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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一朝被蛇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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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的,那人也往这方向看一眼,再快速把视线移开,把头藏在折扇之下。
江离载朝晋守二人道,“你们先走。”续旋身朝那儿走去。
晋守田冀告了声退。
似是江离载周遭那股寒气太过明显,这边的姑娘们随着他步步逼近,逐渐小了声音。
姑娘们都怔住了。
末了江离载抬头看了侍立一旁的枝枝,冷声,“还不滚?”
枝枝整个人一哆嗦,伏地一礼道,“燕爷息怒!”
枝枝看江离载都觉得怕,她万一走了,夫人怎么办?
江离载再言,“我说,滚。”
枝枝深吸一口气,颤颤道,“是....”
夫人您自求多福吧,我先溜了。
那一边的陈嘉词已经钻进人堆里,胭脂水粉味呛得她轻咳。
“嘉嘉,”江离载看她,“你为何在这?”
陈嘉词觉得——我完蛋了。
孤单,弱小,又无助。
她拉了拉旁的姑娘,秋水微漾,口语道,“救救我...”
丹青姑娘还没伸手拉她,就有一记眼刀让她心生畏惧。
如果江离载的怒火可以看得见,现在已经是火烧十里地了。
他紧锁着眉,生怕自个理智被燃烧殆尽,做出让他悔恨终生的事。
“陈嘉词,你只有一次机会,过来。”江离载尽量放平了音。
陈嘉词的内心已经被恐惧占据,分明那么宠爱她的夫君,她却很怕很怕。
怕到她这时连哭都不会,只紧紧抓着丹青姑娘的衣袂。
她真怕江离载会生吞了她。
丹青放柔了声,“小公子,回家去吧,你兄长发怒了。”
陈嘉词一个劲摇头,带着哭腔小声道,“不要...他不会放过我的...”
丹青听出她的声儿是个女孩,也须臾明白为何江离载那么生气了。
这么小的一个女子,被人发现在青楼待过,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丹青捧着她的脸,笑了笑,“那你呢?不回家了吗?”
清如山泉的声音让陈嘉词平静下来,不再自顾自的沉浸在漫漫黑夜般的恐惧中。
陈嘉词抬首撞上那笑,如沐春风。
丹青轻抚她的香腮雪,“你真好看啊,”又缓道,“要听话,知道吗?”
江离载朝着丹青作礼,就将陈嘉词拉起来。
陈嘉词拼命挣开他的怀抱,哭喊道,“姐姐救我!姐姐....”
这下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个女子了。
丹青对上江离载的双目,“相信您会对令妹好些。”
陈嘉词连踢带打的,哭红了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挑战江离载的底线。
江离载并未答她的话,带着陈嘉词走了。
江离载将陈嘉词搂的很紧,附耳压低了声说,“跑来这里玩,你还敢哭?”
陈嘉词觉着挣扎都是无用功,江离载也未对她做什么,思绪缓回,渐止了动作,嘟囔,“你不也逛青楼嘛...”
江离载真是要给她气笑了,“我来喝花酒的?”
“谁知道你....”陈嘉词偏头不看他,声儿也愈小,像喃喃自语。
江离载全当没听到,单说,“回家。”
——
枝枝就不该由着陈嘉词的性子做事。
她问陈嘉词,“夫人....您知晓这密道会通到哪儿呢?
陈嘉词狡黠一笑,“当然知道啊。”
枝枝看着这笑,就想把陈嘉词往回拽。一看她这样就准没好事,嫁为人妇依旧是孩子心性,若不是嫁给燕爷,谁会这样纵着她?
“从前江府的府主夫人是个善妒的,偏这府主又怕妻的很,故而都不敢纳妾,才修了这样一条道。”
陈嘉词说着,指了指外边的亮光,“所以通达之处,当然是青楼啦!”
枝枝才知晓她要置办男衣的意图。
“您怎么知晓这事的?”
陈嘉词一脸无所谓,“你管我呢。”
枝枝才蓦然意识到,夫人虽说孩子心性,却敏慧于常。
她不仅知晓这个故事,她还从江离载如软禁的相伴中,打听到了或是来过这个密道的所达之地。
而现下枝枝就跟着晋守和田冀一道回府,那两人就跟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说,只能看出二人神色都很凝重。
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田冀心里是很明白的,燕爷对女帝的重视,几近病态。
素来爱才的摄政王,在对有情有义的人才犯错时,会有意原宥,甚至为其周旋。
但明知乔侍君是天地灵秀,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的人才,他却狠下杀手。
田冀曾在摄政王与郑相攀谈时,听到燕爷说,乔侍君之慧,不在政堂,而在于对这世间万象参透一半。
无需多言,心知肚明。
可燕爷对女帝也相当大度,虽不许她铺张浪费,不许她随意调换官员,但他明知女帝对他抱有杀心,更次次要置他于死地,他都未对她如何。
现在出了夫人逛青楼这样的事,难说燕爷会不会动怒。
大事都是浮云,小事反倒斤斤计较。
而江离载牵陈嘉词走在回江府的路上,夏热灼着陈嘉词的小脸,让她思绪有些不清。
她晃了晃脑袋,觉着一定要先发制人,不然回去肯定是夫君说啥就是啥。
她忽的停下,轻轻唤一声,“夫君....”
