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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羁雁旧林 ...

  •   燕淮带着冯娉和胡春乐呵呵从工地回到医院的时候,迎头就看到披头散发、赤裸双足的艾艾正在走廊里没命地跑,她身后追着一帮“呜嗷”喊叫的大夫护士。
      夕阳西下,冷冬最后的太阳照在艾艾因飞奔而飘散的长发上,形成了诡异的光影,好像艾艾身陷恐怖故事,化身被魔鬼追逐的雪白天鹅。
      而后面追逐的“恶鬼”为首就是李鑫大夫!看到燕淮,李鑫嘶声大吼:“抓住她!”
      狂奔中的艾艾透过散落在眼前的长发惊惧地扫视着四周,太多人了,她身边太多人了!他们都要抓住她!他们都是坏人!她略微沉吟,似乎犹豫着要往哪边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胡春前踏一步,盯着艾艾的眼神儿要判断她可能的逃逸方向,摩拳擦掌就要活逮。
      冯娉失声惊呼:“艾艾!你干嘛呢?”
      全场唯有燕淮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他张开了双臂,一言不发地看着艾艾,夕阳光影里,满是悲悯。
      果然,下一秒慌不择路的艾艾撞了过来。燕淮果断收手把艾艾紧紧地揽在怀里。
      艾艾缩在燕淮怀里,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气都不会喘了。
      燕淮微微喟叹,在她耳边低喃:“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在呢。”
      艾艾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燕淮熟稔地拍着艾艾的背,司空见惯到简直无奈:“喘气,喘气,别憋着自己。”拍了几下儿,艾艾毫无征兆地咳嗽了一声,身体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就在此时,李鑫带着护士们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燕淮眼尖地看见护士们手里的束缚工具,脸色陡然一变。
      艾艾回过头,惊恐地看着赶来抓她的人,漆黑的瞳孔散得老大,不由自主地挣扎了起来,燕淮狠狠地箍住了她,抬头问李鑫:“怎么了?”
      李鑫向身后努努嘴,示意护士们把那些吓人的家伙事儿拿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咳咳,那个……催眠……你的主意啊……”
      燕淮看了看怀里炸了毛的艾艾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李鑫,满脸惊诧:“催眠催得……真是精神……”
      胡春还没反应过来,冯娉已经“噗嗤”笑了出来,李鑫闹了个大红脸。
      燕淮把艾艾打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推开众人,把美人抱回了自己病房。被放在床上的艾艾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紧紧地抓着燕淮的衣襟不要放开。
      燕淮叹口气,回头看冯娉,冯娉熟门熟路地倒了一杯热巧克力递过来。
      艾艾下意识地接过杯子放开燕淮,她蜷缩在床上痴痴地抱着滚烫茶杯,双眼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某个点,眼圈飞红,肌肉是僵的。她一言不发,谁也不看。
      推门而入的李鑫大夫走过来抓住了艾艾的手腕,艾艾微微挣扎抗拒,燕淮安抚地摸着她的后颈皮肤:“嘘,别动。”
      艾艾咬牙,勉强地让自己安静地坐在那儿,不逃开。
      摸了一下儿她的脉搏,李鑫微微地松了口气:“没有什么大事儿,一时情绪紧张。”
      燕淮略微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搞成这样?”说着,他回头摸摸艾艾的头发,柔声问:“想起什么了吗?”
      艾艾紧紧地蹙着眉,痛苦地摇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到了热巧克力杯里。
      李鑫斟字酌句地说:“她肯定……没想起什么有用的。想到的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
      胡春听了个大概其,脱口而出:“没想起什么有用的都吓成这样?!她的日子得多吓人?”
      艾艾一下子哽住,更多的眼泪迅速地掉在马克杯里。燕淮和冯娉一起扭头瞪了胡春一眼!胡春讪讪地后退了一步,吓得不敢说话了。
      李鑫摸摸艾艾的额头:“你出了一身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要不要我给你一些药干预?”
      艾艾从噩梦中清醒了似地长长地吁一口气,声音软绵绵的:“不用,我好了……”
      燕淮看了冯娉一眼,扭头拽着李鑫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了想,顺手又把胡春拽走了。
      冯娉心领神会地顶替燕淮坐在艾艾身边,她满脸堆笑地陪着她,说话全然不着四六地顾左右而言他:“咦?我的大小姐你今天怎么没上班?难道睡过头了?”
