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悲欢》浅草茜茜

10、封神之战众人齐聚 酒后比试杨戬夺魁

　　待到第二日杨戬醒来，微微睁开眼，发现已是大亮，算算时间，竟是晌午了。
　　三个月被困在那葫芦里，一直紧绷的身体在这张温暖的塌上找到了慰藉。杨戬坐起身来，伸手略挡了一下刺目的光亮，朦胧间，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味道极淡，但却让人浑身清爽。
　　是安和香。
　　刚一开门，杨戬往后一退，哮天犬跌了进来。
　　“主，主人……”哮天犬揉揉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你在这儿做什么？”
　　哮天犬许久未见主人，昨日几乎没有与杨戬亲热的机会，如今更是抓紧时机，抱着杨戬的腿就不撒手。
　　杨戬身上的黑纹大氅险些被哮天犬拽将下来。
　　“主人，我好久没见主人，心里想得慌，本来昨晚想进去，但是杨小嫣不让。”
　　杨戬无奈，但也心软，伸出手拍拍哮天犬凑上来的脑袋。
　　“嫣儿呢？”
　　哮天犬满意地哼哼，“和邓婵玉做饭呢。”
　　杨戬奇道：“邓婵玉？那土行孙也来了？”
　　哮天犬直点头，“那是自然，昨日主人的比试好生气派，他们知道就跑来看看，连黄天化他们都来了。”
　　杨戬闻此，刚要去会客，就见得杨嫣从廊的那边跑过来。
　　“爹爹，你醒啦？”杨嫣看上去很是兴奋。
　　杨戬轻轻一笑，“嫣儿在学做饭？”
　　杨嫣本想给杨戬一个惊喜，见他已经知晓，倒也没有失落。她跑进杨戬身边，见他穿上那件她挑选的黑色金纹大氅，心里很是高兴，又看他披散着头发，有些奇怪：“爹爹不曾梳发？”
　　杨戬愣住，想来的确忘了此事，幸亏没有这般蓬头垢面前去，否则那土行孙还不知要怎样笑他。随后不自禁地想到那日散发于床，化形勾引土行孙一事，面上一红，便咳嗽了一声欲意掩饰。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杨戬觉得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顿时有些恍惚。
　　杨嫣自是没注意到此事，自告奋勇要帮杨戬梳发。
　　杨戬本想拒绝，见杨嫣直接冲进房间，拿出木梳与他平日里常用的那枚六尾箍，兴冲冲地让他坐下。
　　杨戬无奈，想了想，却也没有说什么，便将自己任由女儿折腾了。
　　哮天犬吐着舌头，伏在杨戬脚边，开始聚精会神地看杨嫣摆弄。
　　杨嫣给自己扎了一年多的头发，自是熟练了，一把木梳乖乖地替杨戬梳着那一头卷发，中间夹带着几缕金丝，平日里披散着倒也看不出，只有以前他带着三山飞凤冠时才显露出来。
　　几千年前，是瑶姬替他梳发，后来，就换成了杨婵和寸心。
　　再到后来，真君殿里只剩下他和哮天犬时，他便自己胡乱用法力束发，倒也像个样子。

　　待到杨嫣得意地完成了作品后，还特意围着杨戬转了一圈。
　　杨戬笑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哮天犬倒是很高兴：“主人，杨小嫣扎的还真好看，就像之前三圣母做的一样好……”话没说完，他赶忙闭上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杨戬神情一淡，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只是站起身，拿过放于一旁的墨扇，拉起杨嫣的手，就走向前厅。
　　哮天犬看出杨戬并无怪罪，便不再说什么，紧紧地跟了上去。

　　这边的会客厅里，倒是十分的热闹。
　　土行孙双手叉腰，自从听得杨戬的法力高深了许多，心中立刻不服气得很，便早早想来证实一番。等了许久的功夫，也未见杨戬出来，急得不行。
　　黄天化，韦护等却是因为之前任务重，虽然杨戬回来已是一年有余，却也没能相见，如今得闲，便想来看看几千年前的兄弟。
　　关于杨戬去天庭担任司法天神直到回昆仑山这一段时间内的事情，三界传得轰轰烈烈，他们一群人本就替杨戬不平，想要教训教训这天庭，却被元始天尊与各自师父拦下。
　　“清源此乃命数，汝等干预不得。”元始天尊这般说。
　　众人只得作罢。

　　“杨戬！”土行孙一下跳下座位，一根筷子凝合法力扔了出去。
　　杨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戬淡然地伸手抓住筷子，轻笑，松手后筷子化为粉碎。
　　邓婵玉在一旁正在摆放碗筷，见得此景，不禁笑出声来：“相公，你千思万想的人终于来了。”
　　土行孙羞得脸通红：“休得胡说！”
　　毕竟是首座弟子，黄天化众人见杨戬来了，赶忙起身行礼。
　　杨戬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此刻众人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物。
　　比起封神之战的杨戬，此时的他，多了一番淡漠与冷峻。

