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神话》V.V.

6、紊乱的心跳

　　“喂，柳生，”部活结束后，仁王强行拖住要回家的柳生，“我们来打一场吧。”
　　柳生的眼镜片反了一下光。
　　“仁王君，”他转过身，正色道，“其实，我至今都不知道，你拉我进网球社，到底有什么目的。”
　　“嘛，干吗说得这么难听，”仁王摊了摊手，“跟一个对手当面对决，你不觉得这比一个人把小球往洞里打有意思的多么？”
　　柳生举起网球拍到眼前，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也许。”
　　“柳生，”幸村微笑着走上来，“你这样不规范的拿拍姿势，让真田看见了可了不得哟。”
　　“是，部长。”柳生很尊敬地把拍子放下了。
　　“部长，我想跟柳生做练习赛，”仁王嬉皮笑脸地说，“我们会负责把场地收拾干净的，可以么？”
　　幸村微微笑道：“那就辛苦你们了。”
　　看着幸村的背影，柳生问仁王：“仁王君，你们的部长，也觉得网球是很快乐的运动么？”
　　“那是当然啦。”仁王立刻回答，“不过——是建立在得胜的前提下。”他咧开一丝危险的笑容，把球高高抛起——“当心了！”

　　幸村回到社办，看见真田在那里。
　　“哎，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幸村笑道。
　　“关东大赛的出赛阵容，你有什么看法？”真田开门见山。
　　“嗯，”幸村无意识地回答一声，“我，你，莲二，文太和杰克，还有……”
　　“新来的和一年级，你打算派谁上场？”真田打断。
　　幸村顿了顿，笑道：“——是呢，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不赞成让赤也上场。”真田正色道，“让一个一年级作为正选队员出赛，实在是太冒险了。”
　　幸村不置可否地笑笑：“是呢——但是真田，这是你反对的真正的原因么？”
　　真田沉默。
　　幸村打开自己的柜子随意地翻找东西：“赤也接触网球的时间，绝对比柳生长。他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这次对他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虽然确实有一点冒险，但是如果其他人有必胜的把握——”
　　“哗啦——砰！！”——
　　真田突然拉过幸村的手腕，柜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你看见过切原赤也打球，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轻描淡写的话！”真田压制不住声音里的怒气，“他确实很有潜力，但是他完全不懂什么叫做尊重对手！——赤也需要的不是技术上的提高，他打得越好越是对网球的侮辱！！”
　　幸村的眼神冷得可怕：“真田，把手放开。”
　　从来没听过幸村用那样冰冷的声音说话，真田的心里颤抖了一下。
　　幸村自己把手抽出来，揉着抓疼的手腕，冷冷道：“真田，你太天真了，我们要面临的是比赛、是胜负、是全国大赛的资格和排名——你想让立海输么？”
　　没有回答。
　　“……幸村，”
　　真田低声问，“你的心中，只有胜负么……网球对你，到底是什么？”
　　幸村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门口想起轻微的动静，真田抬头厉声问：“谁？”
　　门开了，切原赤也表情僵硬地站在门口。
　　“赤也？”幸村一怔。“你——”
　　“不让我上场就算了！！”赤也居然哭着吼道，“我才不稀罕！——什么不尊重对手什么对网球的侮辱！——你们不喜欢我就直接让我退社！——我才不稀罕呢！！”
　　他说着就把手里的球袋狠狠扔下跑了。
　　“赤也！”幸村着急地要跟去解释，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拉了回来。
　　“真田！——”
　　面对真田突然异常的举动，幸村吓了一大跳。
　　“精市，”
　　真田突然变换了称呼。
　　幸村不敢动了。真田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幸村害怕他会突然失控。
　　社办里安静的可怕，幸村紧张的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
　　不知多久，真田的手伸进了幸村的外套。
　　“真田！”幸村终于忍受不了挣扎着厉声道——“你疯了吗！”
　　“精市！——”
　　真田把幸村正过来面对自己。幸村受到惊吓的脸苍白无血色，这样一个文弱的少年，是怎样孕育出如此冷漠的野心呢？
　　那一瞬间，幸村看见真田的眼中依稀有一点泪光。
　　“你想要立海称霸全国么？”
　　幸村跳得快要断弦的心瞬间平静了。
　　他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交给你了……真田。”