      艾艾小孩子似地垂着眼皮轻轻摇摇头,声音软绵绵的:“不是……”
      冯娉一愣,艾艾的声音……变得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当时天已经渐黑了,寒风扑打着窗棂,冯娉端详着眼前脸色异常雪白的艾艾,突然有一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孩童似的艾艾抱着热可可抬起眼,黑漆漆的瞳孔深得吓人。
      李鑫把燕淮推倒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也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你恢复得是比我想的好,可是您也不能嘬死啊。你一普通肺炎要是再恶化了,我就没脸再穿这个白大褂儿了。一会儿抽管血再化验一下儿。晚上别忘了把药吃了。冯娉的朋友圈我看了,燕总今天亲身上阵过得可挺拉风啊。我说你至于么?开挖掘机的事儿你都自己来?太夸张了吧!”
      燕淮扒拉开李鑫的手,垂下了头:“李鑫,如果我……在独發厂址里挖出艾建国的尸体,事情是不是就能解决了?嗯……就是能立案侦查……”
      李鑫脸色一变:“你的意思……”
      燕淮抬头,双手交叉:“其实肖虎来死前我见过他,他亲口告诉我艾艾的爸爸早死了。听他的口风,艾建国已经被害死十五年了,不过肖虎来一个圈儿外的,知道的不多。不过谁是主使,想也知道……”
      李鑫背着手在屋里绕了两圈,嘴里啧啧:“居然和我家老爷子想得差不多!不服老头儿是不行了!”他猛然停驻:“话是这么说,可你没有证据啊!还别提证据,你连动机都没有啊!”
      燕淮看着李鑫:“思前想后,如果我能把艾叔叔从地理刨出来,是不是就是关键证据?”说到这里,他甚至有点儿激动:“那是不是连章月龄的死因都能再研究了?”
      李鑫指着燕淮的鼻子,手指头都有点儿抖:“你……你他妈挖出来了?”
      燕淮摇摇头:“还没。”
      李鑫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们给埋在厂里了?”
      燕淮擦了把脸:“我也是瞎猜。所以还要接着挖啊。”说着他双手扶额:“我是真盼着明天一铲子就挖出来点儿什么有用的啊……”
      李鑫拍了拍燕淮的肩膀:“理论上还真是,你挖出来了,就迎刃而解了。”
      燕淮拨拉开李鑫的爪子,脸色不是很好看:“今天到底怎么了?催眠不顺利吗?她就什么都没想起来?”
      李鑫悻悻地垂下头:“我想,她是想起的是另外一些更可怕的事……”
      燕淮抬眼:“什么?”
      李鑫些微尴尬,斟字酌句:“就是……一些受伤害的事情……想想也对,那个时候她才多大?肯定那些事情最恐惧记忆最深刻了。”
      燕淮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脸:“我就不应该瞎出主意……”
      李鑫坐在燕淮身边,慢慢地对着十指:“这不怪你。奥斯维辛集中营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燕淮目视前方,神色哀戚:“你觉得……她还能治好么……我知道她很严重……我也给她治了很久了……我就是……唉……你明白的……对不起,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李鑫也看着远方:“不怕你生气,她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案例……”抿抿嘴:“如果不进一步刺激,我想她会保持这种状态吧。那样……也还好不是么?如果可以,她就像个婴儿一样依赖你。你看她就算强迫自己和你分开,只要脑子一溜号儿,还是下意识地跑到你身边儿。”说到这儿,他拍了拍燕淮的肩:“我现在才知道,你真不容易。这要是换一男的,就算她再漂亮,估计也烦了。”
      燕淮苦笑着搓了把脸,声音闷闷地:“也烦过,不过每次烦了都想,我要是再烦了,她可怎么办?会死的!这些年,被我养得娇了,她其实不会自己过日子。更别提……唉……”想一想:“肖虎来真是吸毒过量?”
      李鑫“呵呵”一笑,起身给燕淮倒了杯茶:“就知道你问,我特地跟老爷子打听了一嘴。还真是吸毒过量死的。不过还没定是意外还是他杀。”
      燕淮满脸不信:“猛不丁吸毒过量还不是他杀?还扔我们公司门口!”
      李鑫摇头:“肖虎来吸毒很多年了,你不知道?抛尸有可能是聚众吸毒的那帮出事儿了害怕,不代表他杀。”
      燕淮一愣:“还能这样?”
      李鑫点点头:“不过真看不出肖虎来有吸毒史。看着老实巴交一大叔啊。”
      燕淮突然想起:“难道……他们就是这么控制他的?”