　　三千年前的杨戬，一身黑甲，眉间是潇洒自如，肆意狂放的气派。
　　三千年后的杨戬，内着灰衫，外盖黑氅，手中墨扇轻点臂弯，脸上虽笑，却多了些冷清。

　　杨戬见不见玉鼎，有些奇怪，“已是饭时，师父去了何处？”
　　黄天化道：“玉鼎师叔先前便走了，说是由我们小辈间快活快活。”
　　土行孙见杨戬仍站在那儿，有些着急：“好你个杨戬，独自睡到这个时候，让我们等到现在！”
　　杨戬笑道：“我又不知你们会来，既是如此，诸位便快些落座吧。”
　　此时黄天化又道：“木吒与金吒说是一会儿后便来。”
　　杨戬点点头，表示明白。

　　杨嫣帮着邓婵玉放好碗筷，坐在哮天犬旁边。
　　哮天犬嘴快：“你怎么不与主人坐一起？”
　　杨嫣小声回答：“爹爹自当是首座，我怎么能坐在上座？”

　　土行孙喝了几杯以后，抓着杨戬的手腕说道：“杨戬，你看看你，外面把你说成了个什么？你竟也能忍过去？若不是后来说清楚了，恐怕我们兄弟几个就要砍了那玉帝王母了！”
　　雷震子与韦护见土行孙有些醉样，赶忙上前向拦住他。
　　黄天化却没有阻拦，“土行孙这般说的话是正经的了，杨大哥的事也是我们阐教的事，兄弟们自然不想再看到大哥受这般冤辱。”
　　杨戬已是淡然处之，只是笑笑：“多谢各位了。”

　　见杨戬没生气，土行孙倒了一大碗酒，递给他：“这可是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好东西，你可要陪我好好喝一杯！”
　　雷震子笑道：“就你那酒量，还想灌倒杨大哥？”
　　土行孙不服气：“好你个雷震子，怎生这般瞧不起我？”说完，端起一碗便灌了下去。
　　杨戬也没言语，端起酒，亦是饮尽。
　　想比天庭的万年陈酿，还是这里喝得痛快。
　　清源妙道真君已是几千年不敢这么放肆的饮酒了。

　　酒过三巡之后，土行孙已然不支，歪扭着身子。
　　杨戬面上微红，却远不到醉的程度。
　　杨嫣愣神地看着爹爹喝酒如此豪气，还没有反应过来。

　　黄天化等人先前还端着一番礼数，酒后却放松下来。
　　“土行孙，就你还想和杨戬比试？”韦护醉悠悠地说道，“想来封神之战时，他几乎是从无败绩，也只是在连师父他们十二金仙都抵抗不了的混元金斗下吃过一次亏……”
　　黄天化亦道：“听说大哥在那天庭做了个战神，才使得各路妖魔要么去了西方佛家的地盘，要么就跑到昆仑山这边。”
　　杨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轻言道：“皆是过去之事，诸位兄弟谬赞。”
　　杨嫣倒是听得过瘾。
　　“爹爹这般厉害，以前却没有听过。”
　　土行孙见杨嫣插嘴，“你这爹爹厉害的很，想当年他为了抓我……”
　　杨戬一脚踢翻了他的凳子。
　　“这才几杯，你就醉了？”雷震子大笑，也不去扶。
　　土行孙当真以为自己坐姿不雅，摔了下去，揉揉屁股闷不吭声。
　　倒是黄天化说道：“杨大哥，嫂子呢？一直未曾见过，想来定是一位温婉的佳人呢！”
　　邓婵玉身为女子，心思细腻，见杨戬一人带着杨嫣，便知其中有故。她连忙道：“我一见这孩子便欢喜得很，以后真君可要多让嫣儿来陪陪我。”
　　杨戬笑道：“那是自然，我一人带她多有不便，以后可能需要你多多照顾了。”
　　邓婵玉笑：“真君客气了。”

　　“杨大哥！”众人寻声望去，见是木吒与金吒二人。
　　“你们怎么才来啊？”土行孙半是埋怨。
　　金吒笑着：“我们哪有你闲啊，一回来就被师父要去跑腿。”
　　木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着龙角的小丫头，有些奇怪：“这位是……”
　　杨嫣跑到杨戬身边，拉拉他的袍子：“这是我爹爹。”
　　金吒木吒一齐愣住。
　　黄天化大笑：“瞧瞧，和我们一样的反应！土行孙当时还死活不相信，抓着哮天犬盘问了好久。”
　　杨戬无奈。
　　两人仔细端详了好久，见杨嫣面容的确与杨戬极为相似，这才相信。
　　土行孙叹气：“杨戬，不是我们多心，只不过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是实在没能想到你能看上哪个姑娘。”
　　杨戬眼神一变，“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见他态度变了，想必是触及一些不愿回忆的事情，土行孙才乖乖闭上嘴。

