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华落君

1、少年游

　　“阿善，晚上摸鱼去不？顶肥的娃娃鱼，那滋味那个鲜呐那个嫩呦！管保叫你馋死！”喜子拎着装虾的网兜子，网中石青色的大虾还在生龙活虎地挥舞着两只大钳子。
　　阿善大名魏善，自小打城里长大，调皮捣蛋上蹿下跳在他老妈的鸡毛掸子的淫威下活到了现在，正正好十二岁。越骂脸越厚，越打皮越结实，趁着魏善小升初放暑假，魏母索性将他送到山里的外公家，美其名曰“顺其自然”，倒也正好合了这皮小子的意，光是这大鸭蛋就多考几个！
　　此时的魏善斜坐在木门槛上，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歪倚在门框上，头顶一顶蔫蔫的荷叶帽，嘴里嘬着根狗尾巴草，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也是蔫蔫的，听了这话眼睛一亮，葡萄似的眼珠滴溜一转，赶忙问道：“这绝对去啊！去哪儿摸鱼啊？”
　　“就沟里的那条小溪呗，还能去哪儿！你这大学生莫不是脑袋被大太阳晒傻了！”喜子笑着啐了他一口，“得嘞，这月亮粑粑打一上来，咱就在村口集合！”
　　喜子走后，魏善直起身站起来，也不拍拍屁股上的灰，就喊外婆早些弄晚饭，说要和喜子他们晚上去摸鱼。
　　“去哪里摸鱼啊？”外公顺嘴问了一句。
　　“就那云溪。”魏善乖乖地回答。说实话，魏善是有些怵外公的，老人家虽待他极好，就是规矩顶天大，总让他心里毛处处的。
　　“朔晦为阴，望为阳。行，去吧。”外公将桃木烟斗磕在桌角，放了通行令。
　　等一顺溜跑到村头时，月亮还隐在树梢下，喜子和另外两个平日里玩得不错的半大少年已经提着一个大白灯笼等在那儿。
　　“欸，没事提啥白灯笼啊，大晚上的怪不吉利的。”夜风一吹，刚刚跑来时身上冒出来的热气全都变成了冷汗，叫人冷不丁一哆嗦。
　　“你懂啥！娃娃鱼怕亮，这灯笼正好。”喜子提着灯笼，手一挥就招呼着上路。
　　月上中天，少年们将裤脚卷至膝盖弯处，云溪的水不深，刚好能浸到小腿肚子那儿。
　　“怎么回事？怎地今个儿一条鱼都看不到！”借着灯笼的微光寻了半晌却是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见着，更遑论娃娃鱼哩！少年们有些意兴阑珊，便准备上岸夜归了。
　　魏善委实扫兴得很，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水中被磨得圆润光滑异常的鹅卵石，忽的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渺茫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轻柔婉转，犹如黄莺出谷；飘逸潇洒，又似长风过竹。魏善觉得自己大抵是醉了。
　　努力从陶醉中睁开迷蒙的双眼，魏善望向歌声的来源。不远处，一团银白色的光晕在如水的月光下显得如梦似幻，魏善不禁叫了一声：“你们看！”
　　另外三人才如梦初醒似的呆呆顺着魏善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打紧，喜子手上提着的灯笼竟直直地掉进了溪水里，白色的宣纸被迅速地打湿，蘸了油的灯芯在水中“噗呲”几声，明灭变化几下就歇菜了。
　　喜子和另外两个少年赶忙跪了下来，口中直念叨着：“山神大人恕罪！小人无心，打扰到您的清静！”颠来倒去念了几遍，喜子扯了扯还干站着的魏善，示意他赶紧离开，其他二人早已上了岸，神色颇为肃穆，早不见刚刚捉鱼时的嬉笑。
　　魏善被喜子拉上岸，又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们沿着来时的路飞速而又安静地狂奔。等快跑到村口的时候，三人才松了口气，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哎呀，不好！我东西落在路上了！我得回去找找！”魏善回过神来，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要是不打紧的东西，还是等明天白天再去找吧，总不至于找不到。”喜子犹豫着。
　　“是啊，不要惊扰到山神大人才是主要。”另一个少年帮腔道，声音还有些发抖。
　　“别呀，那是我妈特意给我求的开过光的玉，可灵验了！再说，我就在林子里找找，绝不去云溪，哪能碰上什么山神大人！”说着，魏善挣开喜子的手，回头往林子里钻，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喜子一拍大腿，也没得什么法子，只好随着魏善去了

　　第一篇耽美，请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