      李鑫脸色一凝:“也有道理啊!唉,得亏十五年前他们手里没有这些脏东西……”
      听了这句话,燕淮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回了病房,他毛骨悚然,他想回去看看艾艾。她好像从来不知道他们在跟谁玩儿,也不理解那帮家伙是不是人!就连他都低估了他们!
      艾艾沉沉地睡在他的病床上,雪白的被褥,雪白的面庞,死人一样的安安静静、乖乖巧巧、漂漂亮亮。
      冯娉坐在病床边正在发怔,看到燕淮进来,她笑着站了起来:“睡着了。不早了,我回去了。”看了看窗外,冯娉叹了口气和燕淮有商有量的:“明天,要不要来接你?要不要陪着她多呆几天?”
      燕淮摇头:“明天一早,我们还是继续去工地好了。你安排胡春来接我就好。”
      冯娉蹙眉:“我真不知道你这急赤忙慌地挖地推屋子干什么?咱们可什么许可证都没拿到呢!你把那儿挖得乱七八糟的你要干什么啊?再说这是冬天,冻土,没法开工你知道不知道?你当你在枫叶救火呢我的少爷?”
      燕淮一笑:“我就是想刨地玩儿不行啊?”
      冯娉就跟看个二傻子似地看了看燕淮,扭头走了。她说:“胡春,回家。咱不理这个败家子儿。”
      一直在走廊里闲晃的胡春就差高喊一声“得令”了,他总是被燕淮揪出来,他总是被扔在走廊里等着少爷们私聊出子丑寅卯。唉,这事儿好像是天注定的,为什么人家就是大少爷,他就是小厮呢?估计是上辈子缺德了吧……
      那天,艾艾睡得很不踏实,燕淮关灯躺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在睡梦中本能地往瑟缩。
      燕淮这一次没有搂抱着安慰她,他给艾艾拉好了被子,翻身下床,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这一坐就到了天亮。
      冬日月冷,长夜难明。
      后来的几天,燕淮都在忙于把独發冰箱厂刨了,那样气势汹汹,那样其力亲为,直眉瞪眼地跟要刨了谁的祖坟一样。但他不想让艾艾去施工现场,他想把她留在李鑫这里,他直觉这里安全。
      倒是睡醒一觉的艾艾,见了三光之后顷刻灵魂归位,次日清晨梳洗了一下儿,直接去公司找她的冯娉姐姐好好上班了。大少爷燕淮不着调,怎么也要有人上班不是么?说到底,生意总要做的,要不然吃什么?
      和冯娉不一样,艾艾不问燕淮这死冷寒天的在工地混是在干嘛?她料想他也不会告诉她的。他总是觉得她弱弱小小的,还有病……
      所以艾艾按部就班地上班,晚上乖乖地回医院陪着燕淮,她甚至亲手熬粥给他喝。艾艾在病房里架起个小小的电炉子,“咕嘟嘟”地炖百合粥。护士长看不过去,跟李鑫嘀咕:“这也太不像话了吧?拿医院当什么了?”
      李鑫安抚了护士长,信马由缰地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隔着水汽,他看到一个托腮而坐的女子,正认认真真地搅合着小小电锅里的米粥。她是那么专注地在熬粥,心无旁顾、屏气凝神。在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只有粥,好像这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锅粥了。
      李鑫耸了耸肩,扭头走了。他莫名觉得如果她这辈子就熬粥的话,也许病就好了,从此无惊亦无怖。
      他给燕淮打了个电话:“你验血的结果不错,其实可以出院了。”顿一顿:“她也很稳定。”
      工地上的燕淮吹了个口哨儿:“明天就走!”
      那天燕淮回来,艾艾满满地盛了一碗粥,送到燕淮的手里。
      艾艾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期待地看着他。
      燕淮吮一口,觉得艾艾熬粥的手艺好像是有了空前的进步,她煮的粥也不糊也不苦了。燕淮笑一笑,找出几块冰糖,拿着艾艾的手扔到了小小的粥锅里,然后他们一起看着冰糖晶光璀璨地融化在胖乎乎的粘稠米粥里,甜甜的。
      燕淮随手把一勺甜粥杵到了艾艾嘴里。
      他端着粥碗笑眯眯地看着她:“明天回家好不好?”
