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织几重春》壹朵

14、血誓

　　540年12月，我和无暮、轻粉入宫。荀因年纪尚幼，父母便留在了家中。母亲临行前告诉我，同批入宫的还有西门将军的孙子西门长思。
　　我无从猜测父母到底制订了怎样一个庞大、复杂的陷井。他们二个的理想一致，所以在取舍上没有任何的分岐。送我们三个入宫也变成了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他们有没有考虑无暮和轻粉这样稚小的孩子，没有父母在身边，心将怎样的寂寞？与这些弟妹日夜相处，不知不觉中与他们的羁绊愈来愈深。心底的某处也就愈加的柔软。就好象他们是我的孩子，而不是弟妹。
　　父母对他们说宫里有极好的师者，所以要他们进宫后认真学习。无暮和轻粉虽然很是不舍，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家门，所以难过的感觉并不强烈，甚至还有淡淡的喜悦。
　　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前世所发生过的事情很应景的就浮现在脑海，拿出来对比对比。上世的父母为了赚钱，把我扔给奶奶抚养。长大后的我一直想告诉他们：钱多少真的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们的爱呢？只是，那时的我已经不再愿意和他们说起这时。他们总是反复的说：我们都是因为爱你，为了你，我们才如此拼命。那种反复的说辞，初始还让我感动，越听越多后心就开始疼痛了。那不是爱，真的不是。我要的爱没有那么复杂，只需夜晚呵护而眠，日间同桌吃饭，天天相见，听我讲些我身边的事情。这些简单的爱，就足矣，但他们给不了。
　　小孩子果然是最敏感的。轻粉拉着我的手一脸无措：“姐姐，不伤心。”
　　我温柔的回抱着她，无暮胖胖软软的小身躯跟着硬挤入我的另一边臂膀。
　　哑然失笑，这两个缠人的小家伙啊。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的童年过得如我般悲惨。
　　马车一路直奔，滴嗒滴嗒的马蹄声终于停了一下。掀开车帘就看到了邪妖，一脸笑意的站在车帘前，似乎等了许久。他的身后是鳞次栉比，雕梁画栋的楼宇。
　　恍惚间，看到如此雅致人物和风景。想起《诗经•卫风•淇奥》里的：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轻粉开心的挥着胖乎乎的小手：“漂亮哥哥。”
　　清脆而充满欢快的声音划破我的怔忡。定眼瞧去，只见邪妖已经在牵着轻粉下车，微笑吟吟：“轻粉比你漂亮多了。”
　　无暮对着冰国的皇子挥动着小拳头：“长姐姐才是最漂亮的！”
　　我不理邪妖，跳下马车只管拉着轻粉的手说：“那是当然，轻粉是最最最漂亮的。”
　　轻粉眼睛灿亮灿亮的看着邪妖：“才没有呢，轻粉没有漂亮哥哥漂亮。”
　　我很认真的叮嘱轻粉：“乖轻粉，人是不能和妖比的。”
　　轻粉秋水般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邪妖：“漂亮哥哥是妖怪吗？”
　　“我带你们去看看吧。”邪妖无奈的看着我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挥挥手，身后太监们躬身忙着去身后的马车里开始搬运东西。
　　“这个地方叫颜喜阁，是用来专门招待历代皇亲返宫时的住处。里面有夏、秋、冬三个大院，每个大院里都有5个小院，每个小院里都配有单独的小厨房和进出门户。”邪妖走在前面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
　　我想也不想，打住他的话：“冬院吧。”
　　邪妖只是略为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便也不再说什么，带我们去了冬院。
