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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文曲逆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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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繁华如旧,夜灯火通明。
待苏息回苏府时,有人已坐在屋内等他。
他翻着书本哗啦啦的响,听得推门声才抬眸朝那儿看去。
苏息见到人以后,愣神片刻,才作揖,“义兄。”
他还未去寻人,北玦阁阁主就先到了。
梅楼生笑了,挥袖道,“过来坐。”
苏息自然不跟人客气,虽说称是义兄,梅楼生待他却更似友人。
苏息替他斟茶,再是静默。
说来他让北玦阁帮了许多忙,倒不见他帮北玦阁的。
一想到这,他就些不知如何开口。
“何时李綮那么器重你了,也让你入宫与郑李共辅朝政?”
梅楼生冷不丁的开口,苏息凝神后,眼神恨恨的。
“果然,”梅楼生抿茶,“画地为牢。”
苏息一怔,“义兄如何知晓的?”
“李綮从本阁主眼皮底下带走了个小丫头,”梅楼生满不在乎的晃了晃茶盏,“既然知晓那小丫头途径何处,自然也懂她未来此处时,与谁在何处。”
言下之意就是,义兄我知道你碰上情敌了。
苏息启眸,暗握拳,“那义兄可知晓,他们现下在何处?”
“本阁主不晓,”梅楼生直接了当的道,“眼下要紧的,应当是你手里的案子吧。”
苏息就猜到他讲这话根本就不是来告诉他姝和在哪里,而是抛出条件来,与他做交易。
梅楼生——是一个生意人。
但他说的对,李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他要尽快解决这个案子。
可是他似乎忘了,急于证明自己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照顾姝和?
但摄政王,他样样做的都会比苏息好。
“义兄说的是。”苏息垂眸。
姝和曾问他,朝廷上所有人不都是出类拔萃之人?
他答,出类拔萃是相对而言。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未和姝和提起,他根本不知晓朝堂上有多少出类拔萃之人。
因为,摄政王便是朝堂上的日月光辉,所有星子纵有才华也黯然失色。
苏息在那一刻便无法判断了。
摄政王是清冷的高崖雪莲,偏偏又似万家灯火,是上昭繁荣的象征。
“阿息,我们始终是同一根线上的,”梅楼生道,“你的聪慧并不亚于任何人,明哲保身不适合你。”
趴的够了,该站起来了。
堂堂正正的向众人拜服的摄政王发去战书。
苏息语含狐疑,“义兄那么相信,我十分欢喜那个小丫头?”
他还不会丧失理智到,为一个女子豁出性命吧?
“若你甘心一辈子蛰伏,这案做不做得成又有什么关系,”梅楼生桃花眼微眯,“御史大夫当半生,看着摄政王娶上那女子,如日中天至他百年之后,再青史留名?”
是的,他不甘心。
但梅楼生这话,似乎有些奇怪。
“义兄是不是不晓,那女子是何人?”
梅楼生音慵,“又有何关系?”
苏息噗嗤一声,“她是上昭女帝。”
梅楼生脸色变了变。
他就知道他不该闭关将北玦阁交给韦一思,以至于出关后翻天覆地的变化,连这样的消息都被封锁死死的。
再下一瞬,梅楼生锁眉看他,“那你还欢喜她,是要给她做侍君吗?”
“义兄什么时候也管愚弟的私事了?”苏息语气不悦。
他和李綮在这方面是一致的,他们都想得到姝和,又不愿入宫。
但二者无法双全,时常剑走偏锋,再被偶然提起的时候,又忍不住烦躁。
梅楼生冷哼一声。
苏息缄默须臾,出言打破静寂,“义兄若助我,自然不负义兄。”
梅楼生此时脸色才好一点,缓道,“若你与女帝相识,这倒好办些。”
苏息满目疑惑。
“你知晓摄政王与女帝不和,”梅楼生顿了顿,“除却政事分歧,还有什么缘由?”
苏息思索片刻,吐出三字,“乔侍君?”
这不是他聪慧,只是除了乔侍君,他还从没看见姝和对谁上过心。
对他也没有。
“对,那其中始末呢?”
苏息偏过头去,不愿再答。
他忽的就意识到,他和李綮差的何止是能力,连姝和的过往,他都一无所知。
梅楼生说起这些话来,说肆无忌惮很是贴切。
苏府里,绝不会有眼线,哪怕摄政王都不可能安人进来。
因为,苏息他可以做得到。
不知从何时起,面上还是苏秘书丞当家的苏府,暗里早已是苏息的天下。
有个奴儿进来,奉上时令蔬果。
临去了,梅楼生有意勾她衣袂,她迅速的拢了衣袖,让他捞个空,福礼告退。
梅楼生笑一声,心情似乎不错。
“你听过,文曲逆行吗?”梅楼生收了笑意,抬首看他。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是知道还会不清楚前因后果?
