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初时舞》堂暖米

20、CHAPTER 20

　　第二天一早，初静被涂安滢送回了别墅。目送涂的车子驶离，她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

　　一层餐厅的餐桌前，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边读报一边喝咖啡。听到开门声，他抬头望了一眼。他有一张瘦削的脸，两道粗重的眉，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双眸闪着英气十足的光辉，嘴唇较厚，看上去十分斯文儒雅。

　　“你是谁？”韩丁的声音浑厚而有力，他见她的手中握着钥匙，便问道：“你是新请来的保姆吧，叫什么？”

　　初静点了点头，却不敢直视他的脸，那会让她想起前一天偷窥到的缠绵画面。她眼看着地板，回应道：“我叫初静，两个礼拜前来这里工作的。”

　　“哦。”韩丁点了点头，从上到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有双足以让人沦陷的无比清澈的眸子，两道纤细淡雅的眉，英挺的小鼻梁，略显苍白的薄唇，乌黑秀亮的长发扎了一个马尾垂在身后。她的身子单薄而娇弱，那躲躲闪闪的目光更显出她的单纯和不经世事。妻子竟然会将如此明艳靓丽的美人请回家做保姆，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我叫你小初吧。我是这家的男主人，姓韩。我平时工作比较忙，经常需要出差，所以可能你以前没见过我。对了，安滢和小艾去哪里了？”他煞有介事地问着，心里却早就有了答案。若不是算好了前一日是涂母寿辰，他也不会把秘书萧莜带回家了。

　　“昨天滢姐带小艾去她母亲家祝寿了，在那里住了一晚。今天小艾还要上幼儿园，滢姐应该已经去上班了。我……我昨晚去朋友家住了一晚。现在回来收拾房间，顺便准备晚餐。”她说了谎话，脸涨得通红。她不喜欢说谎话，因为小时候外婆常说，不诚实的孩子会被幽宁河里的水怪吃掉。她已经二十岁了，自然知道水怪之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但说谎还是让她很不自在。

　　韩丁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报纸，礼貌地说道：“那么，请你帮我做早饭吧。我九点钟就要赶到公司去了。”其实他本来是等着萧莜起床后和她一起去公司吃的，既然家里保姆回来了，那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初静连忙脱下大衣外套，走到厨房，开始准备餐食。做饭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忽略掉身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她向平底锅里倒了一点橄榄油，又把鸡蛋打了进去，等待鸡蛋煎熟的过程里，又开始准备皮蛋粥。

　　他望着那纤弱窈窕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怪异。

　　这时，一个艳丽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似乎是刚梳洗打扮好，浓重的紫色眼影和娇红色的唇膏在清淡的早间时光显得尤为刺眼。她一边下楼，一边娇滴滴地对韩丁说道：“你起的好早啊。人家醒来的时候你竟然都不在了，每次你都这样。”可以拧出水的娇柔声音里似乎还有些责备的成分。

　　韩丁的目光里却没什么温柔情怀，只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回头正好接触到初静惊异的目光，他微笑说道：“小初，这位是我的秘书萧莜。昨天我们研究工作到深夜，因为太晚了所以我就留她住在这里了。”

　　“哦。”她回应了一句，连忙把头转回去，继续装做专注做饭的样子。他也说谎了，而且表现得极为自然，脸不红心不跳，简直就像是在阐述一个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这个人真可怕。

　　萧莜这才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初静，双眉一皱，十分不悦地坐到韩丁对面，用一种质疑的目光望向他，他却依旧安然地阅读着报纸，无视她的存在。她清咳了一声，说道：“总经理，昨天我们的工作研究得还真是卓有成效啊。”

　　“是啊。”他根本没有抬头，似乎被报纸上的新闻吸引住了。

　　“那……你对我的表现满意吗？”萧莜提出了一个露骨的问题，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挑逗意味。

　　韩丁喝了一口咖啡，忽然眉头一皱，说道：“咖啡怎么凉了，真扫兴。”

　　初静连忙放下手头的活，来到韩丁身边，拿起杯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对不起，先生，我马上为你沏一杯新的。您要ESPRESSO吗？”发ESPRESSO这个音的时候，她眼前忽然浮现出涂安滢的身影，这个词就是女主人教她的。如果涂看到丈夫和秘书在自己家里一桌吃饭，会是什么样的感触呢？

　　韩丁朝初静投去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道：“我并不是责怪你，咖啡凉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需要道歉。”

　　初静苦笑了一下，连忙端起杯子转身就走。韩丁的微笑让她毛骨悚然，而萧莜充满敌意的目光更让她想马上躲起来。如此看来，厨房就是她最后躲避的堡垒了。

　　韩丁却似乎并不急着让初静离开，一瞬间，他陡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站住了，惶恐地回头，问道：“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好像很害怕我？”韩丁的目光锐利和阴冷，嘴角却仍旧是儒雅的微笑。

　　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害怕你。”