　　进门向左直走，片刻便看到冬院二个大字立在略显凛冽的一块石碑上。我以为所谓的院都有巍然的大门耸立。却想不到这里是如此光景，倒显得格外的冷清。越过石碑向前看，似乎有片稀疏的树林。走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一棵大榕树，因为枝叶实在太过伸展茂密，一树成林，大抵就是指这种场景的。
　　无暮和轻粉何曾见过如此庞大的树木。无暮惊呼一声就往榕树跑去，轻粉也放下在家里的拘束，跟着无暮万分兴奋的在榕树旁边转来转去。
　　“据说这棵榕树已经有1000多年的生命。在还没有融冰国之前，就有了这棵树。都说这棵树是梦神放在我们人间的一只耳朵。，如果在这棵树下虔心的祈求，梦神便会感应得到。所以每年的1月1日梦神节，冬院会开放一天，让信民们进来拜树。”邪妖看着榕树，在旁边给我轻声解释着。
　　“什么？”全国信民都来了，那是多恐怖的阵式。
　　邪妖一下看懂我的心思，笑说：“不可能是全国的信民，这里可是皇室重地。只是由每个大都派出2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一共也不过14个人而已。”
　　我轻吁一口气，刚还在想着或许应该换一个院子。
　　“姐姐，围不住。”无暮在树边喊着我，他正试图用他的小胳膊将树干圈起。
　　我微笑走近。发现这棵榕树从根部起就分成三个大的分枝。每个分枝需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才勉强能圈得下。无暮正在抱中间的分枝。而左右二边的分枝又生出大量的旁枝，纠结缠绕，轻粉正走在左边的旁枝上，雀跃着。
　　仰头向上看，榕树没有任何枯败的气息。枝节粗实，叶色碧绿，阳光透过稀薄处折成淡淡的光影，让整棵树显得愈加的伟岸、生机勃勃。将手抚摸在榕树粗糙的树皮上，一种类似故乡的气息，毫无理由的弥漫在我心间。
　　故乡？我疑惑的看着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还在母胎的时候，就已经认定自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来这世间走一回。好吧，因为这种感觉，我实在是太喜欢这棵树了。我想，也许真的有神。不然一棵树怎么就给我无限的心灵安慰。
　　“带你们去挑选房间吧。反正以后长住这里，多的是时间看这神树。”邪妖在旁一直微笑着看我们三个，直到此时才提醒着我们时间不早了。
　　我拉着无暮和轻粉，跟着邪妖继续向前，穿过榕树郁郁葱葱的枝叶范围，看到富丽堂皇的院子。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冬院。
　　“这里5个小院，丛玉院已经由西门将军的孙子西门长思在住了。另外还有四个小院，你们自己去选吧。每个小院至少有五个单独的厢房，所以如果你们要住一个院子里也是可以的。”邪妖今天似乎是来当向导，介绍的分外尽心详细。
　　“姐姐，我要和你住在一个院子。”无暮牵着我的手，似乎怕我不要他似的，邪妖话还未落地就紧跟着表明态度。
　　轻粉看看无暮，又看看我，大眼睛里既渴盼又可怜兮兮的。
　　无暮果然不出所料，立刻鲜明的表明立场：“不许你又和我抢姐姐。”
　　我瞪了无暮一眼，他乖乖的低下头：“我又没说不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瑶碧院是最大的，有六个厢房还有一个书房，正好适合你们。且瑶碧院内花草极多，我带你们去看看。”邪妖对于我家的打打闹闹并不插嘴，只是饶有趣味的旁边看着。然后适时的给个建议。
　　在相府花园和万芳楼时，邪妖性格里还尚存一些孩子的顽劣和吵闹。进入皇宫内的他，沉稳不亚于陈逾风，完全判若二人。古代就说皇家是最残忍的最让人成长的地方，看来所言非虚。我心内感慨着看着走在我前面的邪妖，他才十岁。他并不象我，天生带着这许多记忆。
　　还是向左，瑶碧院真的在最靠近榕树的位置，站在瑶碧院，就能感受到神树的绿叶气息。而且位置比较偏静。每个厢房间并不拥挤，错落有致。
　　我点点头，邪妖便让人去把东西搬过来。
　　我开始四处打量，给自己找间舒适的房间。未来，也许会有很长的时间，要住在这里。我叹息一声，对自己的身体说：你快快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