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之刃[星际]》谢三沉

8、第八章

　　这次典礼牵扯颇多，各方都派人来提前联系，抢夺人才，任定远便是来观察一下新一届毕业生有没有值得招入银河的。观察了一圈，总觉得这些刚毕业的小子们过于傲慢，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敲打，冷静和凶狠两个要素一个都不占。

　　无所事事时，就看到殷素靠在这里，顺着她的眼神，发现这丫头在观察别人。

　　观察路人分析其身份并对其下一步动作做出预判，是殷素的一项个人爱好，获取了足够多的信息，殷素下意识的开始分析起了面前的任校官。

　　任校官年纪不大职位倒是很高，校官这个称呼也很微妙，既能恰到好处的展示出级别，又不够精确，显然不像是标准编制军团的人。再说自己帮忙测试的武器，光是保密协议上的条款就多达476条，这人又显然是代表身后的军团来与南易教授协商武器使用事宜的，就算是帮忙跑腿，也定然是帮哪位大人物跑腿。

　　今天这个场合，他并没有西装革履的坐在礼堂最前方的嘉宾席上，仔细观察，耳边还有一个小型的特殊装置，身份高也不会太高，大概率是前来巡逻的便衣军官。

　　当然一个年轻的校官，就算再过十年，自己侥幸不死往上爬一爬，校官对自己来说也是上级人物了。

　　看到殷素的视线看向自己耳边，任定远目光一凝，小看她了，观察能力还算不错，就是可别多事，随即用冷厉的眼神无声的告诫殷素，闭好自己的嘴巴。

　　殷素迅速的将眼神移开，继续无所事事的四处张望，心中不免腹诽，这人实在是心机深沉，用假名相亲时是一个样子，在南易教授面前就能伪装的好像从未见过自己，再假装亲切的索要联系方式，而现在又能如此严肃冷漠。

　　任校官三个字在她的心中彻底打上了虚伪的标记。

　　典礼正式开始，星防科技大作为百年名校，校风却很开放，没有繁琐的致辞，校长和前来的嘉宾简单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给优秀毕业生颁发了证书之后，就把主场交给了学生。

　　殷素看没什么事情了，就想去找丁飞舟吃学校后门小巷里的小龙虾，却看到林诚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殷，殷素。”林诚阳还没站稳，就叫住了她。

　　“林同学有什么事情吗？”面对同学，她一向礼貌客气更何况面前这位还是战场指挥系的学生会会长。

　　林诚阳一向温柔平和的面孔有几分不好意思，胸口也不断的起伏，殷素注意到他胸口是代表着优秀毕业生的香槟色胸花，心中不免有些酸涩，如果……魏越也是可以拥有这份荣誉的吧。

　　算了，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魏越已经去边境的垃圾星球了，人家林诚阳也是实打实的优秀，常年占据战场指挥系第一名的宝座，理应获得这份荣誉。

　　对面的男孩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鼓起胆量说：“殷素，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殷素有些慌张，紧接着觉得莫名其妙，成绩家世长相均优秀，与自己虽是同学但本硕七年说话没超过二十句的林诚阳，喜欢自己？开什么玩笑？

　　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殷素自从面部修整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因为常年不遇，拒绝的手段也变的有些生疏。
　　如果无法找到得体的处理方式，还不如速战速决。

　　“恩，所以呢？”殷素反问。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林诚阳抬起头，目光真诚的盯着殷素。
　　温柔而真诚的治愈系优秀少年，少女心二十多年从未跳跃的殷素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要尝试一下了。

　　“我觉得你应该再仔细想想，你，不应该喜欢我。”殷素食指先是指了下林诚阳，又摇了摇手指。

　　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议论纷纷，认识殷素的人不多，可认识林诚阳的人不少。

　　这种劲爆八卦，没有人想要错过。

　　殷素本来想要给出一个具体的理由，安抚一下优等生脆弱的心灵，可恰好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到了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是穿银色老派西装的那个人，携带了枪支进入会场。

　　他的手轻轻抚摸了枪把，是准备开枪前的动作，糟糕，他在往嘉宾席那边走。

　　“让一下。”将林诚阳向边上一推，殷素匆忙就追了上去，刚反应过来要张口叫人，就被捂住了嘴巴。

　　是任定远。

　　殷素挣扎，拼命使眼色示意任定远嘉宾席有危险，任定远则就着捂嘴这个姿势凑到殷素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要引起恐慌，跟我走。”

　　他的语气莫名就轻易能获得信任感。

　　殷素看到远处嘉宾席那位明显c位的大人物已经在警卫的跟随下离开了现场，微微松了口气，可银色西装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只能任由任定远假装亲密的搂住自己的腰，面带微笑的离开会场。

　　说是搂住，其实只是胳膊环绕，任定远很绅士的没有触碰半分半毫，从视觉上做了个样子。

　　走出礼堂，便递了一把枪给她。

　　“你们大二上学期校练课程上应该教过怎么用普通上膛弹药枪，和这玩意儿差不多，你那门课是八十分，应该没问题。”

　　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就这么信任一个八十分的学生？

　　面对殷素疑惑的眼神，任定远没有解释太多，这次任务本来是联盟东区这边负责，自己只是前来物色人才的闲杂人等，可显然东区情报有误，原以为是反叛者想要袭击西区前来的高层引发联盟内部阵营动乱，现在看来对方的目的不止是这些，银色西装男子对着某个方向做出了示意，他还有其他混进来的同伙。

