员工分两天，一批一批去。
　　我和李行东刚好分在一天同去，我们去了洞头解放简史馆和一个小型海边。
　　这辈子我两的第一张合照，也是这天出来的。现在每每看到那些照片，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04.
　　在店里的时候，平时空闲或者是休息的时间，我们都会一起去逛超市。
　　每次去超市都是我在前面拼命从货架往手推车里面拿东西，他跟在后面慢腾腾又往回放。
　　购物清单则是每次必有泡面，奥利奥饼干，玉米火腿肠这些东西。
　　因为我是在前台工作，没有柜子可以存放东西，所以每次的大包小包的吃的都是放在李行东的柜子里。
　　当时都没想过，我的东西其实完全可以放在我二哥柜子里的。
　　05.
　　有时候上晚班要加班，我们就用公司的电磁炉自己煮水饺吃。虽然我当年才17岁，但是做饭什么的基本都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火候掌握得不好，每次我煮的水饺皮都会破。
　　这样几次之后他就不对我煮饺子抱什么希望了。
　　后来就直接导致了他煮我就负责吃就好的局面。
　　06.
　　当我和李行东排在一个班的时候，我们就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两人不在一个班的时候，我们就约好互相帮忙带饭。
　　因为早班是11点上班，中班是13点上班。每次中班上班，食堂就没饭了。
　　后来我俩就说好，他早班，他帮我打饭。我早班，我帮他打饭。
　　喝汤用一个碗就够了。
　　07.
　　李行东是89年的。我是94年的。我们差了5岁。
　　有次我和他说话。
　　我:“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李行东:“不可能。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女孩儿。”
　　我:“切！说的你很老似的。既然你说我是小女孩儿，那以后我就叫你叔了。你看‘大叔’这个称呼怎么样？”
　　李行东直接乐笑了。
　　他说:“可以啊。你敢叫，我就敢答应。”
　　从那儿以后，我对李行东的称呼就一直是大叔了。
　　现在想来当时是真的是幼稚，不成熟。
　　08.
　　有次李行东晚班，我中班。
　　我看他差不多快下班了，就打电话让他帮我带东西。
　　我:“大叔，你等会回来过超市帮我带奥利奥和泡面。我有点儿饿。”
　　李行东:“行。我知道了。回去帮你带。”
　　我在门口等他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他用袋子提着饼干和巧乐兹，手上捧着一桶泡面向我走来。因为宿舍没有热水，他就让超市老板帮忙泡了面，一路换手拿回来的。
　　我当时感动得不行。
　　09.
　　我不想吃米饭的时候，李行东就会陪我去吃沙县小吃；我吃炒年糕觉得好吃的时候，他也会夹一口尝，然后说确实挺好吃的。
　　不知道是在哪儿看到的了，有这么一句话。
　　它说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为这个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琐事。
　　比如，他口渴的时候，一杯温度刚好的水。
　　每次他忙的时候，我都会给他泡玫瑰蜂蜜水。这样他忙完回来就能直接喝了，温度不凉也不烫。有次我泡迟了，水温还很烫，他忙完端起就喝，被烫得眼泪都出来了。
　　时光飞逝，两个月的时光就这么呼啸着过去了。
　　他家里来电话让他回家。
　　知道他要回家的消息后，我就去礼物店买了我最喜欢满天星送他。
　　他走的时候，我和他姐姐，姐夫一起去火车站送他。
　　我:“大叔，你就这么走了？你就不怕我哭出来？不然就不回去了呗。”
　　李行东:“好啊，不回去就不回去。家里也没什么大事。”
　　我很高兴:“真的？那我们坐车回宿舍，我帮你拿东西。”
　　李行东笑:“哈哈，和你开玩笑呢，我票都买好了，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我:“你要是真走的话，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李行东:“别。我不喜欢别人哭的。”
　　我努力笑着回他:“好吧。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才不会哭呢。我要笑着送你。对了，看到星星的时候要记着想我哦！”
　　我们说话间，广播就开始报他坐的那趟车要开始检票了。
　　那一刹那，我明明还是在笑着的，嘴角上扬的脸上莫名其妙就有了眼泪，擦都擦不完。
　　当初心痛的感觉是那么清晰，我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慢了起来。
　　他检过票后就站在里面对我说，让我不要哭，好好工作，吃饭。
　　然后和我挥挥手就上车了，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后，我上扬的嘴角瞬间就垮了，抱着他姐姐哭得天昏地暗。
　　回到宿舍时，我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上车到现在才不过两个小时而已。可是我却觉得已经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10.
　　后来房租到期，宿舍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就一个人把我们一起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
　　一个人去了我们常去的兰州拉面馆去吃面。
　　面馆老板娘笑着冲我打招呼:“来了，今天你男朋友怎么没有陪你一起？”
　　我:“他不是我男朋友，他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面馆老板娘笑问:“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不知道呢。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11.
　　自那次搬了宿舍后，没待半个月，我也辞职回了家。
　　我想家了。
　　临走之前我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去的江边，看了一次日出。
　　黎明初至，金光乍破，水光粼粼，是一行行染了晨光的金色波纹。
　　12.
　　二零一二年农历正月初六的时候，我想着明天就18岁了，突然就想去见见他。于是买了当天晚上八点的火车票，火车是午夜00.15发的车。
　　我见到李行东的时候都是初七下午六点的事情了。
　　他见到我显得很惊讶。
　　我去了他家，晚上和他家里人一起吃了饭。
　　他居然还记得今天是我生日。我很开心。
　　初八时，他姐姐、姐夫。他、我，一行四人去遂宁的观音故里玩了一整天。
　　在那里，我们有了这辈子的第二次合照。
　　正月十一的时候，李行东带我在绵阳玩了一天。
　　我们去了他上得大学，去看了灯展，去了圣水寺。
　　甚至在距离大学不远的小吃一条街，我们还合吃一盒铁板豆腐。
　　我们一起坐在街头晒太阳，听歌。在有灯展的公园，我边吹泡泡边跑，他就在旁边笑着静静看我，说我幼稚。
　　在圣水寺里，我们一起走了大约100米的楼梯，还玩了鬼屋。
　　出来圣水寺的时候，我在门口买了一对四叶草的桃木钥匙链。老板说可以刻字。
　　我写了笨蛋大叔。
　　他写了好好过。
　　我走那天，李行东看着我坐上了车。
　　我坐在车上看街边的李行东，跟他笑着挥手说再见。
　　火车行驶了大约5分钟时，手机响了，是他来了短信。
　　【路上小心点儿。新年快乐。元宵节快乐。一定不要哭哦。再见。】
　　13.
　　后来有次我问他，如果世界末日来了，而你只能对我说三个字，你会说什么？
　　他说：“跟我走。”
　　14.
　　最后，我们约定下辈子要早点儿认识。
　　一八年的八月，我去了绵阳看他。
　　他已经成婚了，他老婆人很好。
　　我很为他开心。
　　之后两人去超市买冰激凌时，他问我要不要吃。我说不要。
　　他说他给我买巧乐兹呢？我说好。
　　不久后我就告辞了。
　　这次离开，我没有流泪，有的只是对他的祝福。
　　虽然我们也有遗憾。
　　但活一生，谁能保证自己是毫无遗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