　　“哼。”坐在一边看戏的萧莜不屑地哼了一声，她瞟着初静，在她看来，这个小保姆佯装一副清纯的样子，而且似乎还勾起了她老板的兴趣，这让她很是不爽。

　　韩丁依然微笑着，文质彬彬地说道：“没什么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不喝ESPRESSO，太苦了，只有我妻子才喝得惯。如果你会用咖啡机的话，请帮我做一杯CAPPUCCINO。很多人都说，喝CAPPUCCINO让人年轻。”

　　“好的。”她惟命是从地点头，他的手也松开了。

　　“CAPPUCCINO？老板，你在办公室的时候不都是叫我给你沏红茶的吗？你喜欢咖啡吗？再说……一个小保姆做出来的咖啡能好喝吗？”萧莜话里带刺地问道。

　　韩丁见初静回身到厨房继续做饭了，便又低下头看报，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先去办公室整理文件吧。”

　　萧莜瞪大双眸，强忍着心中的愠怒，说道：“老板……我还没吃早饭呢。”

　　“你要在我家用早餐吗？”韩丁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用一种冰冷的语调问道。

　　“我……我……我现在赶去公司也不方便买早餐啊……不如就让我在你家吃吧……我还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去公司。”萧莜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于乞求。

　　“小初，你去楼上把萧小姐的包取一下。她包里有些文件我需要研究，所以昨天我放到卧室里了。”韩丁忽然命令道。

　　“哦，好的，好的。”初静答应着，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硬着头皮走进二楼卧室，宽大的双人床上被褥凌乱地摊开，上面早已留下了韩丁和萧莜欢爱的痕迹。她看到一个白色小手袋被扔在地毯上，这么小的包里怎么可能有什么文件呢？她皱着眉拿起那个手袋，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啪——”的一声，有什么事情在一楼餐厅发生着。

　　初静刚走下两级台阶就停住了，因为她看到韩丁打了萧莜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声音低闷而冷漠，“我不止一次说过，有别人在的时候你不要多话。难道你忘了？”初静连忙退回到二楼走廊。她终于明白，韩丁让她上楼取包只是要把她支开而已。楼下两人的对话虽然声音很小，但她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我不对。”萧莜低着头，眼角已经挂上泪痕。她为什么可以容忍韩丁这样对待自己呢？初静实在是看不明白。在初静的眼里，萧莜就是传说中的第三者，用流行的说法，也就是小三。小三一般不都是专横跋扈、十分人性的吗？但此刻的萧莜，更像一个没有尊严的卑微仆人，任凭韩丁打骂。

　　“你想要做什么？你要取代谁吗？你有这个本事吗？”

　　“没有……从来没有……”

　　“很好。”他伸出右手，温柔地擦拭萧莜脸上滑落的泪滴，抚摸着她被打红的脸颊，轻声说道：“这就对了。我喜欢你惜字如金的样子。快回公司吧，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

　　“好，我……明白了。”萧莜使劲咬着嘴唇，满心委屈地转身准备离去，韩丁却拽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韩丁的声音里有了少许温度。

　　萧莜转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头微微一侧，在韩丁的唇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吻，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我爱你。”

　　韩丁的手松开了，笑着点了点头，“很好。”

　　萧莜走出大门之前猛然回头，她并不是为了要看韩丁，而是用一种极其阴冷的目光望着站在二楼走廊上发呆的初静。

　　大门被关上之后，初静这才缓步走下楼梯，手里拎着萧莜的手袋。

　　“刚才萧小姐有急事走了。小初，把那个包放在门边的衣架上吧，我待会儿上班的时候帮她捎过去就好了。”韩丁态度平和地说道，收起报纸，端坐在餐桌前，似乎已经无事可做了。

　　“好的。”初静把萧莜的手袋放好，又急忙从厨房端来早餐，两个荷包蛋、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杯CAPPUCCINO，随后又回去清洗厨房里的餐具。

　　“你多大了，小初？”韩丁一边品尝着美味的食物，一边很随意地问道。

　　“二十。”她转过头来，礼貌地回答。

　　“年纪还很小啊。这么小就出来打工？为什么不读书呢？”

　　“我……我不爱读书。”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安滢给你的薪水很高吧？你工作超过了两周，可见已经很得她的喜欢了。我们家以前的保姆有很多不到三天就解雇了。”韩丁咬了一口鲜嫩的荷包蛋，继续说道。

　　“薪水对我来说已经很高了。”她轻声回答道，心里却在嘀咕为什么长期不回家的韩丁会对家里的保姆之类的事情这么了解。也许他并不是涂安滢所说的那种对家里一点责任心也没有的男人。

　　用完早餐，韩丁整理了一下衣装，便拎着萧莜的手袋上班去了。临走的时候，他还温和地嘱咐初静把睡房的被褥叠得整齐一些。

　　初静望着他开着那辆银色宝马车驶离别墅区，心里却升腾起诸多疑问。那个男人怪异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舒服。她并不知道，来到韩家之后一向平顺的工作生活很快就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