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雨》白锡月

9、荒服其二

　　“唔...那么也就是说，你原本不是梵家的人，而是被收养的？”东方殁在一边听得出神，脸几乎要凑到梵笙跟前。
　　“可以这么说吧...”梵笙伸手推了推他，竟发现推不开。
　　“那你的手……”
　　“被分家家主梵子义接上了。”
　　“噢……不过那个叫梵子为的人怎么回事啊？干事不想前因后果，莽撞。当他的弟弟真是造了多少孽！”东方殁抱着胳膊做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
　　“呵呵...”梵笙笑笑，心道这少年怎么和自己当年想法如出一辙。
　　笑完后，梵笙便又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为什么这个少年姓东方？他和东方家事什么关系？
　　但是东方殁好像并没有在意，依旧一本正经的絮絮叨叨。
　　房门被推开，贺岚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抬头便看见了从床上坐起的梵笙，又看见了巴不得钻到人家怀里听故事的东方殁，嘴角扯了扯。
　　“醒了就好，别再发疯了哈。”贺岚冷言道。
　　“抱歉。添麻烦了。”梵笙尴尬得无地自容，伸出食指搔了搔鼻梁。
　　“师姐，你这样就不对了，梵兄只是复仇心切，一时糊涂才动手的。”东方殁爱打抱不平的毛病又显露出来，立刻挺直了腰板。
　　贺岚道：“本来这屋子就破的不成样，差点就被他弄塌!”
　　她伸出手指向梵笙：“梵氏分家的人都敢往回带啊？他来荒服十有八九是为了躲避追杀，我说的没错吧？”
　　梵笙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东方殁也将质疑的眼光投向贺岚。
　　师姐可是和他一样在荒服长大，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甸服之内的事？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贺岚皱皱眉，白了东方殁一眼：“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今天师父出关。”
　　“是吗！”东方殁瞬间收回所有疑虑，扭过脸一脸期待的望着梵笙：“梵兄，你想不想认识一下我们师傅他可有趣了！”
　　梵笙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道世上怎么会有用有趣来形容自己师父的人正想着，便被东方殁半扶半搀地拖到了这破观的正堂。
　　东方殁与贺岚对一人单膝跪下。
　　梵笙：“…………”
　　“哟，今天有客人？来来来，喝口水，坐。”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道袍的垂髫小儿兴致勃勃地冲着梵笙挥手，还蹦跶着来到他面前拉扯他的衣袖。
　　“师父，别闹，人家受了伤，不能陪你玩。”贺岚对那小儿低声道。
　　“他？!”梵笙几乎要把这辈子的惊讶都挥洒在荒服这座破观里了。
　　“少年，不要质疑为师，”那小儿用稚嫩的童音说道：“为师的岁数比你看到的大的多，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粒子还多。”
　　“唔……那晚辈方才可真是失敬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我？”那小儿像是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为师大名白钦。”
　　“白钦？”梵笙绞尽脑汁想了想，实在是没想到任何一名叫白钦的前辈。
　　“无知。”白钦转身，踮起脚够到桌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又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椅子上坐着，笨拙地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嚼吧着嘴把不知泡了几回的茶叶吃了下去：“想当年为师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你个年轻人还不知在哪里和村头的狗子抢树枝呢！”
　　“噗...”东方殁硬是没有憋住，一口气喷了出来。
　　“师弟，不可无礼。”贺岚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呔！东方殁！两年过去，为师望你有些变化，没想到你还是同从前一般不敬师长！”白钦哗地跳上桌子，居高临下地训斥笑成一团的东方殁。
　　“抱...抱歉啊师父...噗哈哈哈哈哈........”
　　梵笙心想白钦虽不是高人，但是也好歹是个前辈，虽然样貌...但是多少还是要尊重的，于是才好不容易撑着没像东方殁那般笑出来。
　　贺岚道：“师弟，我想你应该不想看到师父生气。”
　　东方殁立马正色道：“抱歉师父。”
　　白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从桌上跳下来，负手来到梵笙身边，拉过他的手，皱了皱眉：“年轻人，你所修习的是御水之术，是吗？”
　　“您怎么...”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质疑为师，为师的本事比个头大得多。”
　　“......”
　　白钦继续道：“一人想要御水，首先要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不过年轻人你最近心浮气躁，这对你非常不利啊。”
　　“晚辈知道......”
　　“而且你最近情绪波动太大，需要冥想打坐来稳定心神，不然当心金丹损伤。”
　　“多谢前辈提醒，不过晚辈近日来可谓是一波三折，心神不宁实属无奈。”
　　“看看你功力都退步成什么模样了吧。”白钦手一扬将茶壶中的水泼了出去。
　　梵笙见状，立刻合并二指，心念咒语。
　　就见那水立刻被定在了空中，无数水珠渐渐合并成一条细细的水柱，缓缓注回茶壶。
　　这时，梵笙透过水柱看到了东方殁充满了崇拜的脸。
　　突然，那水柱微微颤动两下，哗地爆开，溅了众人一头一脸的水。
　　众人：“......”
　　“抱歉...”
　　“修习御水之术的人千年难得一遇，为师我一片惜才之心，实在不想你因为一点小事让过往的付出白费。”白钦擦擦脸上的水珠道。
　　“对啊，御水之术必然极难修习，毕竟很少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贺岚道。
　　“嗯...”梵笙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偷偷瞄了东方殁一眼。
　　东方殁则向他莞尔一笑。
　　“年轻人，这几天你便和为师待在一起，为师助你稳定心神。”
　　“多谢前辈。”
　　东方殁在不起眼的角落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