　　倒是不担心重兵保护的西区上层，只怕这些人是想对这里的学生不利，自己的身份无法接入东区通讯，贸然越过会场去找安保人员容易造成恐慌，手边能用的似乎只有这个南易教授口中的武器测试志愿者，但愿她能哄的住人也足够听话吧。

　　“一会儿你不用开枪，站在这里，看到我瞄准谁就也瞄准谁。”

　　殷素又想要说什么，可任定远已经再次走进了会场。

　　会场里的人群不再集中，三三两两分布在会场的角落，也有不少人在典礼结束后就已经离开。

　　一队服务生将盖着的盘子举过肩膀，整齐的走来，准备替换桌上的餐食。

　　任定远仔细的观察着，看到一名服务生打算提前掀开盘子的时候眼睛一眯，没来得及开枪，只见那人飞速的将盘中的黑色物体举起，摔向人群较为集中的地方，大喝：“人类应当清洗，外星之神终将占领银河。”便朝着礼堂门口跑去。

　　爆炸声响起，这种材料匮乏的情况下临时组装的炸弹威力并不算太大，但也让过于靠近爆炸中心的两名学生当场死亡，周围受到波及受伤的学生也有十几人。

　　殷素被爆炸声吓得停滞了一下，就看到跑向门口的袭击者，肌肉紧绷，汗毛竖起，抬起枪口指向对方：“不许动。”
　　袭击者看到面前的殷素和身后同样拿枪指着自己的任定远，死死地咬了咬牙，转身向学生冲去。

　　殷素被他的举动吓到，担忧同学们的安全，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停……”任定远的话刚说出口，那名袭击者就被一枪爆头，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一切只发生在区区数秒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声枪响让刚才因为爆炸受伤而哀嚎慌乱的人群安静了，恐惧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但很快的就有人注意到，被击毙的是刚才那名恐怖袭击者。

　　已经撤离的东区守卫再次前来，将现场紧紧包围，逐一排查确认身份后开始疏散人群。

　　任定远走到领头那名军官面前，出示了一个什么证件，又说了几句，对方表情变得很郑重，进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殷素的腿和手都是木的，足足有几分钟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任定远走来的时候，她的脑子才刚刚延迟出现了开枪前的想法。

　　差不多，差远了好吗，这枪比学校学的多了一个步骤，要不是恰好见过这种设计，根本无法击毙犯罪分子。
　　不对，我，我刚才是杀人了吗？
　　平静下来，才感觉到有些反胃，再看周围同学恐慌的表情和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等待包扎的学生，更加无法抑制的开始干呕。

　　呕的差不多了，任定远面无表情的递来一张纸巾，殷素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的以为是丁飞舟，就摆摆手，没有接，想静一静。

　　任定远也不在意，声音毫无波动起伏的问：“谁让你开枪的。”

　　殷素低头无言，命令里确实说明了让自己不要开枪。

　　之所以不让她开枪，是要控制好留活口，自己在袭击者的后方完全可以准确的击中那人的腿，就星防科技大那水货的八十分水平，就算不小心紧张的开枪了，也不至于一枪爆头，何况这枪的构造还和学校里教的不太一样。算了，抱有必死之心的死士，就算她不开枪也会自杀的，只是……这下幕后的人就又难以确定了。

　　作为“老学长”的任定远并不知道，星防科技大的课程安排早就进行了调整，如今的八十分和当年的八十分，已经不一样了。自从某次星防科技大校长在饭局上，被东区四部的徐中将嘲了学生实战能力差之后，加强了实战考核标准，八十分还真不算低。

　　任定远想到刚才的事情，觉得有些可笑，伪装狂热外星崇拜分子的事情，也亏他们想得出来，如此低劣的表演，幕后那些人是根本不在表面上的和谐了吧，反叛者，还真是什么都可以往反叛者身上推呢。

　　再说眼前这姑娘，冷静，英勇，对武器的了解也算可以，更重要的是运气还真是好，可以考虑给她一个银河测试的名额，只不过现在还需要借机敲打她一下。

　　“服从命令和随机应变，你选择哪个？”

　　意识到自己开枪的行为耽误了事情的殷素，此刻充满了挫败感，又想到自己刚才恐惧干呕的模样，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就自己这幅样子，还梦想加入银河呢，当真如丁飞舟所说，是去太空当炮灰去了。

　　她一向自卑，周边的人一个是门门功课恰到好处控制到六十分的学神级人物，一个是破译无数密码精通互联网攻防的计算机天才，就连那个不知道脑子抽哪门子风来和自己告白的，也是名副其实的战场指挥系综合成绩第一，比较而言，自己显得十分普通。

　　外人眼里，殷素是联盟东区知名学府的高材生，只有她自己知道，与这些同学相比，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自己要花费百倍的努力。

　　等待答案的任定远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给小姑娘施压：“选择应该选择的那一个，你做的很好，无需自责。”

　　“呃，一个值得信任的队友也很重要。”他想了下，殷素开枪到底还是对自己不够信任，害怕同学受到伤害，人命总比留活口重要。

　　这种事情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多，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根本无法判断出利弊。

　　殷素觉得任校官似乎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是个好上级。

　　“你怎么会开枪的？”任定远突然想到了这个超出自己计划之外的事情。

　　“那把枪……是我爸设计的。”

　　任定远回想了一下科学院里姓殷的研究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努力的让自己一贯冰冷的面部表情柔和了几分，状似和蔼可亲的吩咐：“你第一次看到死人，如果还是无法克服呕吐的症状的话，最好去学校的心理中心一趟。”

　　尽早适应吧，下次你要面对的，可就不是这种小场面了。

　　任定远心中暗道。