      艾艾飞快地点头:“好啊好啊。”
      燕淮飞快地吃掉大半碗粥,垂下眼睑,声音很低:“也许……可能……我这次什么都挖不到,也许我会后也是什么都找不到……那么……如果过了那个十五年的期限……你会不会考虑……和我回家去……”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个事儿,怎么都要有个完啊……”
      艾艾愣怔了好一会儿,默默地别过了头,不说话。
      燕淮轻轻松了口气:还好,起码这次她没有叫嚷着跑开,已经比以前好了许多。
      那天晚上,艾艾坐在床上玩手机,燕淮默默地理着他俩的东西,他要把所有零碎儿都带回家去,燕淮是个谨慎的人。
      艾艾挑着眉目看着他忙,讲真他忙什么她并不是十分清楚。
      燕淮回头,随手塞一块糖到艾艾嘴里。
      次日,他们就出院回家去了。
      如是,燕淮死冷寒天带着一帮雇来的水猫儿,在冰箱厂狠狠刨了一个礼拜,那叫一个掘地三尺、上房拆屋,也不知道他玩儿什么呢。
      燕总咳得跟狗一样,谁劝都劝不回来。反正胡春是没少碎嘴:“您病还没好呢。您这要刨什么啊?我也会开挖掘机,我给你弄还不行吗?”
      无奈燕淮一意孤行,拿人家冰箱厂当蓝翔挖掘机性能实验中心,每天自顾玩儿了个不亦乐乎,连累冯娉都不爱看他。
      倒是艾艾不言不语不评论地坚守工作岗位,十全十美公司好员工。
      好在燕淮没发疯多久,在那破厂院里玩儿了几天就算了,这熊总裁把挖掘机开腻味了,居然灰溜溜滚回公司开工了。
      那之后的日子很平顺。
      多好次胡春早上揉着眼睛打开门,看见他家霸道总裁已经扎着围裙在开放式的厨房忙里忙外。平底锅里“滋滋啦啦”地煎着培根或者香喷喷地炒着饭,空气里弥漫着汤水或者米粥的甜香味。听到他醒来,燕淮扭头朝他笑出来八颗牙,说:“早。”
      胡春感慨:他家霸道总裁只要不发疯,真是个温柔俊秀的男子。
      胡春有眼力见儿地过去帮忙整理料理台,他没燕淮做饭这两下子,收拾还是会的。
      相较而言,起床最晚的艾艾……只负责把自己弄明白了……
      好像她能好好吃饭,燕淮就要仇神酢福了。
      然后他们一起去上班!
      就这样儿,胡春跟燕淮和艾艾搭伙过上日子了:每天早上他们仨一起去上班儿,每天晚上他们仨一起下班儿。一起吃,一起住,还一块儿买买菜、逛逛街什么的。鉴于家里的活儿基本上都是燕淮和胡春干的,所以胡司机和燕总飞快地稔熟了起来。
      他们俩肩并肩站在超市挑牛排的样子,用艾艾的话说:“小两口儿!过日子!”
      胡春倒是无所谓,燕淮总会瞪艾艾一眼。看得出燕总不喜欢艾艾把他配给别人,无论男女!所以胡春那日子过得是相当的尴尬。
      好在也仅止于此了!
      从那儿之后,别墅没再闯进来过人,公司没有再见冒血的死鸡,燕淮的肺炎也飞快地痊愈了。
      听冯娉说,燕总这辈子数这些日子敬业!居然每天都能在公司看见他!要知道他在加拿大的时候是志愿消防员,每年都有小半年放着钱不挣,去树林子里义务救火!他妈都拿他没招没招的!幸亏艾艾着调,否则这个大陆厂睿阿姨早放弃不干了。因为儿子不成器,没盼头……
      用李鑫的话说:“儿子不争气,娶个贤惠媳妇儿就好了。在辙的,老话儿。”
      可是艾艾贤惠么?胡春摇摇头,说不好!
      反正家里的活儿都是他跟燕淮还有保洁阿姨干的。
      艾艾回家之后,不是玩儿手机就是打盹。按时服药的艾艾对万事都不执着。燕总说好她就点头。
      燕淮私下幽幽叹过气:“其实她对我也不执着……”
      但艾工无疑是娴于正事的。艾默生的订单体量巨大,占满了公司的产能,生产进行得非常顺利,利润也很可观。现在怀璧科技的状态,是按部就班地就能把钱挣了。
      所以燕总有福,回来直接做了一任太平天子。
      其他的订单,怀璧高科也在接,且各种刁钻需求他们都能满足。过滤膜这个玩意儿已经在艾工手里玩儿得出神入化。各种规格功效都能调配得宜,无不圆转如意。
      实验室里一张张样品送上测试机,淡绿色的合格灯指示灯“滴答”闪亮的时候,艾工的笑容是如假包换的志得意满,年少气盛!
      所以冯娉毫不怀疑,燕淮这么认真做买卖,也是为了讨艾艾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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