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九当歌》林奚

3、第三章我们的爱情

　　前两天有朋友说起彼此的感情，她说在情爱中她成为那个一直问“还爱不爱我，喜不喜欢我”的人，将全部时间放在对方的身上。对方夸赞一句会高兴半天，他难过，她会失魂落魄。我说我不太一样，我觉得两个人是完整的个体，只是刚好顺路扶持对方，却不能以爱的名义，要求和改变对方的选择。我在感情里没有依赖感，倒不如说我在害怕，害怕依赖错了人，所以一直在保护自己，控制自己的依赖感，是穿着盔甲的人，是一个冷漠的人。

　　朋友听完摇头说：“嘉荣很辛苦。”

　　是的，嘉荣是很辛苦，我是一个实惠现实主义者，崇尚简单，所以我那个极有生活仪式感的男友经常说我是冷漠的女人、残忍的女人、无情的女人，然后述说他是多么希望我无理取闹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

　　高三最后一个元旦晚会,有一个环节是同学们可以拿那种喷泡沫的喷罐互喷着玩,然后我没有买喷罐(我一直都是不太爱热闹的人)，所以就悄悄走到教室外面，依着栏杆仰望天空。

　　嘉荣不知道从哪里默默的凑过来，他扭过头来：“不和他们一起玩啊？”

　　我：“嗯，不太爱玩这个。”

　　嘉荣嘿嘿嘿傻笑：“不玩也好，太俗。”

　　然后他拍拍我：“诶，你看那边。”

　　我扭头看了一眼，又扭回来：“什么，，，，，”

　　就见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喷罐，呲呲呲喷我一脸。我当时是很迷茫的。

　　嘉荣立刻往后跳开一步：“咦嘻嘻嘻嘻没想到吧！”

　　然后扭头就跑了！留下我在风中凌乱。

　　过了没多久，他又跑回来，望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我，他原地打着转，气恼了好半天，“你怎么这样？你应该来追我的啊，我们应该打情骂俏的啊！”

　　我：……

　　他气的在原地直打转。

　　过了一会，我说：“嘉荣，我走了哈。”

　　他愈加气恼，瞪着我，第一次对我冷着声说：“梁九歌，你能不能不这么木讷？！”

　　我看着他转身走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只是顶着一脸的泡沫站在原地。

　　我自然看得出他对我有意思，可是当时我们小，我在感情里也是木讷得吓人，就算有一点小冲动、小懵懂，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所幸，他没有丢掉我的手，我也跟着他，我们从未走失。

　　高二临近期末考的时候，天气多变，我有些感冒，但是临近期末考也没有多在意，没想到上课上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我估摸着发烧了，我同桌扶着我说：“九歌，你发烧了，跟老师说一声咱们去校医室吧。”

　　我说我有药下课再吃。

　　我同桌是一个贴心的女孩子，徐嘉荣照旧每堂课下课来走廊尽头上厕所并且朝着我们这里回眸一笑的时候，她叫了徐嘉荣，我吃了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看到徐嘉荣，我以为我睡迷糊了，接着趴下睡觉，嘉荣把我拽起来，把两大瓶矿泉水往我脸上一塞，冰矿泉水的冷厉顿时让我醒过来了，他递出水瓶，“喝口水，你发烧了。”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说：还好，不严重。

　　他皱眉头了，说：“你的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

　　我……

　　我同桌感到气氛不对：“九歌，嘉荣担心你，他看你好像发烧的厉害，又叫不醒你，他马上跑过去小卖部帮你买的!”

　　我定睛一看，十一月份的天，嘉荣脖子那儿的尾发有点湿答答的，呼吸有一些不稳。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窗外嘉荣一起来的同学在外面起哄。

　　“同学，嘉荣对你真的是情真意切啊，他丫的一路上狂奔过去小卖部给你买水！”

　　“同学，我荣哥好人啊！新时代三好丈夫人选啊！”

　　徐嘉荣见我脸色红红的不好，连忙阻止朋友，“行了让她休息吧！”

　　一群男生不再闹，嘻嘻哈哈地往前跑去。

　　徐嘉荣还是站在我的桌旁轻声说：“小九，你还好吗？”

　　徐嘉荣小心翼翼地伸手探我地头，我说没事，我伸手推他，让他走。

　　他咬牙切齿，“你就死撑吧！”

　　哎，我是难受，可他这么一闹腾，就更是头大，看前前后后地男生女生都朝着这边看，我说：“走吧。嘉荣，他们都在看我们了。”

　　我觉得很不自在。徐嘉荣气哼哼地说我：“你这么爱面子，你爱面子超过爱我!”