　　练习赛打到一半的仁王和柳生，突然见到场外狂奔过一个矮小的身影。
　　“阿咧？”仁王把拍子放下，“喂——赤也！”
　　切原赤也跑得飞快，完全不理会。
　　“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柳生走过来，沉吟着说。
　　“切……可爱的孩子。”仁王脸上掠过一丝坏笑，跟在后面追过去。
　　柳生看了看球场上的一地狼藉，毅然决然地跟在了后面。

　　第一次接吻，居然是和一个男人。
　　幸村强迫自己这样跟自己调侃，实际上，他闭着眼睛，紧张得就快窒息了。
　　真田感受到幸村在发抖，于是又加了几分拥抱的力度。
　　这样害怕、这样不堪一击，也是你么，精市？

　　“啊？你说部长和副部长不打算让你出赛？”看着赤也哭得一塌糊涂，仁王差点把含在嘴里的饮料都吐出来。
　　柳生的眼镜片默默地反光：“如果不是你……难道是我么？”
　　“不要胡说。”仁王翻了个白眼，“你接触网球才几天啊？”
　　“不会是你！——”切原赤也带着哭腔吼道，“我一定要拿到正选资格！！”
　　“哎呀，”柳生默默地应了一声，“——我好为难啊。”
　　“我们来比赛！——我要向部长证明，我绝对比你这个菜鸟强！！”赤也跳起来指着柳生，才发现自己的球袋刚才赌气丢在社办了。
　　“哎呀，”柳生又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我好为难啊。”
　　仁王苦笑地望天：“没办法……我好为难啊。”

　　幸村正死死闭着眼睛，突然觉得身上一松，身体自由了。
　　“……啊！”幸村才猛地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幸好，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样而已，感觉已经过了十年这么久。
　　幸村控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中居然也泛着湿气。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真田低低声道，只是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沉重，“其他的，就交给我……我说过的。”
　　幸村让自己又平静了一会儿，才艰难地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你……真田。”

　　“啊啊啊啊！！！！！————”
　　切原赤也恨不得每一颗球都是一颗子弹，狠狠打向网对面那个讨厌的人。
　　柳生完全不接球，只是一直在左躲右闪。终于找了个间隙对做裁判的仁王喊道：“——喂，仁王君，再不中止比赛就要出人命了！”
　　“不要想逃！！！”切原的眼睛涨得通红，狠狠地把球冲着柳生的膝盖打下来。
　　柳生的眼镜迅速一反光，抡起球杆——不，是球拍，打了回去。
　　“我要杀了你！！”切原兀自在咆哮着。
　　“真是的，”柳生直起身子，“我对和疯狗打比赛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没办法啊，”仁王挑起眉毛一摊手，“除非你现在就死在这里吧。”

　　“真田，你对我管理立海的方法有意见么？”一起回去的路上，幸村问和自己并肩而行的真田。
　　要是以前，都是幸村走在前面，真田跟在后面几步。今天幸村好像有意放慢了脚步，跟真田平行了。
　　“那群人，都太松懈了。”真田硬硬地说。
　　幸村呵呵笑了一声：“是么……其实立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文太的速度、杰克的力量。有些也许看起来和网球毫无关系，比如柳生的高尔夫球基础、比如仁王的变装、比如赤也的暴力，但是，如果能将这些长处发挥在网球上，就有可能成为强大的武器。真田不是这么认为的么？”
　　虽然已经恢复正常的交谈，真田明显感觉到幸村浑身都散发着戒备的气息，甚至是现在这样貌似轻松的说话，也充满了警惕。
　　自己一时冲动，反而让彼此的距离更加遥远了。幸村，以后你大概都不会允许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了吧。
　　“啊？”听到街边的吵闹，两人将视线投过去，看到发飚的切原赤也正在疯狂攻击一脸不爽的柳生比吕士。
　　幸村呵呵笑道：“看起来误会闹大了呢。我们把球袋给赤也送过去吧。”
　　“我去就可以了。”真田从幸村手上接过切原的球袋，黑着脸走向路那一头的网球场。
　　幸村注视着真田走远，下意识地将手指在胸口攥紧，脸上的表情像石像一样沉静。
　　远远地只看见真田狠狠扇了切原一巴掌，传来一声凄惨的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