苏息现下就是这个表情。
“文曲星乔玠,于崇昭二年以文曲逆行冲撞紫薇为由,被摄政王赐死。”梅楼生字字清晰。
寥寥数句,令苏息一时恍惚。
“你不用讶异,若是那小女帝知道这事,哪怕是替乔侍君把毒酒喝下去也有可能,”梅楼生冷哼一声,“李綮从决定到实施,不过半天时间。”
杀人弹指间。
他是多想要乔玠死?
明知道乔侍君死了,姝和一定会恨死自己,李綮仍然是这样做了。
宁愿是二人一起遍体鳞伤,也不肯放过她。
“乔玠的才能不输李綮,这样轻易就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梅楼生将葡萄摘下丢进嘴里,抛出个问题给苏息。
才能不输李綮,会在这场政斗中死去吗?
苏息蓦然瞪大了眼睛。
只有一个可能——文曲逆行是真的,而非摄政王处死乔玠的借口。
乔玠与姝和的情,因何由会受到天谴?
“你只需知晓,女帝与乔侍君情有多深,与摄政王之间的仇就有多深,”梅楼生看他一眼,“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
“齐国公连夜赶往何处,本阁主已派人跟去了,”梅楼生提醒一句,“他所到之处,估计就是齐国公世子所在,先做好这案子,北玦阁在朝中的人也会助你。”
苏息点头,梅楼生便不作他言,离去了。
片刻后,有人便进来,轻声同苏息道,“郡主府的人,有消息了。”
苏息的眸子,刹那变得狠厉。
——
祝家的请帖如雪花一般,被枝枝悉数挡下。陈嘉词要去祝家的事,也再一次被江离载驳回了。
江离载是为她好,齐国公世子的事未得解决,嘉嘉去祝家被软禁起来谁负责。
他每日都守着陈嘉词,而陈嘉词只要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都会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陈嘉词已经好几晚败在这温柔缱绻的目光下,而后是一夜的楚雨,任凭她怎么抗议都是无效的。
第二日窝到午后才被饿醒,才饭后舒了舒筋骨,夜幕又降临了。
陈嘉词自觉不是江离载的对手,下意识便是要逃了,她又没什么亲朋好友在这儿,只觉去祝家才是最好的法子。
可惜她不晓,纵然是去祝家,江离载也不会让她留宿的。
陈嘉词觉得自己这几日,精神很不佳,甚至有点恍惚。
经常坐在榻上,椅子上,便开始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离载入房,看陈嘉词在昭君榻上噘着嘴双眼无神,就知道她又神游了,便唤她名儿,“嘉嘉。”
陈嘉词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一激灵,往后挪了几寸。
有这么怕他吗?
江离载伸手去抱她,被搂进怀中的陈嘉词就有些局促不安,只轻轻道,“夫君...夫君....”
江离载如哄孩童一般给她顺顺背,宽慰,“不怕...”
过几日也就好了啊。
她分明是不想再继续了,可江离载舍不得也不会放过她。
陈嘉词再想起那日大雨磅礴,觉得自己就是欠。
她干嘛要说那么一番话,弄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离载就像是被关了许久饿的眼睛发昏的豺狼猛兽。
陈嘉词在心里夸夸自己,觉得这个比喻生动形象。
江离载瞧她如月的双眸,揉揉她的头,这让陈嘉词仰头看看他,继而默默在豺狼猛兽四个字前加上‘披着羊皮的’。
顶着这样一张脸,谁不上钩啊?她陈嘉词自认也是普通人好吗。
晋守请入,这样的画面让他尴尬的咳嗽几声,附耳几句将江离载请走了。
陈嘉词自己都不可察觉的松了口气。
每日齐国公世子派来刺杀江离载的人,尸首都可以填满一口深井了。
刺杀要是有用的话,江离载早都魂归九泉了,女帝还会和他斗了那么久始终被压制?
在田冀觉着四五个江湖高手他快要打不过的时候,晋守的伤也好了,韩咕咕也办完事回来了。
换言之,数日已过去,燕爷要等的人,也到了。
“您都不知道,”晋守笑的肚子疼,“那齐国公见到属下的时候,差点都没背过气去。”
晋守昨晚便等在青邺城门口,夜里偷偷开城门放他们进来的时候,被晋守逮个正着。
晋守递上一封请帖,“这是万花楼的。”
世子住青楼啊,生活还挺滋润,晋守还想齐国公是给了他多少银子,才能让他请得起江湖高手当刺客,又能数十日流连青楼。
但现在看来,万花楼根本就是齐国公府的。
请帖约期,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