江离载驻足片刻,转身柔声道,“怎么了?”
陈嘉词蓦然抱着他,将琼面贴在他的胸膛,带着哭腔说,“我错了....”
江离载手抚她青丝,“回家说,我有话问你。”
“啊?”陈嘉词嘟囔,“你审犯人啊,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我现下就问你,回去给我满意的答复,”江离载笑道,“你如何出的府?”
要不要说?说了以后,可就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不说的话,也有可能会被夫君诈出来。
陈嘉词陷入沉思。
当江离载带着陈嘉词入正厅,晋守田冀侍立两侧。
枝枝蓦然跪地。
陈嘉词心里一紧。
“说吧。”江离载让田冀搬个椅子给陈嘉词。
陈嘉词落座后,一咬牙,道,“我看府里没什么人,就偷溜翻墙出去了。”
江离载支颐,笑问,“是吗?”
陈嘉词忽的意识到,载载或许根本不知道她走的不是寻常路。
虽说江离载若问起门侍也肯定会露馅,但她还是有种中计的感觉。
而且理亏又被江离载这样目光下审讯,她心慌。
她抿了抿唇,悄悄说,“不如我跪着吧....”
“不必,”江离载看着她,“你是江府夫人,理当坐着。”
“我在府的四边安排了侍儿,你看见了?”
晋守在江离载说话时,递去了一本册子,江离载瞧了瞧,若没猜错,应当是罗元尧的。
因一本册子不多不少页三十,正是罗元尧的习惯。
至于罗元尧为何能与江离载说上话。
军事,总是较为紧急重要的。
罗元尧与驻关将领不同,他希望罗元尧是个能带军队奔赴战场的将军。
此时辽对上昭虎视眈眈,北魏为盟却是幼帝登基,内战频起,南齐持中立,另两国太远少有邦交。
若齐辽同时将大部分兵力攻上昭,胜负也难料。但这也意味着其余邦国有机会攻其不备,代价太大,才让他们都按兵不动。
而被问那个问题的陈嘉词一时语塞。
她根本无法判断载载说的是真是假,可她不也是怕爬墙撞见家仆才走的密道吗?
陈嘉词思索片刻答道,“若是看见,早都出不去了。”
江离载搁下册子,再问,“你可知他们是如何守府的?不待你爬上去,就让人给抓着了。”
“嘉嘉,说实话。”
陈嘉词声儿小,“我还是跪着吧...”
江离载知晓她是不肯说了。
“陈嘉词,”江离载厉声,“你什么身份,就这般没骨气?”
陈嘉词握紧椅子边又松开,倏地起身,“我有什么错!夫君,我只是想去外边!”
“载载!我是会飞吗?”陈嘉词此时也是委屈又生气,“能不能不要每天让我像坐牢一样?”
江离载都有一瞬恍惚,犹身着华服的她对他怒喊“是不是只要李家的江山姓不易主,他们就认为孤一定会心甘情愿的!?”
“你要什么江府给不了你?”江离载仍是气定神闲的坐着,只有田冀知晓他隐忍怒气。
倒不是气陈嘉词的语气,只是这让江离载想起,陈嘉词出宫而差点丧命的事。
“我要青邺的人声鼎沸!我要青邺的街道繁华!”陈嘉词噘着嘴,眼中的泪犟着不下,“江府怎么给我?”
“陈嘉词!”江离载怒喊道。
他步步而至陈嘉词面前,陈嘉词抓紧裙袂。
江离载在阖眸须臾后眉眼又如旧,放柔了音,“你以后要去哪儿,我陪你。”
“谁要你陪....”陈嘉词不依不饶的,“你又说这不许那不许!你要我活成什么样你才满意?”
他对于陈嘉词,向来没她什么办法的。
此时也是如此。
江离载看着陈嘉词,静默许久,忽的说句,“传家法。”
陈嘉词愕然,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江离载缓缓起身,枝枝立刻扑通跪下,喊道,“燕爷,求您饶了夫人这一次吧!”
燕爷那一棍下去,夫人的命还要不要了?
江离载噙笑,“夫人,你该听话。”
放纵和过分宽宥都是错的。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这次他会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