　　事实上我只是不喜欢引起别人注意,我从小性格就这样，不是“改一下”就能轻易改变的。我半响没有说话，他扯住我说：“小九，我要去外面上学了，我们要分开了。”

　　上课铃响了，他看着我呆呆愣愣地样子，还是无奈地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两大瓶冰矿泉水往我脸上捂。

　　我承认徐嘉荣的感情比我付出的多很多，一直以来都是。而他也一直在等着我。他常常说的一句话是：小九，我会等着你的，你不明白，我等着你明白，只是你能不能快点，我可能有点等不及……

　　高三应该是每个人最痛苦的一年，于我更是。我记得最深刻的是，每天做不完的题目，学的太吃力，但这样忙碌的时间也很快，六月中旬的时候，我的高中生活画上了句号。

　　那年夏天，天气热的离谱，外婆身体不太好，我跟着母亲到千里之外的外婆家，外婆的身体其实很不好，外婆精神还好的时候在病床上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小九，外婆如果…..走了，你要好好上学！外婆在天上看着你！”

　　我说外婆会好好的。豆大的眼泪却是一直掉。

　　外婆还是走了。我相信她会去到很好的地方，会在天上看着我。

　　我回家时，我的邻居叫住我，他说：“九歌，我听说外婆的事情了，节哀！”

　　我说好，谢谢。

　　他犹豫了一会说：“有一个男孩子，他有几天天天来这边等你。他问我你去哪里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家里的事情，就说不知道，后来他说他要走了，他说等你回来，让你给他打电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说知道。

　　徐嘉荣去了很远的地方上学，那个地方不方便联系，我知道。我们从此也很少联系。

　　我很快也上大学了，到了大学大家都像和尚开了荤一样，神速交了男朋友，于是我这个孤家寡人经常被鄙视。连同我爸妈都说：小九啊，可以谈恋爱了。我……

　　有一天，我的电话响了，我看了许久，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室友说：“小九，接电话呀响半天了。”

　　我疑惑地接过，“喂”了一声。

　　对面好久才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小九，是我。”

　　第二次徐嘉荣打来时已是好久以后，我沉默许久，支支吾吾半天后：你……吃饭记得吃饱！耳尖的室长凑过来：“小九你脸红啥？那谁？你是我们小九谁啊？”

　　他说：“未来男朋友。”

　　室长大笑：“行！成功了记得请吃饭！”

　　他说：“小九，大学了，你谈恋爱吗？我可……不可以追你呢？”

　　我忘记我是怎么回复的了，只记得挂了电话后脸热的吓人，心跳的夸张。

　　我不是什么出众的女生，我很是木讷，人情世故什么的总是要慢半拍,尤其在嘉荣面前。

　　我做一件事情会考虑很多东西，要慢慢去领会，感情也是，嘉荣喜欢上我，吃了不少苦头。我是慢热的一个人，谨小慎微。别人走一步，我要跨一大步。我同许多女孩子一样问过嘉荣同样的一个问题。

　　我问嘉荣，你喜欢我什么？

　　他说：很多，说不上来，好的，坏的都喜欢。

　　我说：那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吗？

　　他说：知道，但你老是不好意思说。

　　我笑了，望着他笑了半天。

　　大学几年，一群女孩子给了我一辈子难忘的友情，我学会了偶尔去唱歌，学会了化妆，学会了哪怕宿舍里飘着土鸡味也能纹风不动地看书，大学里有一个男生追求过我，我也对那个男生说了抱歉。

　　徐嘉荣来学校找过我一次，远隔千里后的第一次见面，他穿着浅色的运动衫，高高的，头发剪得很短，在阳光下特别干净。

　　他看到了我，嘿嘿嘻嘻地笑，我当时地鼻子莫名有些酸。

　　他冲我跑过来，手挠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我比了我想你的手语，眼睛有些红，我一直很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哪怕心里已经汹涌澎湃。

　　他说什么。

　　我说我想你了，嘉荣。

　　我们俩的第一次拥抱，是他抱的我。他有些用力，仿佛要把我融进他的骨血里。松开手的时候发现他眼眶红红的，我说怎么了？

　　他说小九，我也想你了。

　　我们一直是聚少离多，嘉荣一直怕我被人拐跑，有一次那个大学追过我的男生把他的个性签名改成了××管理系梁九歌，我喜欢你。室长一看见截图发给了嘉荣，对话如下：

　　室长：妹夫!领土主权遭到侵犯了！

　　徐嘉荣：我要这个小子的所有信息！必有重谢！

　　室长：得了！小人领旨！

　　后来，我发现嘉荣的个性签名换成了：对九当歌，米嘉荣歌。

　　室长还告诉我那个追求我的男生把个性签名换成了：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我问：“你为什么改个性签名呀？”

　　嘉荣：“坚决捍卫领土主权与领土完整！”

　　我：……

　　他求学回来的那年，我不在学校里，已经出来实习，他没有通知我，所以那天我已经踩了一天的高跟鞋回来学校，看到他站在我们宿舍楼下我就再也走不动一步了。

　　他在昏暗的路灯下看着我说：“小九，我回来你的身边了。”

　　我们分开了四年，四年前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在，四年后他在路灯下说他回来了，我很开心，他还在我身边，他回来我身边了。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们的感情没有大的波折，但也不容易。我木讷，他一直等着我明白，明白他的心意，他能名正言顺的对九当歌，一路走下来，是因为他的坚持和理解，而我一直想对他说：嘉荣，谢谢你，谢谢你回来我的身边，谢谢你等着我长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