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知否 ...
-
噗簌簌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整个东京城里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看起来别有一番意趣。
冬日的寒冷让乔艻一窝就是一整天，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过了小年后，府里开始进入了迎接新年的忙碌之中。虽然处在国丧期间，可该做的事情也是一样不少。扫阳尘、祭灶神、接玉帝、洗福禄，一日一习俗，阖府上下在贾老嬷嬷的带领下乱中有序的忙活起来。看得过惯了简易新年的乔艻叹为观止。
除夕这一晚，乔艻吩咐在前厅摆了好几桌。二十几个丫鬟奴仆携家带眷分内外室的一起热闹了一场。分食饺子的时候，许多人都从饺子里吃出了银裸子，又是闹腾了一场。
今年的除夕守岁显得有些寂寥，无法穿红着绿、张灯结彩，更听不到炮竹除旧、欢声笑语。只有家家户户在每房每厅点上灯烛，通宵不灭，‘燃灯照岁’预祝来年家中能够财富充足。
大年初一焚香致礼、敬奉天地、祭拜列祖。原身已经孤身一人，她到皇帝身边的第二年，毫无预兆，一场毁天灭地的地动将好几个村庄直接移为平地，因是深夜，竟无一人生还。原身也彻底成了无根浮萍，高烧不退了一天便换成了张倩文。
乔艻便是按着记忆给家里人设了牌位，乔家人口异常简单，乔爷爷乔奶奶都是庄家人，生的唯一的儿子乔父读过几年书，成绩不错轻松就考了童生，然后便一直想要通过科考一举成名、改换门庭，却屡试不第，止步于此。在一年的冬日里入城拜见老师时掉入冰窟窿后高烧不退，没熬过来去世了。
留下了7岁的乔艻和5岁的儿子乔晋，乔爷爷乔奶奶还算坚强，硬是为了孤儿寡母挺了下来。可终究伤了根本，乔爷爷没挺过几年，便去世了。乔奶奶支撑着带着软弱的乔母和乔艻、乔晋活了下来。
那一年宫女份额落在了她们这一片，过得实在艰难的乔奶奶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找不到一个能过得去的男方指上婚事，因为没人愿意担下这一门老弱妇孺的妻家。还好，听闻仁宗皇帝向来仁慈，入宫几年之后到了岁数便会被放回家自由婚配，且身价也会被提高很多，有望能够嫁得好人家。这消息才让乔奶奶不至于一夜愁断了肠，而乔艻也顺利通过了选拔，跟着内廷官进了宫。
只是没想到，那一别便是永诀。
乔艻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静立在祠堂里看着牌位。等到外面玉竹来报说家里下人过来磕头了才出了门。乔艻吩咐人抬了几箩筐的铜钱各自给了一份压岁钱，寓意辟邪驱鬼、保佑平安的。
又用心准备了几份年礼送到齐国公府和盛府，当然那次郊外见过的顾廷烨的澄园和赵策英的桓王府、段耿两位府上也是送了的，新帝的潜底心腹统共也没几个，这天然的人脉不结交不是傻嘛！
等将各府回赠的礼单登记照册入了库，一天也就差不多了。乔艻这郡主府算是穷人乍富的新贵，身份高的按着打听来的份例备上，身份低的按着对方给的回了。国丧期间除了相交甚深的人家会相互走动一下，是不好大肆聚众寻欢的。乔艻这边就她一个女眷也没什么人来，便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开了年，皇帝、皇后和太后也都赏赐了东西过来。又是一笔大收入，可惜都只能压箱底。
领了赏赐，乔艻就递了拜帖去谢恩。跟着一众的宗亲命妇陪着太后坐了一阵，陪衬般的听了她们奉承太后娘娘，惹得人喜笑颜开的。然后乔艻便又随着人流出了寝殿，一点优待也没给。
当然，乔艻乐得不用跟太后往来。自从皇帝登机太后忙着垂帘听政的事情周旋时，乔艻就找皇后要了名有经验的老嬷嬷回郡主府协助主持中馈。那没找太后是因为她老人家忙着‘国家大事’不好耽误与叨扰，这借口也合情合理，太后即使不乐意可也不能前脚皇后才赏赐了人，后脚就又派下人来明着打皇后的脸觉得对方做得不够好，这事情太后还做不出来也不能做。再者乔艻这郡主也实在是无权无势、毫无益处，所以便有些不喜了乔艻。
反正乔艻是无所谓的，放着皇帝这方的人不亲近而去亲近不知道做什么妖的皇太后？！她又不是傻。而且她从头到尾图的也不过是不用任人宰割、安安生生过一辈子。有着郡主这个头衔还能愁了吃喝？！
命妇三三两两结伴走在去皇后的寝宫路上，乔艻抱着手炉缓步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就发现前方平宁郡主等在了路边。
乔艻一时有些不确定看了看周围，发现只剩自己落在了最后。便正了正身形尊其长辈礼朝着人行了一个蹲膝礼，“问平宁郡主安？”
平宁郡主颔首道，“勇诚郡主，进来可好？”
“谢郡主娘娘挂心，一切安好。”乔艻低头含笑。
“之前听我儿子说了，那次的经历真是万分凶险。你一女子有这勇气让人叹服。”
“娘娘过奖了，若不是小公爷仗义相助，也不会有勇诚如今的一切。本一早便该上府道谢的，只是我一女眷也不好擅自过府，又因东京城沸沸扬扬，更不好误了小公爷的名声。”乔艻缓声说到，歉意一笑，“这次借着年礼聊表谢意，还望郡主不要嫌弃了才好。”
“怎么会嫌弃呢！你我两家也算渊源颇深，下次有空可尽管到府上来陪我说说话。”平宁郡主温和笑着拉住乔艻的手，“元若要是有你这么一位有勇有谋的妹妹，也是天大的缘分。”
乔艻笑着应下。两人相携着往皇后寝殿而去。
一入了殿，皇后便看到平宁郡主拉着乔艻相谈甚欢，指着两人开口笑道，“我看你们两个迟迟才过来，还以为是怎么了，现在看来是你们聊什么聊得兴起，都忘了路怎么走了？！”
乔艻跟着平宁郡主玩笑着告了罪，大殿里一时言笑晏晏。
勇诚郡主和平宁郡主家的小公爷是什么渊源在这世上早已人尽皆知。这两人亲近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倒没有引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出来。
等乔艻回了自己的郡主府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吃上热腾腾的晚饭，就穿着里衣摊靠在床上。屋里的碳火用得充足，虽然不是很冷，乔艻还是赶忙拉过被子盖上了才舒服。
【我的天，这豪门贵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只这一天的人情往来就耗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
【那是当然了，宫门深深，这不紧着点皮，在这吃人的地方想活着都难。】
【你怎么感慨这么多？！】
【这都是智慧！】
乔艻翻了个白眼。斜靠在床上望着前方出神。
今天是乔艻第一次接触平宁郡主，兵变那时，平宁郡主被荣妃派人压着在西华门大街上装疯卖傻了大半天，虽然因为齐衡救驾有功让这件事被传成了平宁郡主谋定而动，为了不让小公爷被胁迫才出此下策，逃出了危机四伏的皇宫大内。但事情原因究竟为何，平宁郡主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似乎让她平了对大内皇宫的那点热络，沉寂了下来。
今日一见，平宁郡主虽消沉了许多，但到底还是那个为了儿子计之深远的母亲。
哎，可怜的齐衡，都不知道私底下被认了多少妹妹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知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