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桃桃桃桃乐丝

4、明晨霧散各走一方

　　明晨霧散各走一方 ——《艷陽天》

　　许川看着靠在车窗玻璃上睡着的女孩。
　　半小时前。
　　包厢门“嘭”地一声被推开，包间除了服务生以外空无一人。许川扶着醉醺醺女孩坐在靠边的沙发上，一边收拾着周萱的包、外套发带，一边对服务生说：“收拾一下，周小姐今天结束了。”“可是….”服务生正打算说些什么。“周小姐说想回家了，怎么，客人不许走了？”许川撇了服务生一眼。“好的。”服务生应和道，起身去结账。
　　一边收拾，一边回身看了她一眼。她已经完全醉了，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脸上红潮始终不散，喝了可能是她人生的第一顿大酒，又哭了那么久，体力也没什么了，软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门打开了“周小姐，一共消费两万一千块，请问您怎么支付？”服务生在周萱面前半跪下。周萱虚弱的指了指自己的包。许川打开她的包，把钱包打开递给她。周萱抽出一张信用卡，颤着输了密码便歪倒下去。许川对服务生说：“周小姐的酒存起来，你帮忙去前台填一下单子。”服务生有些为难：“可是，存酒都是本人去…”“周小姐现在喝醉了怎么存啊？姓名周萱，萱草的萱，电话填我的，我以后会联系她。”许川一边说着，一边把周萱扶起来，把她手搭到肩上，把周萱扶出包间门。
　　“那，晴天和Mike还需要叫回来送周小姐吗？”服务生在背后冲着许川喊。“不用了，我去送一送周小姐。”他答到。
　　夜已经深了。凌晨两点的上森市，街道上已经没了什么来来往往的车，除了路上亮着的路灯，两边的楼房已渐渐隐入黑暗之中。对夜场来说，这个时间正是玩的最high的时候，但是显然对她，和对窗外这个和她一样的世界，已经很晚了。许川看着女孩熟睡的侧脸，心里翻涌着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周萱不该来这里却偏来还被骗，萌生的怜悯吗？还是她不顾劝阻，一杯一杯往下灌却只字不提苦恼烦闷的隐忍？还是因为——她醉到不省人事，靠着许川，对他说，为什么他们都不在意我？
　　“怎么会，你不要乱想。你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了？”许川不会安慰女孩子，只好顺着她的话题接下去。“闹矛盾？”周萱猛然抬起头，眼里满含着眼泪。“为什么闹矛盾？他们都不在乎我哪来的矛盾？”“不会的，父母肯定会关心你的，你别跟他们赌气。”许川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赌气？”周萱冷笑一声，歪歪扭扭的支起身子，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递到许川面前，情绪非常激动地说：“我很早就偷偷开了机，你看看我出门这么久了，有一条微信，一个电话没？有吗？”
　　楼道里暗暗的，只有周萱手机屏有些摇晃的亮光和入口处微弱的亮。他伸手抓住周萱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手腕。“我从小听话努力，谁都夸我优秀。我不早恋不叛逆不闹脾气，甚至不跟同学出去玩，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不看我？他们除了给我打钱，出席我的家长会，扮演着我家长的身份，还做了什么？”周萱手一下子垂下来，手机重重的磕在台阶上。许川忙抬起她的手查看，手没伤着手机却磕裂了屏幕一个角。她突然拨开许川的动作，埋下头继续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可是对她失去控制的行为不知道怎么去应和好，只能默默看着她。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快不快乐….”周萱喃喃道。许川想了想，刚想接口，她又小声说了句，“今天，是我生日。”
　　出租车猛然的刹住了。
　　“汤臣高尔夫，前面到了呀。”司机转过来，看着他们两个奇怪距离的两人。不像兄妹，不像情侣，说是朋友也很牵强。许川找出零钱结了帐，扶着周萱下车。“你家在哪儿啊？还记得吗”许川看着面前列开的别墅群。年纪这么小来敢来夜场玩，不是不知道她肯定有家底，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夸张。周萱模模糊糊的说，“二期…..沿着这里往下走，面向球场右转第四栋…”
　　许川看了看前面，感觉还望不到头，也看不到球场，扶着这个小姑娘不知道要走到多久。许川想了想蹲下来，对周萱说：“你上来，我背你。”她摇摇晃晃的栽到许川背上，许川扶好她站了起来。“你自己抓紧点啊，小心。”没听见周萱吭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拦住了许川，要求出示业主卡。许川看了看周萱，对保安说：“我是她朋友，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保安看了看周萱，许川转头低声叫了周萱两声。周萱模糊地哼了两声，说，“二期134号…房主周德霖，我是他女儿，卡在钱包里。”许川正要掏卡，保安说：“周小姐啊，您进就是了，不好意思。”便退后一步让许川进去。
　　夜色一望无际。小区两边陈列着联排别墅，中间是一条可供私家车行驶的大路，空旷寂静到让人害怕。也不记得背着周萱走了多久，“一，二，三，四…第四家，应该就是这里了。”他看了看后背上熟睡的周萱，不忍心把她叫醒，便把她放了下来，搀到门口，按了门铃。
　　等待门铃应答的一瞬间，许川突然有些慌乱。等下门开了，周萱父母出来，他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看他样子也不像她同学了，说是朋友人家父母肯定也不信。要说是今天遇到的陌生人，也许人家父母还会怀疑对人家女儿有没有做什么。他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好今天只是黑T恤黑裤子，都没有很夸张。可是…
　　“滋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看上去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怎么了，有事吗…啊，萱萱！你可回来了。怎么回事”老妇人本不太耐烦，看到周萱的一刻慌忙迎了上来，又是搀扶又是摸着她的脸。
　　“伯母，我…”许川开口道。“啊谢谢你了，我是她家阿姨，谢谢你今天送萱萱回来了。”“啊没事…”许川没想到竟不是周萱的母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天色也晚了，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辛苦你了，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哦。”阿姨搀着周萱进去，对许川说到。“诶，好的..那个阿姨，这是她的包。”“啊你放在门口吧，我等下来拿。”“好的阿姨。”
　　从周萱家出来，许川不由得有些感概。他看着暗夜沉沉的高尔夫球场、无尽的道路，点起了一支烟。风中的火摇摇欲坠，他看着。
　　她说父母都不在乎她，同学都不跟她玩，他还不太信，以为是青春期少女闹脾气的别扭罢了。可是一路回来，周萱的个性，她家里的情况，加上这么晚回家父母不管不顾，对他这个好坏难分辨的外人也不置可否，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许川吐出一口烟。
　　也许，她的生活环境真的带给她超过年龄的莫大压力。不知道为什么，周萱仰头喝酒，微微皱着的眉总让他觉得心有些被微微揪起。就连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遥远的她，是不是…
　　出神间，烟灰突然掉落在地。许川后知后觉的后退了一步。算了，管她呢。自己过成什么样子，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
　　许川最后深深地抽了一口，便将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