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江湖之往生雨》夏雪拉shirla

44、第八章 调虎离山1

　　【第八章调虎离山】
　　她记不清是第几次又做了这个噩梦。
　　周围漆黑不见天日，她撑着一把伞，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踽踽独行，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往前，脚下不知疲倦。让她更为不安的是，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个人正在窥视着她。她极力想去探究那人，可每次梦到这里，就会坠落深渊，猛然惊醒。
　　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粘着衣裳有些难受，她动了动身子，好让自己躺着舒服一些，可臂上一用劲，一阵钻心的痛便涌了上来。
　　她这才意识到，手臂上缠着层层厚重纱布。她瞅了瞅，见伤口被包扎的十分整齐干净，明显是有人精心照料过。
　　先前的燥热麻痒感早已退去，此时身子已恢复正常，只是还有点虚弱。
　　“紫苏姐姐，你醒了？”
　　采菱端了碗热粥从外屋走进来，将吃食放在了床边的桌几上，又打了一盆热水，洗了洗帕子，走向床边。
　　唐紫苏接过递来的帕子没有动，只一直盯着采菱，想捕捉她脸上每一处表情的变化。
　　只见采菱依旧如常，并没有半分异样。
　　“姐姐在瞧什么？我脸上可是花了？”采菱憨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有些不知所措。
　　“你会看不起我么？”
　　“什么？”
　　她这话来得很是摸不着头脑。采菱也不知她想问什么，只自顾自的一边将唐紫苏靠床扶起，在她后背填了一个垫子，一边又将吃饭的小桌几放在了床上。
　　唐紫苏犹豫了一下，声音细如蚊蝇，吞吐道：“前厅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瞧见那时你正奉了茶进来。”
　　“我……知晓的……”采菱终是明白了她的话意，答话时亦有些扭捏，偷偷拿眼瞄了下唐紫苏，见她把脸一低，眼神黯淡，又慌忙安慰道：“姐姐别多虑，都是扬州四怪阴险狡诈，加害于你。再者，这事只有当时前厅的人知道，先前一路上那些看到的弟子也都被少阁主派去了外地执行任务。少阁主吩咐了，阁内弟子不得对此事提起半个字，否则一律严惩。至于其他门派，也都打了招呼，少阁主的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
　　“他倒是一贯的周虑。可这种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是谁也管不住的。”
　　采菱看着她满脸的自嘲，又劝道：“少阁主一向严厉，若谁在身后嚼舌根，他定不会饶了那人。说不定会——”采菱将眼一斜舌一伸，手里比划了一个“割掉”的动作。
　　唐紫苏被采菱这古灵精怪的模样一逗，心下也不再那般纠结。
　　“罢了罢了，这些事既已发生，我问心无愧，便不该再多做纠结。”唐紫苏情绪消化得很快，说服自己后，便正色道；“采菱，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她一伸手将采菱拉了过来， “那日自始至终，你是不是都在场？”
　　采菱一脸困惑，点了点头，“那会儿堂上气氛剑拔弩张，兰姑娘怕闹出什么事端，便吩咐我退在角落里伺机而行，以防真需要什么往外带消息的人临时找不着。姐姐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自我昏迷后，堂上的每一个人都说了什么。”
　　采菱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显然不想告诉唐紫苏实情。
　　“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采菱，这阁里我也就只你一人能聊得来，你帮帮我，好么？”
　　采菱被她这么恳切的看着，更是难以开口。和唐紫苏处得时日多了，采菱知道她平时虽是个和气的人，但实则心气儿高又很执着。她不轻易开口求人，一旦开口，那便是把对方当做了信任的人。
　　采菱又想起平日里唐紫苏为她打抱不平的事来，心中更是左右为难。
　　可，毕竟是从小在江湖中长大的女子，感动之余，采菱还是保留了几分清醒。
　　“紫苏姐姐，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朝廷通缉的余孽后代？”
　　闻此，唐紫苏一惊，也不知那日最后发生了什么，采菱竟对她产生了这般怀疑。
　　朝廷通缉的余孽……
　　是在说她的亲生父母吗？她记得昏迷之前，扬州四怪提及去西域剿匪的事。
　　“采菱，你方才指的余孽是谁？”
　　“唐南天和莫璃。”
　　唐紫苏心中一紧：师父临死前说，她的父母是剑客，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她本以为是侠义天下的“赫赫有名”，可听采菱这话的意思，真真没想到竟会是臭名昭著的“赫赫有名”。
　　不，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会是邪派之人！否则以师父的为人，怎会让她去复仇？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采菱，你说的话千真万确？”
　　采菱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害怕，缩回了手往远处挪了挪，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是江湖上前辈都知道的事啊，我没有必要欺瞒。当年轰动一时的“碧波血案”就是他们夫妇所为。噢，就是……就是他们血洗了武林盟水堂的一个小派——碧波门，上上下下几十余人全部惨死于他们二人剑下。后又不知为何跑去刺杀朝廷命官，被朝廷通缉。这对夫妇一贯出手狠辣，行事诡秘，在江湖上树敌无数。又过了几年，他们二人似乎在中原搅和够了，便发出江湖讯，向整个中原武林昭告他们金盆洗手，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再后来，有人说他们去了西域躲仇家，又有人说他们加入了重生殿这个神秘教派，准备卷土重来。反正，这两个人早已是被中原武林除名。”
　　怪不得初入扬州，唐紫苏打听她父母的生平，要么是无人知晓，要么是闭口不愿详谈，竟不晓得有这般事迹。
　　“那……盟主为人如何？”
　　“孟盟主德高望重，是武林中的表率。自武林盟成立以来，孟盟主是天下公认最为优秀的盟主，还深得朝廷信任，这些年江湖上的纷争也少了，再也无邪派之人敢来中原挑衅。”
　　唐紫苏闻此，心中就像是一条冰河裂出了几个大窟窿，已然不能用“冰冷”这样普通的词来形容。
　　她的师父骗了她？难不成，师父才是恶人？
　　这、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江湖上，你可听过禾又这个人？“
　　“这是谁？未曾听过。”
　　唐紫苏将自己师父的名字报了出来。先前她对师父从未有过怀疑，一心想着要接触孟长义报仇，并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师父的生平。
　　如今这情形，和她原本所想的千差万别！
　　“这一定不是真的……”她的声音中带着颤，可她明明已经尽力掩饰了内心的澎湃。
　　“江湖名门人人尽知，若不信，只要深入一打听就知道与我说的无差啊……”采菱说到这里，忽然惊呼，“这不会是真的吧！姐姐……你、你真的是他们的后人？！”
　　她没有回答。
　　看着眼前这个面露惧色，却还在强撑的司花女侍，她心中忽而涌来一种孤独感。
　　她终是作罢，从床上下来，整了整衣衫，像是要往外走的模样。
　　“紫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