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楠亦

4、第 4 章

　　一大桌菜，厨余垃圾，再加上别的一些要丢的东西，尹泽两只手都被占得满满的，只能先打开门再回头来拿东西。

　　打开门，发现楼道里没有人，但是灯亮着。

　　提了垃圾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人从楼梯间过来了。

　　还是他。

　　风从楼道边上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着烟味，一种抽了很久的烟之后留下的混合着楼道中夜风气息的烟味。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看到这个人，感觉有些奇怪，又好像带着理所当然。

　　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执着，不放弃。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自己也不会陷的那么彻底。

　　就像扑火的飞蛾。

　　来人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尹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回身关上门就又提上垃圾去电梯口了，这个时间的电梯来的很快。两个人沉默的进了电梯，沉默的前后走着去丢了垃圾，又沉默的回到电梯前。

　　门开了，尹泽准备进去的时候身边的人开口了。

　　“小泽，我回来了。这次回来就是专门你的，我们能谈一下么？”

　　“没什么可谈的，当初你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我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明天我搬走，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

　　“小泽，我都知道了，当初算是我做错了，你起码给我个正式道歉的机会好不好？”

　　……

　　即将合上的电梯门被站在中间的人挡住了。

　　“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如果你还是不想见我，我马上消失。”

　　……

　　两个人从电梯口转移到了门前的小花园里。

　　曾经面对这个人尹泽总有说不完的话，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兴致勃勃的说上大半天，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感觉不管说什么都很不合适。

　　两个人相顾无言许久，以往两人中都是尹泽先挑起的话题，玖青从不用费心想这些，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给一两句简短的回复就行了。现在尹泽不开口，玖青就只能做引导话题的那个人了。但也许是太紧张，也可能是担心铺垫太多适得其反，玖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了。

　　“小泽，我们重新开始吧。”

　　……

　　“不要这么惊讶，你知道的，我只喜欢你。”

　　……

　　“先不要着急，听我继续说，我得说你冤枉我了。我那天喝多了，你知道的，阿历克斯的party你提前离开了，我后来被他们灌醉了。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准备去找你的，但是尼克教授打电话要我马上去补一份实验记录，我给你打电话没通就发了短信。我还记得我在短信上说了是去实验室，到实验室之后我换了防护服，手机也一起放在外面了。等我补完记录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那时候很累，就直接回公寓了，再后面就是第二天我去找你发现人去房空。整件事情在我记忆里就是这样的。你听到的、或者你以为发生了的，都是假的。”

　　……

　　“我当时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你不明不白的离开。我后来去查了，那天晚上接到你电话的不是我，有人模仿了我的声音；照片倒是真的，但是是在我醉倒之后的摆拍。我当时就想回来找你，但那边那些事不料理干净你回去了看着也是心烦，我就先在那边打扫了一下卫生。现在都清理干净啦，我们回去吧。”

　　“这些事情你以为我不清楚么？我尹泽也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当初是什么情况。你的“好朋友们”见不得我跟你在一起，他们是故意的，做了这个局就为了让我不要再缠着你。是，这件事情看上去你最是无辜的，是别人自作主张为你做的，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但是玖青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为什么他们觉得做出这种事是没关系的……”

　　“小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事后解释清楚就行了。是不是？”

　　“不是的，我知道他们会做这种事来捉弄你是因为我当时没有明确的表态，他们不知道我喜欢你。都怪我，我……”

　　“对啊，我尹泽喜欢你，恨不能昭告天下。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说喜欢我却不愿意表现出来，甚至你的那些“好朋友”们也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是真的喜欢我么？你哪怕有一秒，真的喜欢过我吗？”

　　“我喜欢你的，我只喜欢你。小泽……”

　　“不，你只喜欢你自己。五分钟已经到了，看在你大老远回来的份儿上，我多给一分钟给你做个总结。第一，之前没有误会，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需要再解释，也不用担心我误解你；第二，我离开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只是决定不再喜欢你了，以后两不相干；第三，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我明天一早就搬走，希望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以上，就这样，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讲完转身就走，尹泽没给玖青再开口的机会。

　　躺在床上翻滚了两个小时，眼看天就亮了，尹泽还是没有成功入睡。

　　作为水瓶座，尹泽是典型的白天神经病，晚上玻璃心。平常还好，现在睡不着自然就开始玻璃心了。

　　认识玖青是刚出国的时候，高中那会儿父母都过世了，剩下他自己靠着父母之前的存款好歹是上到了大学，但剩下那点钱勉强也就够交前两年的学费，剩下的学费生活费就没办法了。家里倒是有房子，但在那种小地方，房子也卖不了什么钱，再说尹泽也不愿意把父母的房子给卖了。亲戚们倒是能帮衬一点，但谁家都不富裕，尹泽也不愿意欠太多人情，只能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高考结束就开始打工，到了大学之后还是继续半工半读，中间借了一年的助学贷款，好歹本科是上下来了。不是不想继续念书，但一来助学贷款等着还，二来再去念个研究生值不值当也是个问题。刚好之前实习的一个公司里带他的主管那儿要个人，想起来觉得尹泽这小伙儿不错就专门来问他了，待遇开得不错，还直接给免了试用期，大四下半学期尹泽就没什么课了，直接过去报道就能算正式入职，尹泽一寻思就答应了。

　　那公司不错，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带他的主管人也挺好，实习那会儿尹泽跟着学了不少东西，这次正式入职里面的人基本上还都认识前期认人适应环境的环节都省了。那次之所以着急要人也是赶巧那公司接了个大项目，尹泽跟着进去长了不少见识，连带着简历也好看很多。工作两年之后一个前辈跟尹泽说了能申请奖学金的事，是一个国际基金会，只资助30岁以下有工作经验的人，能申请到的话就能挑一所国外的大学去上，基金会这边帮着申请还给支持全额学费，每个月另外发生活补贴，生活补贴不多，但紧巴着点儿也够日常生活的。尹泽进公司时间不算长，但手脚勤快，专业也不弱，挺招人喜欢的，那前辈听说了奖学金的事情就觉得尹泽有戏，也是想帮他一把就跟他说了。

　　还别说，尹泽公司不错，又有大项目的经验打底，履历在一众申请人里面算是出挑的，面试也表现的不错。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奖学金拿到了，学校也申请到了心仪的那所，尹泽就高高兴兴的辞了职去学校报到了。

　　有种说法是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用在这里有点词不达意，但也勉强能说明一点情况了。

　　中了大奖一样的能拿到全奖来到全美专业第一的学校来念书，尹泽可不得欣喜若狂嘛，可就在这档口让他认识了玖青。

　　那会儿尹泽新生入学，玖青高尹泽一级，从本科开始已经在那里呆了五年了。

　　专业里亚裔学生数量不占优势，华裔就更少了，还有一些是美籍，真正国内出来留学的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个人。

　　这么点儿人，尹泽不可避免的跟玖青越来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