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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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一脚是不是你踢本宫的。”
小太子晃着厚厚一沓的冥币，“这里也就大概八十亿贯钱吧。”
“给本宫道个歉，再来唱首曲，这些全是你的。”玄煜用手指挑拨着一张张纸钱。
“我不！！”黑无常愤愤地跺着脚，“吾乃阴间民歌风流子，怎么说也得两大沓！”
“就一沓，爱唱不唱，爱要不要。”小太子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好似笃定黑无常会因一沓冥币答应他过分的要求。
“一沓半，加点加点。”
“再争八分。”
“你这小鬼！一沓一沓。”
“那就半沓。”
“你这黑心太子，下来油锅给你提前安排！”
“唱不唱？”
“唱唱唱。”
“咳咳——”
黑无常扯着嗓子声情并茂地怪叫，刚开口唱了半句就停下了。
黑无常发现通判大人的眼神一直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何，打心眼里感觉自己觉得有点危险。
“......别停，唱啊。”
“通判在旁边看着呢。”黑无常在小太子耳旁悄悄说道。
“别管他，好好唱。”
“我要在通判面前注意形象，形象。”
“就你这还形象？”
小太子和黑无常窃窃私语，通判大人站在一边，脸色稍有不悦。
“好了，别闹了。”
通判大人用术咒将小太子和黑无常隔开，再走到玄煜身边将他一把抱起。
感觉小太子比先前重了。
玄煜重生后受七窍琉璃心珮所护，寻常鬼怪不敢随易侵扰，身体调养后自然好些。
“不知通判大人和黑球来此所为何事？”玄煜问道。
“阎王返魂之事。”
“关于本宫？”
“嗯。”
“小鬼你可不知道，我踢你下去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阎王大人连下了三条血阴令命我们将你的魂魄遣返。”黑无常解释道。
“肉身按常理三个月早已腐烂，但送你魂归之时所见□□完好如初，这中必有蹊跷。”
“想必是母后......”玄煜陷入了沉思。
“每旬月缺月圆之时，本宫必服一碗咸腥之药，母后知我见鲜血有眩晕之感，遂用丝绸白布遮蔽本宫双眼。”
黑无常接着说道，“那是夜轩门的返魂禁术，你这条命不知是用多少人换来的。”
通判大人默然，对黑无常所说不置可否。
“本宫知道。”玄煜目光躲闪，“但其实本宫并不想活在这世间上。”
“别说这傻话了，不知多少人为你这条贵命死了，你得好好活着。”
黑无常说道，“只是这邪术必有载魂之体，不知他们在小鬼你身上所置何物。”
通判大人将双指停在玄煜心口，轻念术咒。
一块通体散发血红淡光的玉珮显现在三人眼前，通判大人见后心下一沉，此心珮容穷奇残魂，蚀精血所成——起死人而肉白骨，所谓逆天改命之术。
“通判大人，本宫此次重生可是因这血玉？”小太子问道，“若有不方便言说的缘由，通判大人尽管拿去便好。”
通判默不作声，垂眸若有所思。
贼人偷取地狱十八层所锢穷奇六魂三魄，穷奇生魂就在此心珮内。
阎王命黑白无常遣返玄煜之魂，只因得此生魂者冥界再留不得。
玄煜原是半死之人。因身上流淌虎灵血脉，便于这血玉寄穷奇邪虎之魂。以精血养其邪玉，亦可使太子返阳重生。
若在此处碎其心珮......
不可。
通判大人凝目蹙眉，思虑再三后将心珮放回玄煜胸口。
“听着，小家伙。”通判极为严厉沉重的语气，让玄煜肃然。
“这心珮在你身上定要好好护好，若玉碎则身死，而后魂灵尽散，再无重生之术。”
“但母后并未将此事根本宫提及半分......”小太子从未见通判大人对自己如此严词厉色过。
“皇后盼你能够重生已是不择手段，然而她并不知其中真正险恶之处。”
“母后她......”
“我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
通判大人将玄煜放下，轻拂袖口，盆中肆意燃烧的火舌被霎时间被熄灭。
“起风了，回去吧。”
只见通判左手响指一打，贵安魂魄归体，通判二人身形隐去。
“......通判大人？黑球？”
飒飒寒风中，唯有一片凄凉。
贵安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赶忙起身。他满脸疑惑地整理自己的衣冠，不明白自己怎地就突然倒地。
贵安看着站在火盆旁背对着自己的小太子，赶忙道歉，“殿下，奴才失礼了！奴才刚才不知怎么......”
不知是因风沙，还是为伤心旧事，只见小太子揉了揉眼，无力地放下了衣袖。
“殿下......”