　　“杨大哥，你这番是不是不会再走了？”金吒给杨戬倒酒。
　　杨戬抬眼，心有所思地望着已经吃完，跑到院子里正在玩耍的杨嫣，哮天犬和陪着他们的邓婵玉。良久，说道：“昆仑山外没有什么让我再出去的理由了。”
　　雷震子刚和木吒大喝了三杯，听闻此言，他大笑着拍了拍杨戬的肩膀：“如此便留下来吧，我们兄弟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喝喝酒，收收妖！”
　　“诶？”木吒一脚踩在雷震子的位子上，“说到收妖，当年杨大哥的确是我们几人中最强的，今日相见，可要再比试。”
　　黄天化倒是摆摆手：“杨大哥昨日刚和玉鼎师伯比完，想必正劳累着，以后再说也不迟。”
　　土行孙不满，“这有什么，今日大家都在，杨戬他睡到三竿才起，早就休息好了！”
　　杨戬笑道：“我没有意见，只是不知怎样的比法？”
　　金吒思索起来：“的确，我们都想与杨大哥比试，但若是车轮战也未免太……”
　　“不如我们抓阄？”雷震子提议。
　　“哪有那么多规矩？”土行孙不耐烦，“我先上！”
　　杨戬也没反对，但也没有同意，只是自顾自地倒酒。
　　“杨戬你莫不是怕了，走啊？”土行孙已经跑到了门口。
　　黄天化无奈，“你莫不是忘了昨日的比试？你难道能打得过玉鼎师伯，大哥这是让着你勒！”
　　杨戬闻此，“天化不必说了，大不了我不用兵器便是了。”
　　土行孙怒上心头：“好你个杨戬，瞧不起我土行孙？”
　　杨戬无奈，只好伸手化出三叉两刃刀，与那土行孙走进院中。

　　“看招！”土行孙一棒打来。
　　杨戬右手持三叉两刃刀背后，左手一掌接住迎面打来的镔铁棍。
　　顿时风尘肆起，黑锦金纹蟠龙大氅被劲风震起，杨戬索性抓着镔铁棍带着土行孙在空中一个翻身，脱去了大氅。
　　杨嫣飞身接住。

　　黄天化见土行孙完全被牵制住，跃起：“我来帮你！”
　　雷震子大笑，展开翅膀，飞身上前。
　　金吒木吒对视后，亦是一同冲了上去。
　　韦护叹口气，拿出降魔杵。

　　六人将杨戬围在中间，摆出架势。
　　黄天化拿着八棱亮银锤，木吒是吴钩，金吒持遁龙柱，雷震子手握黄金棍，韦护架起降魔杵，土行孙则拿着镔铁棍。
　　杨戬站在中间，三叉两刃刀举于眼前，天眼微闪，嘴角轻扬。

　　天庭之上，已经炸开了。
　　玉帝看着面前堆成山的文书，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脑袋，打着瞌睡。
　　李靖，哪吒，沉香，太上老君，嫦娥等一干人等垂首立着，听着玉帝的叹气声，心里不快又不敢说出来。
　　王母上次在阐教那里受了气之后，也没有给众人好脸色，整日里冷嘲热讽。
　　“李靖，泰山那边的妖魔还没有受降吗？都整整一个月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沉香，你看看这段时间递给玉帝的申冤书！我要你这司法天神还不如要一只狗！”

　　哮天犬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昆仑这边，众人打得正酣。
　　黄天化他们虽没有杨戬这番曲折的经历，但过去的几千年里，该历练还是历练了的，六人一同打起架来，倒也不算含糊。
　　杨戬一对多打惯了，一时也防得滴水不漏，未曾漏出破绽。
　　吴钩制住他的双腿，镔铁棍与黄金棍一同迎面打来，黄天化与韦护则从两旁直击杨戬腰侧，金吒则翻身一掌打向杨戬头顶。
　　三叉两刃刀抗住双棍，顺势一仰，木吒弯腰被甩了出去，雷震子与土行孙两人对视之后，撤了招，一个飞身上天，一个遁入地下。杨戬从容地侧身闪过降魔杵，三叉两刃刀的刀尖稳稳抵住八棱亮银锤，左手反手而上对上金吒。天目一开，凝聚法力一脚踏下，一道银光闪过，不远处的土行孙竟被从地下炸出，同时一个合力，金吒与黄天化同时脱手，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方才站稳。杨戬跃起，三叉两刃刀对上黄金棍，一道惊雷劈下，冲开了雷震子与杨戬。
　　韦护不打算再打下去，扔了降魔杵便坐在地上，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意思。
　　土行孙趁着黄天化缠住杨戬，拍了拍身上的灰，举棍又上，见韦护坐在一旁懒洋洋的，不禁气急：“还是不是兄弟！”
　　韦护慢悠悠地说：“我上你们也赢不了。”
　　土行孙骂了一句胆小鬼，还没近身，就被摔下来的雷震子当了肉垫。
　　杨戬落地，收了三叉两刃刀，拱手：“各位兄弟没有伤着吧？”
　　土行孙虽是不情愿，也只得说一声：“我服了。”
　　金吒大笑：“让他服气可是好事，至少这几个月里他不会再想着要和杨戬比武了！”
　　杨戬笑，伸手：“可再喝一杯了？”
　　众人皆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