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无记忆的片段》冬木莲

1、第 1 章

　　张开双眼，一如过去的十三年一样，眼前是那人清亮的双眼，以及

　　“醒了？”和这同样清澈的声音。

　　“嗯。”我的回话一如既往。

　　“今天是你十六岁生日。”不同的是，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人，轻轻地道出这么多年来的其外的一句话。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去完成我的使命，知道了，我要离开这里，知道了，一切将会有所改变，知道了，不知还会不会回到原来的宁静。

　　我一直知道自己会离开这里，也一直为自己的离开做着准备，可是，真正离开之时，我才知道，离开远远不是两个字那么简单。

　　虽然，十三年来我从未离开过这里，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渴望回到这里，所以，我必须快，快点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快点回到这里，快点……

　　我不敢相信的忘着屋里的那个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十年的辛苦，十年的期盼是那样的可笑，是的，可笑！

　　我奋斗了十三年，努力了十三年，准备了十三年，就为了这么一个毫无武功，病入膏肓的男人？

　　看看那男人，在这夏末的季节还裹着厚厚的衣被坐在桌前，脸色白得渗人，还隐隐透着青色，我敢保证，就是今天我不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绝没有几天好活得了。他让我杀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原本就快要死掉的人？

　　“那个人很狡猾，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让我一直以来认为要杀得会是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呢？

　　屋内那个我将要杀掉的男人依然坐在桌旁，静静的看着一幅画，而要杀他的我趴在房上为自己的十三年的时光哀悼，很诡异，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像十三年来想象过无数遍的那样杀掉他。

　　“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让他那么惧怕了，只一眼，我就落入现在这个境地，不能不说这个男人确实不简单，当然我是绝对不会说是因为我想的太专一，在神游之时被突然投向自己的视线吓到，以至于从房上掉到，掉到，掉到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是网鱼的网子里。

　　“呵呵……咳咳，你……咳咳，你和她好像，呵……咳咳”

　　可恶，太可恶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么一个地步，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摆了一道，是的，残废，一个坐在椅子上，靠双手推动椅子旁边的轮子来到我面前的残废。而且虽然这个人一说话就咳嗽，可是他的脸上却洋着难以抑制的笑意，笑看着在网里挣扎的我。

　　“嗯，咳咳，眼睛……咳咳……像，咳咳，嘴巴像，性……咳咳，性格更像。”

　　他似乎觉得网里的我很有趣，在下面围着网左看右看，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坫板上面的肉，不过，他？很像？谁啊？

　　“咳咳，你……咳咳，你的母亲。”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下面传来了答案，我像我的母亲？恩，原来我长得像我母亲啊，那个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

　　“也……咳咳，也是……咳咳”

　　他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可是却引得他的咳嗽更加厉害，哼，看我在鱼网里很开心是么？咳死你！！

　　“我的妻子。”

　　恩，这句没有咳嗽，什么？？？他刚刚说什么！！！！

　　“我说，咳咳，你的母……咳咳……亲，也就……咳咳……是，我的妻子。”

　　他不给我半点逃避，肯定地再次告诉我这个让我不知所措的消息，然后停在我面前，好笑的看着我……的脸。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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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只知道自己被那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恍恍惚惚，一时间，我之前十六年所坚信的全都土崩瓦解，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可是，可是，可是那个男人连我身上那块纹身，那块让我以为是胎记的倍感耻辱的纹身都知道，甚至还详细的描绘了那纹身的形状和位置，末了，他说那是他在我出生后纹上去的，话里似乎对他的手艺颇感满意，可恶，可恶！！！！

　　当然这并不是我不杀这个男人的理由，虽然我被网住，但是我绝不会说我挣不开那个小小的鱼网的；虽然他说他自己快死了，但是我却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虽然没有武功，但那眼神，看得让人心里发毛，那绝不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残废会有的眼神，像是冬天雪地里的狼，在他面前，你根本无路可逃……，可是在他说他将快要死了的时候，眼中的绝望又那么真实，真实让我差点掉下十六年来第一滴男儿泪……

　　但这些都绝对不是我不杀那个男人的理由，是那个男人说，不是怕我嗜父，也不是怕死，而是希望死前见他一面，即使死也希望死在他的手里，那男人说到他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说道死的时候是那么的悲伤，悲伤恐怕在见不到他，温柔的、悲伤的我都忘了嫉妒，嫉妒这个和我一样爱着他的男人。

　　“你没有杀了那个人？”是肯定句。

　　“……”我没有说话，我依然恍恍惚惚的不觉已经回来了。

　　“也是，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呵呵，呵呵，我还是太天真了。”他在笑，十三年来，我第一次见他笑，却笑得那么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