玄煜缓缓回头过说道，“风确实吹得紧了些，我们回宫吧。”
看着小太子和侍官离去的背影，原本与玄煜嬉笑打闹的黑无常在此刻沉下了脸。
“通判大人为何不在此时下手？”语气中带有一丝凌冽的杀气。
“此法虽可使穷奇生魂大伤元气，但玄煜必定七魂六魄散尽。”
通判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世间本是幻梦一场，天命所为，不可强求。”
“只是当年穷奇屠城之仇。”黑无常眼神凶切。
“此穷奇生魂上身，必有其穷奇一魄作引。当务之急，是寻得此魄。”
“大人的意思是......”
“小家伙本是灵异之身，若直接寄穷灵极凶之魄作引，恐早已一命呜呼，更何待七岁？”
通判大人负手望着白雪苍茫下的层层宫墙，“这皇宫之中，尔虞我诈。玄煜此等心性，所生帝王之家，所作不过一只提线玩偶，任凭他人摆弄罢了。”
“玩偶......”
黑无常好似得到了通判的点醒，应声答道，“若使邪魄逐渐侵入身心，必定使用巫蛊小人藏其起居之处！”
通判轻轻叹了一口气，“是也。”
“欲其生，先置其死，这险恶用心非常人所能为。”通判大人缓缓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穷奇现身，虎灵国运所注却并非玄煜。”
黑无常虽仔仔细细听着通判大人说的每一句话，但其中真意却百思不得其解。“通判大人，恕属下愚昧，不知通判大人所说何意。”
“有时知晓的太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就当我是胡言乱语罢了。”
通判大人笑着道，“叫必安上来一趟，就算被元宝砸晕，这时候也该醒了。”
“好的，属下告退。”黑无常嘿嘿两下，化作一道黑影淡去。
森森宫门外的繁华街市，放眼望去可谓店肆林立，灯火辉煌。
通判大人远眺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波澜——他也曾是一国世家贵子，年纪轻轻便得道飞升上仙，奈何世道无常，国破家亡，神祉被毁......
通判大人轻拂身上的落雪，摘下判灵冠饰，长若流水的发丝散下，漆黑的双眸中混含着昔日的迷离与仇恨。
寒风瑟瑟，通判大人冰冷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喙的警告。
“天道伦常，好自为之。”
只见一高挑秀雅之人同立于宫墙之上，男子身着应龙织锦长袍，头戴白玉冠，一双深不可测的碧蓝眼眸凝视着鬼府通判。
“子誉兄，别来无恙。”
“为何引穷奇再现？”通判大人冷冷地问道。
“子誉兄若是信我，我可以告诉你真相。”白衣男子唇角上扬，逐渐走近通判。只见苏子誉凌冽鬼灵元神外放，男子雄浑罡气立即护体，黑白正邪元灵对峙。
“无论我怎么算，玄煜七岁必死。”白衣男子抬头望天，上撩的视线如暮冬之月冰冷而真实。“......我只是想要他活着。”
“这不是你篡改天机的理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男子冷湛淡漠的眸中闪烁着异样的波动，“我向来不信这天机。”
“......多说无益。”通判大人垂眸淡然道，“元尧仙上，下官告辞。”
鬼府通判离去，浩然巍峨的宫门之上唯余一人。
“元尧......”
他轻声喃喃着自己的名讳，脸上却无尽嘲讽之意。
九重天众仙皆知天帝对其姨妹熙瑶与青龙上神元策之子元尧格外看重，年纪轻轻便委以六方天将之重任，可又有多少人明白其中真正缘由。
月色冰寒，散落在仙上飘飖的白衣上。
元尧苦笑着，“吾之真名或是熙尧罢了。”
熙尧，希瑶。究竟他的母神是谁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望着虎灵国蛮声喧夜市的繁华景象，元尧内心波澜起伏。
——
案头前冥火摇曳，似有岁月光影在面上流过。苏子誉提笔良久，却未曾落下一字。
“不知老黑走后，通判大人所遇何人？”白无常看见通判大人如此失神，开口问道。
“......元尧。”
“可是曾经那青龙天将？”
“正是。”苏子誉淡淡答道。
“不过，元尧仙上现已是白龙帝子。”
“元尧那上神之位本就为屠城血祭所得，自诩正人君子，真是可悲可笑。”黑无常不满地说道。
白无常思索一番道，“元尧仙上本为青云蛟龙，大周天通时白真应龙显现，可见其中身世真相扑朔迷离。”
“天庭也未见是一片干净的地方。”黑无常啧啧道，“青龙天将如今贵为白龙帝子，谢必安，你应该将元尧仙上改称熙尧上神了。”
“出去。”通判大人脸上显露出不悦的神情，“这里不是你们私下胡乱议论的地方。”
“是......属下告退。”黑白无常悻悻离去。
元尧虽贵为白龙帝子，但身世之谜六界议论纷纷，无限风光下又有谁知他心中苦楚。
苏子誉扶额长叹，眉头紧锁。他从未想过昔日至交如今却反目成仇。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